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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鴻門宴
鴻門宴啊？去還是不去？
彭華強猶豫著，最後一咬牙，肖和平敢請，我那有不敢去的道理，好久沒打牙祭了，而且要敞開肚皮，狠狠地搓他一頓。被校長請去家裡吃飯，這麼至高無上的榮譽在九中二十年的建校史上應該沒有先例，既然前無古人，後面的來者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夠出現呢。所以即便是龍潭虎穴這次也非得去闖闖不可。
週六，彭華強精心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特意跑去理了個發，頭髮洗得乾乾淨淨，梳理得清清爽爽的，身著白襯衣，休閒褲，白球鞋，往鏡子裡一照，走看右看，上看下看，每一個角度都帥呆了，不用說，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彭華強是深諳人情世故的，即使和小芸談戀愛不一定當真，但肖和平是一校之長，全縣幾十萬人裡像他這麼大的校長也就只有九個，可見在縣裡也算是個有頭有臉，響噹噹的人物。怎麼可以空著手去他家呢。
於是彭華強跑到校外商店買了兩瓶硬殼子裝的寶慶大曲，又稱了幾斤蘋果，兜裡的錢就花沒了，即使餓一星期肚子，這面子也得充一充啊。
彭華強提著禮物去了教職工宿舍區，彭華強從未去過校長家，對他家住幾棟幾單元幾層也不知道，提著禮品正在樓下徘徊，肖芸就出現了，臉帶欣喜道：「華仔，我還以為你不敢來，正要去找你呢？快跟我上樓進屋吧。」
「我忘了問你你家住幾棟幾層了。」
進了校長家，雖然比農村的條件強多了，但也沒什麼驚艷的地方，一樣的小戶型，客廳很小，擺幾張黑皮沙發就沒什麼空地方了，也沒見擺什麼電視。彭華強見了肖和平客氣地招呼道：「校長好。」
見到一位和藹親切的中年婦女，這個應該是肖芸媽了，也微笑著招呼道：「阿姨好。」
肖芸媽是第一次見彭華強，仔仔細細把彭華強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皮膚黑了點，不過怎麼看這小伙兒也是高大帥氣，英武逼人，難怪自己的寶貝女兒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的。
「媽，你發什麼愣啊。咱們家招待客人的瓜子糖果你放哪兒了？」
「哦，哦，在櫃子裡呢，小彭吧，你先坐聽你叔給你們講些事吧，我炒菜去，一會就可以吃飯。」
「小彭，你是還是個學生，花的都是父母的錢，你買這麼多東西來幹什麼，這個我得嚴肅批評你，我叫你來家裡吃個飯，是有重要的事情當面跟你們兩個說清楚，這些你給我提回去。」
「校長，就兩瓶小酒值不了幾個錢，我看抽煙傷身體，壞嗓子，所以就沒買，第一次到您家來，您是長輩，做為您的學生，聽了您那麼多年教導，尊長愛幼，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肖和平一看嘿，這小子不但人長得有些標緻，年紀輕輕為人處世還蠻圓滑的，站在我堂堂校長面前竟然一點不緊張，一點不怯場，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如此發展下去，不誤入歧途的話，看來未來必將大有作為啊。
肖和平招呼道：「坐吧，你家在哪裡？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啦？父母又都是幹什麼的呀？」
彭華強一一如實回答。說自己家在金田鎮彭家灣村，母親務農，妹妹上小學四年級，爸爸多年前不小心摔斷了腿賦閒在家。彭華強沒有說自己繼承了老爹的閹雞劁豬的手藝，雖然這手藝讓自己在學校裡生活得有滋有味，但小手藝人在人們的思想觀念裡都是不登大之堂的。
