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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八章 神跡還是神棍? 文 / 桑家靜

    此話一出,除了一臉茫然不解的達達木之外,五鬼皆變了一下臉色。~~小~說~~20

    這話中意有所指的味道太濃烈了,他們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而虞子嬰抬眸飛速掃去,不需要再問,她已經從他們的表情之中便有了答案。

    玄陰王果然來了!虞子嬰翦冷睫毛忽閃一瞬,然後再輕斂慢慢覆下。

    可是……是誰呢?

    她視線不著痕跡地一一劃過身邊的人,再延伸至遠處零落散站的五鬼與陰鬼軍,甚至連白石鎮的人都一併給懷疑上了。

    他這一次,他究竟又扮成了誰呢?

    想來,就在她不斷進步的時候,玄陰王他的易容術亦更精煁了,至此,她意外失去了玄力,已完全沒辦法憑眼肉將其辨認出來,不過,如今倒是詐一詐從五鬼的反應之中將人給詐了出來。

    可他到底藏在哪一具軀殼之內,一時之間,還真不好判斷。

    虞子嬰黑眸瞬閃過些許古譎的情緒。

    ——不過,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要認輸嗎?」

    虞子嬰單手扯低帽簷,另一隻手高舉起寫字板,將上面四個字尤其加重了線條。

    這種時候雙方的聲音已經很難以傳達了,所有人的腦袋都像被悶了一層透明的布袋,除了悶沉嗡重的聲響,別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遠處的海嘯像野馬一樣,飛奔而來,它那城牆一般的巨浪,令人畏懼,在它的眼中,無論是海港碼頭、還是停泊的船隻都只不過是幾片落葉,幾塊石頭,在它的手掌中搖晃,它衝上海岸,眨眼睛便毀掉了各種設施,他們能夠聽到許多吶喊與尖叫。

    連跑帶爬,一張張驚恐萬分的臉從祭壇下方撲騰而來,這是白石鎮內巡邏與城外守城的陰鬼軍。

    「鬼主,救、救命啊——」

    「好多海水湧進了城內,城中好多房屋都被沖塌,街道會被淹沉……」

    白石鎮此時已淪陷為一片汪洋大海,他們算是逃命逃得較快的,否則便會被來去匆匆,一波剛平一波又起的海嘯,捲進了萬丈深淵之中。

    這時,不僅陰鬼軍的人全都慌了,連白石鎮的人都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因為情況的嚴重性完全超脫了他們的認知,更因為他們的城鎮連退路都一併被海水淹了。

    此時,祭壇就像一座孤島被四面八方的海水完全包圍了起來,在狂風海嘯之中動盪不安,搖搖欲墜,隨時面臨著分崩離析的結局。

    看著那一排一層疊一層的水浪高牆朝他們撲湧而來,不少人嚇得直跳腳:「啊——快、快逃啊!」

    逃?逃去哪裡?四面環海無路,僅有這一片略高祭壇方寸之地。

    水流衝擊兇猛,水面相互撞擊形成一個個驚心動魄的漩渦,祭壇地基被捲入其中,頃刻神像祭台搖擺,人仰馬翻,甚至神台屋樑椽柱發出一種折斷的聲音。

    「祭壇要倒了,快跑啊!」

    一陣令人發懵的轟隆隆聲響掩蓋住了全部聲音,僅能看到每一個人張大嘴,像在說著什麼,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他們的表情無一不是驚惶無措,面白如紙。

    而陰鬼軍皆瘋了似地擠成一團,左右受缿,想跑,無路可逃,想敵,又無能為力。

    「餓死鬼」等人就那樣直挺挺地停住,如同被釘在那裡,好像土地就要在腳前裂開似的,他們嚇得往後退了兩三步,臉上先變得青白,隨後又漲得極度的徘紅。

    看著逐漸蔓延上漲,快要將祭壇給淹掉的奔騰狂嘯海潮,他們啞聲無言。

    而「落屍鬼」,你別看長那麼大一個個子,此刻卻嚇得縮成一團,拚命地抓著頭髮,狂亂地叫喚著。

    他們不相信!

    他們不相信,像這樣滅頂的災難真的有誰能夠將其停下來!

