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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雙搶
彭華強整理好小藥箱和一身換洗的衣服，跟他爸媽打招呼道：「爸，媽，我得出去個三天。」
鄭玉蓮道：「馬上就要雙搶了，你這個時候出去了，地裡的那麼多活誰來幹？」
「媽，你若是一個人幹不了，這幾天要是村裡那個青壯勞力得閒，你花錢雇他們幫忙好了。」
「花錢雇，哪來的錢？你開學的學費都還沒有著落呢？」
「媽，你不用著急，等搞完雙搶，我打算到附近的都梁，回龍兩個縣去跑跑生意，附近都是一些熟人，掙不來幾個錢，你就把我給你的那五十塊先花著，相信我，學費我一定可以掙得回來的。我答應人家的事就一定要信守承諾，不然以後再也沒有人相信我了。」
「華仔，是什麼人這麼大面子，一喊你就動，自己的親媽都丟一邊不管了？」
「一定是哥哥的媳婦喊他去家裡幫忙。」彭燦嚷了起來。
「燦燦，不許瞎說。」彭華強瞪了妹妹一眼。
「既然這樣，你也總不能空著手去，家裡沒什麼帶的，這裡有十來個雞蛋，你給人家姑娘家帶去，不要讓人家父母覺得我們不懂禮節。」
「媽，看你們怎麼想的呢，這雞蛋就留著改善生活吧，就是普通同學，普通朋友，他家餵了兩頭母豬，要我去幫忙閹豬，他說他們村子喂母豬的比較多，我想去看能多做點生意不。我幹這個一天掙二十塊，你再拿十塊去僱人收割稻子，算下來咱們還是划算的。」
鄭玉蓮一聽兒子說的也蠻有道理，擺擺手道：「你快去吧，快去快回，不要在外面多做耽擱，這雙搶季節的，哪家不忙？誰家裡抽得出人手來，准你這三天不在家，忙完了趕緊給我回來，等農活幹完了，你想去哪裡我都不阻攔你。」
彭華強就背著小藥箱上路了，為了節約時間，他當然不為了節省那點錢走路了，節省的這點錢只要找戶人家閹上幾籠雞或一窩豬仔就幾倍十幾倍地賺出來了。當然彭華強是一個有心計的人，他自然不會空著手去唐紫英家，他坐車輾轉到了巖山鄉部所在地，其實這個時候的鄉部所在地跟一般的村子差不了多少，連條像樣的街道也沒有，不過這裡有代銷店，彭華強就在小小的代銷店裡買了一斤白糖，一斤紅糖，還有一瓶寶慶大曲，又買了一斤紙包糖，這才是關鍵，唐紫英這個小弟弟是必須得討好他的，不然口風不嚴，四處瞎說，不知會帶來多少不必要的麻煩。
彭華強記住了唐紫英的話，所以各樣禮物都買了點，身上的錢就花光了。一個要幹大事業的男人，一個要賺大錢的人，首先得學會一點，要敢於花錢，花光自己身上所有的錢，甚至自己身無分也要敢於花別人的錢，花未來的錢，花借來的錢，窮則思變，而不是人窮志短。要讓貧窮和債務的壓力不斷逼迫著自己奮勇前進。
從巖山鄉鄉部步行到龍塘村花不了多少時候，龍塘村的農業生產條件比起彭華強所在的彭家灣還要優越一些，有一個大水庫，水利條件好，旱澇保收，村前的農田也是寬闊平整，未來適合於搞小型的農業機械化生產。
唐紫英家的紅磚屋在濃蔭掩映的山腳，遠遠地一眼就看到了。彭華強提著藥箱和給唐紫英家人買的禮物往她家走去。邊走邊想，我就這麼唐突的去她家，萬一她爸在，不問青紅皂白掄起扁擔把我給轟出來可該咋辦，那真是太丟人現眼了。
唉，還是偽裝一下，裝作是閹雞閹豬的吧，順路過去問問她家上次閹割過的豬仔有沒有問題吧。於是臨近村子，彭華強又扯開嗓子吆喝起來：「閹雞，劁豬囉！」不似往常那般自然，緊張那是當然的，真要去見未來的丈人，丈母娘，接受他們的檢查與考驗，這能不緊張嗎，即使彭華強走村竄戶的把一張嘴和一張臉皮都修煉得琳瓏八面的，但也還是很緊張。
彭華強走到村口，正猶豫著要不要從唐紫英家門前過一趟呢？一個小孩子見到彭華強的身影，嚷了起來：「媽，大姐，二姐夫來家幫忙了，二姐，二姐，你男人來了，你怎麼還不出去接他？」
「知遠，你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撕爛你的嘴。」一個靚麗的身影提著一根扁擔追著他弟弟跑了出來。
