阿蠻緊緊抿著嘴唇，眉宇間流轉著數不清的思緒。
「我到底是誰？我從何地而來？我的身世是什麼？我來這世上有什麼意義？」
一連串的吶喊和詢問在心底隆隆作響，他遙望天際，那裡彩雲朵朵，天藍如水，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出現在這世界裡，十四個年頭以來，他第一次自我審視，第一次對自己的存在產生懷疑。
而所有困惑的答案，似乎就在眼前這把黑色巨劍上。
「兄弟，上吧，看好你哦！」
綠枝嘻嘻哈哈地說到，不知是鼓勵還是諷刺。
「強者爭世，弱者奪活，萬類霜天自有其存在的意義。我阿蠻生於天地之間，鐵錚錚的十四歲好漢，要尋那自己的過往，掘出一切因果。」
他緊握劍柄，眼神如最鋒銳的靈寶，全身氣勢如虹，靈苗上的三片綠葉綠光大盛，雄渾靈氣沖天，五獸虛影在靈世界中馳騁，那石骨獸殘缺的道顯現，在週身肌膚具象成灰白鎧甲樣，那一角祖骨從頭頂百會穴處升騰而出，垂下光帶，顯露最大威勢。
他已經忘掉所有，眼前只有那一把劍。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將其拔起！
「喝！」
他鼓盡一切力量，氣息瞬間瘋長到了巔峰，週身閃耀著燦爛霞光。
「給我起！」
他漲紅了臉，身上細小經絡崩崩破裂，血，匯成小流，緩緩淌下，他鮮血淋漓，恍若血人，仍然催谷靈氣。
雙眼，因為過度充血而變得赤紅；大顆大顆汗珠垂在發尾，如大雨般灑下，與地上的一汪血混合。
可是，那把黑劍，穩如泰山，絲毫未動。
「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將你拔起？」
「我的身世呢？我的過往呢？」
阿蠻全身力氣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一種無比沉重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他勉強撐住身體，呆呆看著那把劍，迷茫的眼淚奪眶而出。
「別傻了，兄弟，根據我的經驗，你若達不到那天位虛神之數，在天道階梯上邁出最後一步，是無法撼動這把劍的。奇怪，當年給我留下禁制那人究竟有多高的修為？」
「天位虛神之數，那是什麼？」
「那代表著一種極致，代表著一種資格，能在混沌亂世中存活下去的資格。」
猶如一束光射入心房，阿蠻豁然開朗，他登的一聲站起來，握緊雙拳，仰天長嘯：
「我要強，我要變強，我要找到自己，我要守護一切。」
熱烈的陽光傾灑而下，他身披日光，頹廢之色一掃而光，猶如一位站在雲端，向天擂鼓的天神，有著鋼鐵的意志，有著不滅的鬥魂。
「這就對啦，老老實實修煉吧。怎麼樣，跟我混吧，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那小小的天位虛神之數算什麼，只要你伺候好本大爺，那都不算事兒！」
綠枝繼續吹牛皮到。
「哦，那要怎麼伺候你呢，大爺？」
阿蠻邪邪笑著，不懷好意的看著綠枝。
「那還用說，靈花，靈藥，有多少拿多少，我通通吃得下。唉，餓了十四年啦，啥都沒吃過。」
綠枝回想過往，不勝唏噓，如果它能化成人形，估計都要痛哭流涕了。
「那以後怎麼稱呼您呢？」
「我有大神通，逍遙物外千餘載，輩分自然比你高滴多。這樣吧，我吃點虧，勉勉強強讓你叫一聲綠爺吧。」
綠枝暗歎一聲，勉為其難地想出了一個稱呼，好像還吃了多大虧似的，委屈的不行。
阿蠻一下子便收起笑容，目露凶光，惡狠狠地撲在綠枝身上，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你奶奶滴，咱倆一個娘胎裡出來的，還讓我管你叫爺，信不信我把你扔鍋裡裡煮嘍，打打牙祭！」
「不要衝動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君子動口不動手，這樣吧，你起來，咱倆好好商量。」
「哼，不用商量了，從今往後，我就是你蠻哥，你就是我綠弟，你在前方衝鋒陷陣，我在後面運籌帷幄，你要知道，動腦子的活兒，你不行……」
「憑什麼？這不公平！」
綠枝叫屈到。
「嘻嘻，憑這個！有問題？」
阿蠻揮舞著小拳頭，臉色猙獰，呲著牙嚇唬綠枝。
「沒，哪敢有問題啊！」
「叫一聲來聽聽。」
「蠻哥……」
「妥了，記住，信蠻哥，有糖吃，得永生。」
綠枝頓時無語，心想自己臉皮已經夠厚的了，沒想到今日遇上了勁敵，大敗而歸。這孩子像誰呢？對，他老爹也是這個樣子，臉皮之厚，天下無敵。
顯然，它知道很多事情，但並沒有對阿蠻說起。
不多時，純白空間逐漸消散，綠枝悠悠落在他的手中。
「對啦，你是靈寶嗎？」
「你看我身上有道紋嗎？」
「沒有……」
「你看哪個靈寶會說話嗎？」
「沒有……」
「記住嘍，以後請不要用靈寶這樣淺薄的詞彙來形容我，那樣是在侮辱我高貴的身份。」
「那你到底是什麼，怎麼會和我一同出生？」
「我不是說了嗎？我來自神海之濱，那是造就諸天古神的地……」
還沒等它說完，阿蠻使勁捏了捏綠枝，疼得它一直叫喚，再也不敢胡吹亂吹了。
阿蠻大步走回來，目光堅定，神采奕奕，他已經堅定了自己所要走的路，或許那會是殺戮的戰場，或許是滔天的血海，他將不顧所有，一往直前。
「孩子，你沒事吧？」
四位爺爺齊齊圍在阿蠻身邊，滿臉慈愛，細細審查阿蠻的身體。
「沒事，爺爺，剛才做了一個夢而已。對了，爺爺，這次百枯山脈之行，我要一同前往。」
「那怎麼行？那裡地勢複雜，蠻人凶殘，是窮山惡水之地，處處危險，你一個孩子跟去太過凶險，還是好好在村中待著，等爺爺們取回靈獸血給你洗禮。」
火烈斷然拒絕道。
「爺爺，我已經不是要看你們時刻守護的孩子了，這片天地應該有我的一席之地，我要用雙拳去搏出一條路，如果我只在村中老老實實做一個乖孩子，那我永遠是一個弱者，一個時刻準備滅亡的弱者。」
「你想好了嗎？」
「嗯，我愛你們，愛這片養育我的村落，我唯有走出去，經受戰鬥的洗禮，才能不斷變強，才能永遠守護我所珍惜的一切！」
看著阿蠻無比堅毅的目光，四位爺爺讓了步，孩子長大了，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蠻哥，沒想到你小詞兒整滴挺溜哈，還一套一套的，鬥志昂揚，都快把我感動了。」
綠枝躲在阿蠻懷中，偷偷說到。
「綠弟，為何你說話會是這個味兒呢？感覺可熟悉了。」
「你懂什麼，這是正兒八經的仙話，仙界普通話，老帶勁啦！」
「呵呵……」
五人離去，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那霧氣升騰的最深處，一隻雪白雀鳥在靈花下沉睡，絲絲縷縷的混沌氣在四周瀰漫，一個小小的金色圖案悄然出現在其額頭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