    而此時,達達木也懵了,傻了,呆了。

    當他看到海浪席捲著海港船身的碎片,轟隆隆地撞擊著峭壁巖岸時,他的面色,一剎時地變了灰色了。

    他張了張嘴,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說不出話,也沒有力量,然後整個人啪噠一下摔倒在地。

    格桑、胡參謀,諸位……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了?

    「認輸?是指我們嗎?——你做夢——!」「血糊鬼」一雙紅寶石般腥紅的眼睛射向虞子嬰,那斑斕似蛛絲的紋路爬滿她那一張秀美的臉上,此刻她身上再無蕩存一絲溫柔嫻雅的氣質,只剩下鬼噬般癲狂瘋魔的猙獰。

    「我不想死,所以才會希望你們能夠就此停手。」

    風吹鼓動著她衣袍飛起,虞子嬰舉起手寫板,露出她那一雙漂亮而纖細的手腕。

    「——口口不停,他們口口全口口一起無辜枉死。」

    因為海潮濺起的濕氣,令手寫板難以寫實,「口口」表示的是那裡的字跡十分模糊而淺淡,隱約有字,卻又看不仔細。

    虞子嬰盯著手寫板,遺憾地發現它的壽命或許即將面臨著終結。

    「反正逃不掉,那就一塊兒去死吧——!」「餓死鬼」哼嗤著鼻息,暴凸著眼睛,卻步步朝後退去,不敢再靠近祭壇邊緣處。

    「有你們跟口口口陪著,我相信……他們口口死得口口價值。」虞子嬰依舊從容而鎮定地站在原處,哪怕她身後是一片濤天駭海。

    五鬼終於被虞子嬰影響了。

    這種「影響」是一種無聲的感染,來自於她的鎮靜與她的與眾不同。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吊屍鬼」攙扶著崩潰了的「落屍鬼」,轉頭朝白石鎮內的那一群慌亂如蚊的百姓處看了一眼,臉色皆陰晦難看,心底頓時有些舉棋不定。

    放……還是不放?

    不放?那麼就意味著大家要抱著一塊兒去死,陪著這群雜碎螻蟻一塊兒,怎麼想他們都覺得委屈。

    可若答應放了,那不就表示他們願意無條件接受與相信這種荒謬的「海之神怒」?

    「啊——水灌進我的鼻子,衝進我的嘴裡,我的眼睛,耳朵,好多水——我好難受,我無法呼吸了!」這時,「落屍鬼」開始拚命地掙扎起來,如一條淺灘的魚,死勁地翻著眼白,吐著舌頭。

    四鬼見此,特別是「吊死鬼」瞬間眼睛充血,啪噠一聲甩動著手中染血長繩:「死亦何懼……但在我們死之前,先殺了你這個妖孽!」

    其它三鬼盯著虞子嬰,亦是一臉危險而殺意十足,顯然他們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比起達達木,他們此刻的滿腔驚怒更傾向於發洩在虞子嬰身上。

    虞子嬰不驚不懼,她微微抬起下鄂,朝著他們無聲張了張嘴,十分緩慢而清楚地比著口型:「你們想死,那他們呢?」

    她伸出手指著五鬼身後那一群慌作一團的陰鬼軍,還有那些後面跑上來的陰鬼軍,他們眼睛裡含有一種被追捕的恐怖神氣,她的嘴唇和面頰慘白而拉長了,正一臉期盼又緊迫地盯著他們。

    那眼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望,哪怕是一則荒謬之說,他們亦不願意去熄滅那唯一的螢火之光。

    「我們不想死……救命啊……」

    他們每一個眼中都表達著這種生之渴望。

    那麼強烈而不容忽視。

    面對著大自然的災害,沒有人能夠面不改色,即使見慣了生死之人亦一樣。

    「還有那一個人,你們能允許他去冒險嗎?」虞子嬰繼續無聲地問道。

    五鬼眼力極佳,自然將她的口型解讀了出來,這時他們的堅定才徹底崩盤,所有神色停滯了下來。

    「你……真有辦法讓它停下來?」「餓死鬼」臉上浮起一種古怪似哭的笑,指著與天海連接,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海嘯。

