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面兩「鬼」不同的是,「血糊鬼」是一個女子,她會從一個人變成一隻「鬼」皆因宅斗失敗,而腹中胎兒又最終難產而死,所以她痛恨世上所有能夠活著的孩童與各種款式的渣男,她時常手提一個血紅色的布袋,布裝內裝著不同新鮮的頭顱,滴噠滴噠地濺著血。
剩下兩鬼,落屍鬼曾是一個十分孝順勤勞的農家漢,因為遭遇罕災,最終變成村莊的犧牲品,被自家親人裝進麻袋推入了水中漈龍王,變成「鬼」後,等他有能力,第一時間便是帶著一身怨氣回到自已的村子,不僅殺光了他家中所有的親人,一併燒光了一座村子。
喪失鬼,卻是一個從小喪志卑微之人,他本性壞倒不壞,但卻是一個好吃懶做喜貪小便宜之人,最終被人以蠅頭小利用騙,利用去給一名秀才頂了死罪,變成「鬼」後,他變成了嫉恨世上一切成功人士之的惡徒,手上殺了不少名士名流之輩。
這五鬼每一個皆是手狠手辣之輩,每一個人手裡無不沾染滿鮮血,一身的罪孽與黑暗。
他們都是從死裡淌過來的,所以他們已經不將自己當成人了,而是自稱為鬼,是從地獄爬上人間來朝他們索命的惡鬼!
絕大多數人都害怕惡鬼,而人類對鬼的恐懼源於對未知的恐懼,當你對周圍的一切感到未知的時候,當世界成為荒誕和不可理解的時候,你就會恐懼,特別是一些常年被教導成溫馴柔弱的女子。
但虞子嬰卻不會畏懼這些,於她而言,鬼與人其實都一樣。
於是,她朝達達木輕搖了一下頭,以示拒絕。
「我、要、去。」
她朝他做出這三個字的口型。
「你當真不怕?」達達木煩躁地撓了撓頭皮,倒是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次。
「嗯。」虞子嬰頷首。
達達木深深地看著她,吁出一口氣後,便垂眉負氣像是懶得再看她一眼,甩甩手道:「算了,本將軍也不浪費口舌了,既然這是你的要求便依了你,可若到時候情況突變,遇上什麼危險,你且不要後悔才好!」
虞子嬰對他這種渲染上些許危言聳聽的話依舊表示神色淡淡,只當充耳不聞。
達達木抬了抬眼皮,看她那紋絲不動的神色後,便知她是個主意大的,好說歹說不管用,心意已決便不容任何人動撼。
這種性子,咋就落到一個女人身上了呢?達達木就納了悶兒了。
「準備出發!」
「等等!」格桑出聲叫住了達達木。
達達木先是頓了一下,然後回過頭,便一臉氣惱嗓門大地吼了一聲:「是她自個兒堅持要去送死的,你還擋個屁啊,趕緊給老子滾一邊兒去!」
格桑被達達木的氣焰高亢吼傻了眼,許久才平緩過來,他抽了抽嘴角,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將軍,剛才冰姑娘給大夥兒交等了,咱們是明天早上才出發。」
「什麼?!」達達木瞪大眼睛,一臉錯愕不已,接著不依不撓地嚷道:「為什麼要明天?明天人家都要行刑了,等動完刑人死光了,咱們去救屍體啊?」
還有,為什麼大夥兒都通知到的消息,憑什麼就他一個卻不知道!
「她的原話還寫在地上呢,您不如自己去瞧瞧吧。」格桑被自家舅舅的大嗓門噴了一臉的唾沫,不想再自虐了,便退後一步,直接指給他看。
達達木眼神凶狠地瞪了虞子嬰一眼,便啪噠啪噠地朝格桑指的位置走上前一看,只見地面上寫著幾個大字。
「明日卯時一刻出發。」
「卯時一刻?」達達木擰著眉頭,看她連具體的時候都給寫上去了,頓時感到十分地詫異與不解。
「冰姑娘說,這是時機。」
當時格桑也懷有跟達達木現在一樣的疑惑,但虞子嬰只用口型做出這兩字,便不再解釋了。
「喂,你說那娘們兒,好像越來越神神叨叨的了,還什麼時機,她難不成還能看得懂時機不成?」達達木聞言面部一扭曲,便拽拉著格桑湊近他,眼神不時輕蔑地朝前邊兒的虞子嬰那廂飛去。
格桑一聽達達木將「娘們兒」這個詞用在秀明雪麗的冰姑娘身上,便覺得一陣彆扭,他無奈道:「將軍,你既然相信了她,那便乾脆信到底吧,反正如今我等已是無濟可施,我想……冰姑娘怕不是一個信口開河之人。」
達達木一聽也自當有理,可是——「可……可白白浪費這麼一天的時間,萬一明天她說的事情不成,那咱們豈不是連一點婉轉的餘地都沒有了?」達達木又開始拔扯著頭髮,狂躁起來了。
「要不……我再去問問。」格桑沉豫一下,遲疑地看著達達木。
達達木一聽這提議,頓時兩眼一亮:「快去快去,那傢伙對你的態度一向比老子好,老子去問,怕又得撞一頭灰了。」說到最後,達達木又感到一股氣悶,被自已的話虐到了。