「其實華仔很不錯呢，他上高中的所有學費生活費都是他自己掙的呢。」
「我們說話，你插什麼嘴，一會再說你的事。小彭，你自己的掙的，你難道不用上學，你一個小青年能幹些什麼可以掙這麼多錢？」肖和平也無法想明白，忍不住好奇問。大學生勤工儉學還有可能，對於一個懵懵懂懂的高中生來說就可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還供自己讀書，這是他做老師，做校長將近二十年來聽都沒有聽說過的。
彭華強顯得有些尷尬，想一想，憑勞動吃飯，又沒什麼可丟人的，怕什麼呢，於是說：「校長，其實是我從我爸那裡傳承了那個給雞和豬做小外科手術的技藝，暑假時到都梁幾個鄉鎮跑了一個多月把學費給掙著了。」
「你說明白點，給豬做什麼外科手術可以掙這麼多錢？比我校長工資都高了。」
「也就是劁豬，給豬做一個閹割手術。」
肖和平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小彭，你打算以後一直就幹這個？你學習成績好像離考上大學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呢。」
看來肖和平一定是仔細瞭解過自己一年半的學習情況的，是有備而來。
彭華強也就不敢吹牛了，如實承認：「我知道，在九中如果沒進前二十名考本科是沒指望的，沒進前五十名考專科是沒希望的。我的成績徘徊在全年級一百名左右，的確還需好好努力。」
「你明白就好，你看看肖芸，還說談戀愛不會影響成績，高一兩個學期，不論期中考，期末考，成績都是穩在前十的，這次期中考你看都跌到哪裡去了，三十五名，再繼續下去我看你專科都甭想考上。還以死來威脅我。」
彭華強這才注意到肖芸手腕上纏著一小塊紗布，看來問題比自己想像的要嚴重和複雜很多。
彭華強感覺脊背有些發涼，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才好。
「小彭，我當面把你找過來，當著小芸的面跟你們兩個把問題講清楚，不然小芸又說我在背後威脅你。男女青
青年成年了，到了一定的年齡，到了合適的階段遇著合適的人談談感情也是人之常情，不違背法律，也是天經地義的，不過你們年紀都還小，十八歲都還差那麼幾個月吧，現在高考迫在眉睫，國家和社會發展一日千里，以後沒有大學憑根本就找不著工作，沒有知識和化種地都行不通，所以不是我要反對你們談戀愛，而是在人生的不同階段要分清楚輕重主次，現在你們的首要任務便是全副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去，不急這一年半載的。等你們雙雙都能考上重點大學，小彭不是我小看你，雖然你的希望渺茫點，但只要收回心，不要早早地想著賺錢，不要覺得人長得高大帥氣，別人說你像某個港台明星就飄飄然的，哪些港台明星都是過眼雲煙，生活也是一塌糊塗的，學他們沒有任何出息的。所以呢，這次當著你們兩個的面我們坦誠地把問題講清楚，解決好。我的事情那麼多，特意抽一天功夫來專門處理這個事情，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讓我操心了。」
肖校長的話說得意味深長，雖然有些刺耳，有些守舊，但忠言逆耳嗎，有些話說得也是蠻到位的，比如說我們這個偉大的國家因為改革開放即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各行各業的急速發展那何止是一日千里，簡直是大大的超乎想像。彭華強既然堅定搞農業，但絕不會做一個傳統的農民，他要做一個用現代科技，現代科學管理，現代先進商業思維全面武裝起來的新式農民，要在農業這塊永不會褪色和凋零的基礎產業上開拓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宏圖偉業。