「姐夫救命，姐夫救命，你老婆要謀殺我，這女人實在太霸道了，經常在家裡欺負我，你快把她接回你家去吧。」唐知遠躲到彭華強身後，彭華強一愣，還指望這未來的小舅子給自己保守秘密呢，現在看來他這張大嘴巴嚷起來，恐怕全村的人都知道自己跟唐紫英的事了。彭華強面紅耳赤的愣在哪兒，不知如何是好。
唐紫英也早看到了彭華強，收住了扁擔，笑吟吟道：「來了，怎麼就不敢進我家門了，怕我家裡人吃了你呀。」
「紫英，你也真是的，既然是同學，上次怎麼就不留小彭在家裡吃個飯呢？小彭，真對不住啊，快喝口水吧。」
彭華強就把買的禮物拿出來，說：「沒什麼帶的，就給阿姨你買了點紅糖，給叔叔買了瓶酒，阿姨，上次閹割的那一窩豬仔沒什麼問題吧？」
「瞧你，這麼客氣幹嘛，你還是個學生，掙不來什麼錢，能來家幫忙我已經很感謝了，怎麼還帶這麼多禮物呢？」
「姐夫，有沒有我的禮物？」唐知遠在一旁問。
「哦，給你買了點紙包糖。」
「不能給他吃，拿來餵狗也不給你吃，告舌婆。」唐紫英一把把糖果搶在手上。
「給我，快給我，這是姐夫買給我的，又不是你買給我的。」唐知遠就去搶奪。
>「你還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揍你。」
「本來就是嗎，我都看到了。」
「行了，行了，有客人在，你們兩個大冤家懂點規矩好不？」
「小彭，你家裡忙不忙？」
「我家裡有三四畝地，讓幾個叔叔幫下忙，沒什麼大問題的。」
「紫英，你看你也真是的，小彭家裡都忙不過來，你還把人家喊過來幫忙，人家父母要是知道了該怎麼說我們。」
「老爸大部分時間要去拉建築材料，家裡的農活也顧不上，那扛打穀機，踩打穀機的，挑谷子的重體力活咱們不是幹不了麼？給你找了個義務的好勞動力你還嫌棄。你若嫌棄就讓人家回去算了。」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既然小彭已經來了，你們也就不要閒著吹牛了，咱們抓緊時間幹活去。小彭，你看多不好意思，真是辛苦你了。」
「阿姨，你就甭客氣，我和紫英是一個班的同學，互幫互助是應該的，只要我能做的事，您就只管安排吧。」
彭華強是幹農活的一把好手，來了未來岳父岳母家又哪裡敢有絲毫的懈怠，幹活只有更加主動和賣力的。扛打穀機，踩打穀機，挑谷子都是搶著幹，一天活幹下來，渾身上下糊成個泥人，累得腰酸背痛，肩膀上也被扁擔磨破了皮，有些火辣辣的痛。
唐紫英母親姓林，叫林美莉，人如其名，雖然跌落在這小鄉村裡成為一名普通的農婦，為人幹練潑辣，嫁的老公是村裡有名的致富能手，生的兩個女兒花容月貌，生的兒子聰明頑皮，這樣的人生那有不讓人羨慕的。
林姨對彭華強的表現看在眼裡滿意在心裡。笑著說：「小彭，快好好休息一下吧，甭累著了。看樣子你還真是把幹農活的好手，比你叔都強點。」
「我是農村出生長大的，從小就在田地裡滾呢，不幹農活誰幹啊。」
「那你爹呢？」林美莉神色有變。
「我爹數年前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摔斷了，什麼活兒也幹不了，只能在家裡待著。」
「紫英，你看你也真是的，小彭家裡情況這麼特殊，他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你還把他叫過來，你真是好不懂事。」
「我怎麼知道，他又從未跟我提起他家裡的事的。」
「行了，行了，你姐姐今年要是考上大學了，以後咱們家幹農活的人又少了，我可事先跟你們姐弟三個說好了，男生女生都一樣對待，誰有能力有本事考上大學，我和你爸拚死拚活，砸鍋賣鐵都供你們上，紫英，你要是成績不理想，考不上大學，要嫁個農民也行，我正缺個人在附近幫我們呢？」
「媽，你怎麼能小看人呢，華仔雖然家是農村的，難道今後就不能考上大學了？曹銘軒家是不錯，可你也總不能厚此薄彼啊，華仔，你給我聽好了，一定得爭氣點，咱們非得把這大學給考上不可，不然還真讓人給小看了。」
「有你這骨氣就好，你也不要苛求小彭了，你自己呢，成績下降厲害，上個學期十幾名，這個學期滑倒二十名開外去了，看你兩年後怎麼考大學？」
