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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三章 鈴起狼群現 文 / 桑家靜

    一般的老百姓之中會擁有這種特殊技能之人嗎?

    ……或許有吧,關於這一點虞子嬰暫時僅保持懷疑,卻不能作為認定的什麼的證據。

    虞子嬰總認為這一群流民的事情並不簡單。

    「小狼國會經常跑來這裡侵犯?」虞子嬰隨意問道。

    圖魯煩躁地抓了抓腦門,歎了一口氣:「自從沒有了強大的玄陰王與陰鬼軍的庇護,咱們這群流民就跟小狼國眼中的一塊割好擺上桌的肥肉,他們怎麼會不想來咬上一口。」

    是嗎?

    這句話本身沒有問題,但他話中無意透露的某種信息卻令虞子嬰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試想,若只是一般的流民聚居地,或一群普通貧困,朝不保夕的流民,在別人的眼中會是一塊「肥肉」嗎?

    這裡面,果然還有一些她預料不到的情況。

    「既然如此,那你們若對上小狼國的侵犯,會怎麼做?」虞子嬰扯了扯臉上的布巾,露出一雙清湛而幽深的黑瞳。

    圖魯抬頭看了看天,然後悠歎一聲轉向虞子嬰,然後比著手,跟她詳細講述起:「我跟你這樣說吧,小狼國其實並不大,這個小國也並沒有多少國民,頂多也就只有千八百人吧,其實算算,也就是跟咱們這群混居在神遺之地的流民差不多,但他們強就強在,他們族人代代相傳著一種馴獸技藝,懂得怎麼樣去馴養一種攻擊力極為強悍的黑狼,這種狼個頭比一般的狼大上許多,遍體通黑,而且它們的爪子跟牙都有毒……」

    「你說的……是前面的那一種嗎?」虞子嬰突然出聲打斷了他,並且她的語氣十分奇妙古怪。

    什麼?圖魯愕然一抬眼,當他看到在前方瀰漫著風沙的沙丘上顯現的一頭頭狼的剪影時,倒吸一口氣。

    而在不遠處的大白巖,傳來了一聲連綿悠長的嗥叫。

    這聲嗥叫帶有長長的尾音,別有一番氣派——不難想到,這是一匹匹壯年狼發出的威攝的嗥叫。

    它們逐漸呈半月弧度朝虞子嬰他們靠攏過來,那黃灰的風沙已經遮掩不住它們那一身茂密的黑色冬毛如毛針豎立,那矯健的步伐、那結實的肌肉清晰可見——

    是……黑狼,圖魯頓時臉色大變。

    「這種時候……怎麼會……?」

    虞子嬰已經從他的表現得到了答案。

    「遇到這種時候,你們一般是怎麼處理的?」虞子嬰微噓起眼睫,略數了一下,約有上百條黑狼將他們包圍住了。

    圖魯此時此刻根本沒心情去關注虞子嬰,他一個匍匐衝上去,急慌急忙地動手用力大搖警響鈴,並且張嘴大聲地驚喊道:「毒黑狼來了!大伙!趕緊躲起來啊!」

    「毒黑狼來了!在西北界面!所有人趕快躲起來!」

    「毒黑狼來了!快傳達警報,全都躲起來!」

    連著三聲的呼喊,就像臨死之前的嗥嘯,尖銳而淒厲,充滿了破金穿石的堅決,冬雨雷轟的震撼。

    虞子嬰偏過頭,微怔看著他。

    她以為這群流民設下警戒線,是為了反抗、為了抵禦,甚至當敵襲來時,會表現得寧死不屈,就像之前跟玄陰軍對抗一樣……但眼下的情況好像跟她之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這是……不戰而退?

    其實想一想,這樣的行動才是符合他們目前的情形,畢竟像這種程度的與狼戰鬥,哪裡是他們這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老百姓能夠對抗得了的?

    躲……其實很正常。

    只能說,不正常的是之前他們對玄陰軍的那種冒進的行動。

    ——

    不過,他這樣莽撞地大聲報信,豈不是將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眼看著先前剛漫爬上沙丘的狼群,齊齊將視線轉向他們這個方向,那濕潤的鼻子噴出白氣,兩隻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透出它的鋒利與冰冷,兩隻耳朵立在腦袋上,似乎永遠不會貼到表示臣服,如雷達一樣收索著一切信息。

    如今他們面臨的是東、北、西三面是狼,而南面則是被警戒鈴防衛的位置,虞子嬰猜測既然圖魯敢冒死傳信,自然是不可能將敵患帶進流民聚居之地。

    「快跑!」

    看得出來圖魯十分緊張且害怕,但他卻硬壓住身體的虛軟之意,用一隻汗濕的手牽起虞子嬰便使勁地前跑去。

    果然,他沒有選擇南面,而是狼群較少的西北交夾面。

    「你覺得,我們能躲開這一匹匹經過特殊訓練的黑狼的追蹤?」圖魯慌不擇路地拚命奔跑,風中傳來虞子嬰的聲音依舊冷靜,甚至帶著一種只有旁觀之人才有的冷靜。

    圖魯心中咯登了一聲,一下子就愣住了,接著他嚥了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裡發乾似的:「你放心,我們在前面的沙丘塚內挖了很多條洞穴,只要我們藏進去,它們是絕對找不到我們的。」

    問題是,「只要藏進去」,可若他們來不及藏進去呢?