    「我沒有辦法。」虞子嬰輕輕地搖頭——她快速寫完,舉起了手寫板……「你們願意放棄拿白石鎮的百姓祭天嗎?」

    「血糊鬼」看著那幾個字,一臉譏諷自嘲地笑了起來:「好!如果你真有辦法令它停下來,那我們五鬼就服了你!輸在一個像人這樣強大的人手裡,我們……無怨無悔!」

    虞子嬰的視線一一掃過五鬼,五鬼除了神智不清醒的「落屍鬼」之外,全都頷首向她許下承諾。

    見此,虞子嬰雖面無表情,但心底卻長長吁了一口氣,一直繃緊的雙肩終於悄然放鬆垂下。

    還好……還好趕得及。

    這海嘯也快退去了……若他們硬要咬牙撐下去,那麼最終……輸的則會是她。

    達達木依舊面如死灰般攤坐在那裡,虞子嬰掃了他一眼,亦不指望他傳話了,她擦拭掉手寫板,重新寫上字,此時一波海潮剛退,她便身形捷敏走至祭壇高處,舉起手寫板。

    「五鬼誠願放生祭天,海神息怒!」

    白石鎮百姓看得奇怪,紛紛站直了身子,噓起眼,有眼力好的便寫字板上的將話慢慢讀了出來,眼力差的跟著讀了一遍,然後一個傳一個,接著不自不覺,眾人竟開始齊齊地高聲喊了起來。

    「海神息怒!」

    「海神息怒!」

    「海神息怒——!」

    人聲鼎沸,那種渴望活下來的氣氛彷彿會傳染一樣,連陰鬼軍的上千人都忍不住放棄彼此立場,一個接一個,一群接一群,最後全部都跟著一併大聲喊了起來。

    他們的聲量越來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最後竟變成數千人放開了嗓子,嘶聲狂吼,聲聲振聾發聵,就像他們準備將全部的力量放出來,用意念去抵抗一波又接一波的海襲。

    而就在他們將整顆心都虔誠地用來祈禱,整副嗓音都拿來頌念,全神貫注,聚精會神時,那一片黑沉沉如黑龍俯視的天空終於透出一絲憐憫,斜射下了一束光線。

    眾人皆怔愣愣地抬起了頭,許多人一瞬間便紅了眼,幾乎熱淚盈眶。

    而遠處,那令人心驚膽顫的撞擊轟鳴聲響逐漸變小,變弱了……

    在他們發了瘋似地吶喊狂嘯之中,那恐怖的海潮終於……慢慢地開始退了去。

    本來,就該停了……

    虞子嬰眨動了一下眼睛,側過臉,神色平靜地望向那像被擊退了一樣灰敗的海面,海潮水退去時,它所捲起的沙堆卻留了下來,在陽光照耀下像雪堆一樣堆積在海岸。

    應時而來,應時而退,來時兇猛,退去迅疾。

    五鬼都傻眼了。

    停——停了!真停了!

    天啊!

    不說別人,連一直相信虞子嬰的達達木此刻都受到了震驚。

    他突然連爬帶滾在來到虞子嬰身邊,激動地抓住她的手,他眉眼都濕了,哽咽地道:「你既然這麼厲害,能夠操縱這些,那麼,你、你一定也有能力去救他們是對不對?」

    雖然達達木知道自己的話根本就是急瘋了所說的瘋言瘋語,但既然她連海神都能夠趨動,那麼讓她將格桑他們平安救下,這有何不可?

    虞子嬰掙開了他的手,冷漠地寫道:「之前,我跟你提過代價一事,記得嗎?」

    一聽虞子嬰提「代價」一事,達達木整個人一震,倏地一下臉上血色全失。

    「如果是這樣的代價,你承受得了嗎?」

    達達木一看,頓時眼淚流了下來,從喉中發出一聲如負傷的野獸咆哮的聲音,然後使勁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虞子嬰木著神情,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將木板扔在他腳邊,便抬步離開了。

    達達木紅著眼,當視線落在那塊寫字板上時,整個人瞠大了眼睛。

    「放心吧,若無意外,他們不會有事的。」

    因為她在離開之前,已經替他們做了準備,只要他們不違背她的交代,便能夠活下來。

    達達木顫抖著手,將那一塊灰撲撲的木板緊緊地抱進了懷中,然後長長地跪在地上。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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