想到這裡彭華強覺得又是慚愧，又有些熱血沸騰，一語點醒夢中人，彭華強站起身，向肖校長深深地鞠了個躬，道：「肖校長，謝謝您提醒我，我現在鄭重向您保證，我堅決不會再跟肖芸往來的，我一定不會再影響到她丁點絲毫的，請您放心吧。我走了。」
「華仔，你若敢跟我斷，我就跳樓，連搶救的機會也不給你們。」
肖和平一聽臉色大變，連忙喊住彭華強道：「小彭，叔不是這個意思，何況飯還沒吃呢。我不是要你們分開，只不過我跟你嬸子商量，你們要注意和答應我們一些事項。昨天晚上我想了半個晚上，擬了這麼個件，我念給你們聽聽。標題有些長，還真不知怎麼擬，暫且就叫《關於肖芸，彭華強與肖芸父母就兩人的學習、戀愛事宜達成的諒解備忘錄》吧，甲方：肖芸，彭華強，乙方肖芸父母，經雙方坦誠協商溝通，平等尊重達成以下約定：
原則上乙方不禁止甲方談感情，但註：須達到以下條件方可
1、須在乙方的監督下進行，二人之間只許保持純潔的男女生之間的友誼，不得有任何的親密接觸，括號注包括拉手，親吻，以及一切形式的身體的接觸，更不得在熟人，朋友，同學面前展顯出任何的親暱主動。
2。為不影響兩人的學習，鑒於肖芸成績嚴重下降，極有可能考不上本科，肖芸須到一中借讀到高三第一個學期結束，此期間二人不得私自見面往來，更不能寫信傳情，如成績上升，表現良好，經申請取得乙方同意，每月在乙方監督下，兩人可見面一次，時長不超過二十分鐘。（有點探監的味道啊）
3、對於肖芸五大本日記的處理意見，一律予以銷毀。
4、高考結束後，如果肖芸能夠考上重點本科，彭華強能夠考上本科，注特殊情況下重點專科院校也行，肖芸和彭華強兩人經過長時間的相互認識和冷靜思考，依然覺得雙方是自己合適的相處對象，等兩人上大學的時候可以在不影響到大學學習的前提下自由戀愛，乙方不予任何的阻攔。如甲方任何一人不能達成以上條件，考不上規定的大學，或放棄高考，或復讀，則二人的所謂戀情必須畫上一個句號，不能再繼續糾纏下去。
你們兩看看如何，沒什麼問題的話，雙方就簽個字，以後我們白紙黑字的就照這個辦。小芸你也開始長大了，不能胡攪蠻纏了。爸不是嚴禁你們兩個在一起，只要能達到這些條件，完全沒有問題，我還要祝福你們呢。」
彭華強聽得張口結舌的，校長不愧是校長，還真是有些水平，擬個調解女兒戀愛的協調書都寫得這麼有水平。佩服。讓我寫，我根本就寫不出這些來。
「不行，有幾個地方需要修改，第一，我的那五本日記本你絕不能銷毀，你們可以鎖起來，等我考上大學後再還給我，要是損壞我一點點，我考上大學也會跳河的。第二，我和華仔每月只見一次面堅決不行，必須一週一次，而且你們不能在旁邊看著。這兩點你不答應修改，我就不簽字。」
「好，好，好，真是服了你，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你們見面的次數不能太頻繁了，咱們都得讓下步，半月一次，這樣總成吧。」肖和平把諒解備忘錄從新改了。肖芸，彭華強雙雙簽了字，又摁了手印，肖和平做為乙方家長代表簽了字。一式兩份。交給肖芸一份，說：「可保管好了，以後咱們就照著這上面寫的辦，誰都不能不遵守規則，無理取鬧了。為了這點破事，搞得我一個多月沒得安寧。吃飯吧。」
彭華強真是沒有想到，平生簽的第一份合同類的件竟然是這樣的，以後若是真的成為了一代梟雄，威震環宇的頂級富豪，樹碑立傳起來，這裡真得好好地大書特書一筆。
彭華強的胃口絲毫沒有受到這個事件的影響，肖芸的媽媽又一個勁兒地往他碗裡夾菜，客氣地說道：「小彭，難得到家來一趟，多吃點。」看來自己給肖芸媽媽留下的印象不錯啊。彭華強想想一個星期兜裡都空無一了，要吃光米飯，也就毫不客氣，接連吃了幾大碗。再不多吃點，以後可能永遠都沒機會來校長家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