「紫英，我可沒得罪你，你怎麼把事情扯我頭上了。」姐姐紫鵑也指責起唐紫英來。那曹銘軒是紫鵑談的男朋友，自然得維護著他。
「行了，行了，你們就少吵兩句，我把這隻雞殺了，你們幫我洗菜做飯去。」
「二姐夫，你會游泳不，咱們到水庫洗澡？」
「知遠，不許去水庫洗澡，你敢去我打斷你的腿。」林美莉凶巴巴的喝道，「要洗身上的泥，你著哥哥去村前的小河溝裡洗，那水庫裡已經吃了好幾個小孩了，水鬼多得很，你怎麼還敢去那裡洗澡？」
那知遠咕噥一聲又跑回屋裡拿起一隻魚簍子和一隻搪瓷臉盆。「知遠，你那這些幹嘛？」
「既然你不讓我和姐夫去洗澡，我們就挖泥鰍去，挖完泥鰍我們再去河溝裡洗乾淨身子。」
「不能耽擱太久了，一會要回來吃飯了。」
農田里有很多丘稻田都已收割，這裡化肥和農藥可能試用較少，所以稻田的爛泥裡泥鰍黃鱔不少，還長的很粗實，唐知遠是抓泥鰍的高手，不一下就抓到了好些條，彭華強也是農村泡大的，這抓泥鰍的活兒也是經常幹的，不甘示弱，也抓到了不少，不但抓到了泥鰍黃鱔，兩人還在稻田的小水坑裡逮到顏色鮮艷的鯉魚和鯽魚。
彭華強問：「這稻田里怎麼會有魚的，一定是從上面水庫裡跑出來的吧？」
「沒有呢？這是我們田主人放養的，田里養魚，可以吃掉不少雜草蟲子，少打農藥呢？」
「哦，原來是生態農業。知遠，看來你小小年紀懂得還真不少啊。」彭華強讚道。
「姐夫，你真是太抬舉我了，這是我們村一些人家堅持很多年的傳統，我家裡忙不過來，所以稻田里就沒有養魚，不過咱們這地方田里泥鰍很多，我也喜歡吃泥鰍，多抓點，薰成魚乾，冬天時拿出來拿剁辣椒一炒，甭提多美味啊。茲茲，想著我都忍不住流口水啦。姐夫，那田邊的排水溝裡應該有不少漏網之魚，咱們放干兩條水溝，抓個五六斤的樣子就回家吃飯吧。」
於是兩人齊心合力，把兩條排水溝裡的水用搪瓷臉盆舀干，果然爛泥裡的泥鰍不少。
彭華強和唐知遠抓了差不多半大魚簍，提在手上沉甸甸的。心滿意足地收工去河溝邊洗身上的泥巴去了。
「你們兩個好了沒有，趕緊洗好回家吃飯了
了。」唐紫英見兩人遲遲不回家跑出來喊。
「好了，好了，馬上就回去，二姐，你看我和姐夫功勞大不大，我們合力抓了這麼多泥鰍呢。」
「不要總是二姐夫二姐夫的叫的多難聽。」
「本來就是嗎，我不這樣叫要怎樣叫，就許你做，還不許我叫咯，大姐的那男朋友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他想讓我叫我還不樂意呢。」
唐紫英和彭華強都無可奈何地笑了。
彭華強每天晚上和唐知遠擠在一張床上睡，有說不完的話，說：「姐夫，去年大姐帶她男朋友回來幫忙幹農活，什麼都不會幹，人也不好玩，其實在我心中還是蠻認可你的，二姐可真有福氣，找了你這麼個合適的對象。」
彭華強就樂了，這唐知遠人小鬼大，長大了還得了，一定不會是個差差角色。
在唐紫英家幫了三天忙，唐知遠和彭華強的關係就已親密無間了，比跟他兩位姐姐還好，地裡大部分收割稻子的農活都已經幹完了，彭華強渾身皮膚曬得更加黝黑，但黝黑依然隱藏不住他與生俱來的英俊帥氣。嘴巴甜，人勤快，會做人，林美莉和唐彬夫妻自然對彭華強也是沒得挑的。只是反覆提醒著：「紫鵑，紫英，爸媽結婚早，你們要找男朋友，爸媽也不反對，但前提是一個，不能影響學習，更不能早早地就把肚子給搞大了。」
紫鵑和紫英羞得面紅耳赤的，說：「媽，看你都說那去了。我們會保護自己的。」
彭華強說：「阿姨，叔叔，你們地裡還有不少活，我再幫兩天再走吧。」
「不行，你家裡也是忙不過來，你快回去吧，不然以後你真若和我家紫英能走到一塊，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都說我們家的人不通人情了。」
臨走，林美莉把那薰的泥鰍魚乾給彭華強包了一包。最捨不得彭華強走的自然是唐知遠，拉著彭華強的手送了好遠：「姐夫，你以後一定要常來看我哦。」
彭華強笑了，看來捨得花力氣，會為人，這一趟的收穫實在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