格桑輕笑一聲,道:「舅舅,我想如果冰姑娘對你的態度變好了,怕你又得抱怨了,說什麼人家諂媚啊,不矜持啊,您啊,總是對女子有偏見,所以啊,別人才會對你如此。」
以往那些個想巴結討好他的女子,全被他貶低得一無事處,現在他又開始埋怨別人對他的態度冷漠了。
達達木被格桑這麼一揶揄,頓時氣結:「你究竟是誰的侄子啊,胳膊肘朝外拐,趕緊給老子滾!」
格桑被達達木使勁推搡了一下,便猛地跑前幾步,他看到冰姑娘走到一片空地蹲了下來,好像正在認真地擺弄些什麼。
格桑走到她身旁,然後低下頭一看,卻見她正在用一些撿來的海石子擺圖案,一開始先是一個四方型,然後是圓型,又有三角型、多邊型,隨著她擺出的形狀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詭異,格桑突然覺得腦子裡好像被重擊一懵,臉色瞬間血色盡褪,接著神智像是被一個黑色漩渦給硬拽強拖了進去,整個人只覺頭暈腦漲,眼睛突突地直泛痛。
「啊!」
這時,格桑感到自己的袖擺被大力地一扯,他重力不穩轉動了一下身子,下意識地瞥開眼去,這時才稍微感覺到好了一些。
然而,眉心處仍舊刺刺地痛漲,好像有什麼異物準備衝出來似的。
格桑痛苦地揉了揉眉心,重新睜開眼睛後,才發現剛才那一下是冰姑娘扯的。
「別看。」
他看到了地上她寫的二個字。
「為什麼?」他脫口而出。
虞子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可謂不奇妙,而格桑驀然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頓時感到有一些尷尬與驚疑。
他這話怕是問蠢了,這還能為什麼?怕的就是會發生剛才那樣的事情吧。
不過……「這、這是什麼?為什麼我剛才會變成那樣?」不敢再看虞子嬰擺弄的圖案,格桑看著虞子嬰,在她身旁一併蹲下。
「卜卦陣。」虞子嬰隨手寫道。
「卜卦?是算命嗎?」格桑稍微恢復了一些精神,便又好奇地追問道:「冰姑娘,你還會卜卦啊?這麼說來你是中原的玄士師或者古巫派的人,是嗎?」
據他所知,算命占卜不是中原的玄術士便是古巫派的人。
虞子嬰淡然搖頭。
看她不假思索地否認,格桑眼底淬出些許懷疑,卻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她的身世她既然不願意透露,他也不想強迫,便話鋒一轉道:「哦,不是也沒有關係,不過你擺的這個卜卦陣是什麼,這可真厲害,剛才我隨便一看竟頓時感到頭暈腦漲,像頭要爆炸了一樣,這是不是因為我太笨了,所以領悟不了?」
虞子嬰斂眉暗吐一口氣,當她認真做事的時候,是特別喜靜的一個人,所以她覺得格桑十分地聒噪,但對於這個於她有恩之人,她又不得不將耐性的底限刷底一些。
「一般的普通人看高級卜卦陣,重則會失智喪命,輕則亦會頭暈眼花。你既看不懂,便不要強行看,強行進行參透則會受傷。」虞子嬰字草如飛,一蹴而就。
「原來如此,不過冰姑娘,你既然能擺出這卜卦陣,當真是厲害啊。」格桑對虞子嬰此刻卻是真心地欽佩。
人總是對鬼神之說總是十分嚮往與流傳,而對於那些能夠參透鬼神,與之溝通之人,他們更是本能地崇敬與敬畏,這是整個九洲大陸上的人普遍存在的思想。
虞子嬰沒有因為他的讚美而露出喜色,仍舊面無表情,像一樽石娃娃般木訥沉靜。
「現在,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格桑看冰姑娘又開始寫字,聚精會神地等待,卻是一看完這句話,便鬧了一個大紅臉,神情尷尬得不得了。
「我、我不是……」格桑想向她解釋,他剛才的話全是真心,而非恭維,但又看到虞子嬰寫道「我需要靜心」時,格桑卻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了。
最後,他只能匆匆跟她道了一句失禮後,便有些垂頭喪氣地走了。
待他離開之後,虞子嬰這才認真地開台慢慢運算起此次的卜卦陣凶吉。
第一方卦,困龍得水,上上之卦,此乃行徑第一步,第二圓卦,鷹鵲同林,下中……
綜合此次占卜的總評價為中,不好亦不壞,但運行於她手,即使中,她亦會將其扭轉成上。
不過,果然屬於她的前景卜相上一片空白,甚至她欲尋人求事亦得不到半分返窺,這說明……屬於她的命數已越來越接近「破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