    要知道,雙條腿的動物總是沒有四條腿的動物跑得快,若最終來不及,他們便只能葬身狼腹之中了。

    虞子嬰心中雪亮,卻沒有說破這一層。

    說破又如何?他想必早已意決,無論是他的命,或她的命,都比不得那一群流民的存活重要。

    虞子嬰聞風辨聲,她猜測現在可能有一部分狼已經繞到了他們後方,雖然現在它們並沒有十分激烈地行動,只是一旦總攻開始,它就會並與其它三面的狼群共同圍殲上來,虞子嬰曾在書上看過,幾條狼圍追一隻黃羊的時候就常用這種辦法,而如今上百條狼圍追兩個人,或許也會如此狡猾而狠辣。

    雖然知道這些,但現在不跑也是不行了,至少是拖一時活一時。

    「鈴鈴鈴∼」

    「鈴∼」

    「鈴鈴∼」

    突然,這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特殊緋惶的鈴動,這些鈴響跟剛才起風無意之中的鈴動是不同的,它時爾一輕一重,時爾一柔一狠,時爾兩兩三三成調,是爾二二四四成歌,十分有節奏與韻律,令虞子嬰不禁受到吸引,忍不住回過頭去。

    她的視線不經意掃過黑狼群的後方,只見有一道冶艷,一身紅衣似血的身影,她(他)面罩著一層輕薄紅紗,那朦朧的紅紗覆在她(他)高挺的鼻樑下,隱約透露的面部輪廓十分立體而精巧。

    她(他)一頭紫紅色的長髮,未綰未系披散在身後,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絲緞,因隔得太遠,又因風沙迷人眼,那光亮華麗的髮絲如同貢品柔緞,不僅僅是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輝那樣好看,披散在身上亦是舒適飄逸,更增添一種撩人風情。

    風溫柔而細膩地吹起他(她)臉上的紅色薄紗,朱唇輕抿,似笑非笑,肌膚白皙勝雪,似微微散發著銀白瑩光一般。

    這個人的氣質跟姿態已超脫了男女的界限,一時虞子嬰竟沒有辨別出這人究竟是男還是女。

    她(他)站在警戒鈴旁,拽住一截扯在手中,饒有趣味地拉搖著,她(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十分賞心悅目,直到她(他)用力過猛,直接將一長串的警戒鈴連根拽斷,所有的聲音都嘎然而言。

    終於……狼群發起了總攻。

    它們眥開了牙,牙齒雪白銳利。

    在荒漠中嗖嗖飛奔的狼群,像幾十枚破浪高速潛行的魚雷,運載著最鋒利、最刺心刺膽的狼牙和狼的目光,向虞子嬰他們衝去。

    風聲嗚嗚,在這一刻變得鋒利無比,卷鞭著風沙,重重擊在他們身上。

    虞子嬰知道前面或許已經無路可退了,而圖魯的體力則已經注定了這一場的奔跑耗盡即使來臨。

    「我來擋著,你快走!」

    圖魯帶著虞子嬰跑到一片紅巖山背底下,他們前面有一條岔路,另外有一條下坡枯草灌木。他欲將虞子嬰推向亂蓬蓬的灌木叢中,讓她順著細沙滑破朝下逃跑,他此刻滿臉的汗水糊著髒兮兮的灰,流成一條一條的溝壑,氣喘吁吁,看起來十分地淒慘而狼狽。

    「吃掉你的話,只需要幾匹狼便足夠了。」虞子嬰視線越過他,望向他身後那騰騰飄起的風沙塵霧。

    這麼多的黑狼一同進攻,可不是只需要犧牲一個或兩個人就能夠逃脫得了的。

    「對、對不起!」

    圖魯臉上的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一雙通紅的眼睛,汗水朦朧間,他看到了虞子嬰那即使泰山崩於前亦不改色的雪稚麗顏,她是如此地特別而美好,突然他心底升起一種極大的愧疚與揪痛感。

    他深深地覺得,像她這種人物……實在不該陪他死在這種地方。

    這一刻,他是這樣想的。

    虞子嬰並沒有回話,只是用一種極端平靜的眼神盯著他。

    圖魯不知道為何在她這種眼神的注視下,驀然想起了之前她說過的那一句話。

    「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在跟我道歉,但每一次的歉意的後面卻全是一種惡意的對待呢?」

    臉上先變得青白,隨後又漲得極度的徘紅。

    虞子嬰伸手如閃電遽過,緊拽住他的手腕,將他拉低下來,目光與她平視,然後快速地問道:「我問你,這種黑狼有弱點嗎?」

    「……我不知道……它們好像只聽馴獸師的話。」圖魯被虞子嬰霹靂般的目光注視著,驚慌無措得汗流得更急了。

    「那一般來說,它們出動的時候,馴獸師會尾隨其後一路跟著嗎?」

    「……應該會吧,不過他們一般都會藏起來的。」圖魯眼神頻頻朝後,感覺到黑狼那逐漸靠近腳步,與那滿嘴腥臭味道,一陣驚悸,毛髮著了魔一樣地冰冷地直立起來,茫然不知所措的腦子像一張白紙。

    他嘴裡的回話,很多都是不假思索,僅靠本能吐出。

    「不,她(他)並沒有藏起來。」

    虞子嬰眼底剎那間閃過一絲……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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