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嬰瞪著一雙死魚眼盯著司,她就奇了怪了,好端端地,始怎麼會又突然變成了司了呢,變成司也就罷了,為什麼換回來後精神狀態就像受了嚴重刺激,竟變得如此癲狂瘋魔?
「你冷靜一點,你身後是懸崖……」虞子嬰眸光一緊,看那纖瘦如描似削的身形在風中凌亂尤其單薄脆弱,他在踏塌了一塊石子咕嚕咕嚕滾落崖底後,已搖搖欲墜。
「嬰,我不會將你讓給任何人的!」司紅著一雙兔子眼,攥著胸前衣襟,朝著虞子嬰嗚咽一聲。
虞子嬰:「……」天都快亮了,咱能不鬧嗎?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司,有什麼話,你過來說。」
你現在趕緊過來,我保證不打你。
「剛才……剛才你跟他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司一臉指控悲傷地瞟了虞子嬰一眼,委屈地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他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淚光點點:「我不過去,你都不要我了,我過去做什麼?」
虞子嬰突然感到頭很痛,特別是太陽穴那個位置突突地,她咬著牙將聲音從唇縫隙中擠出:「我究竟跟他說什麼了?」
司聞言似愣了一下,朱唇蠕動一下,似在回憶又似在茫然,水濛濛的大眼如煙籠罩,湄與純交織出一種罕見動人的風情。
「嬰?」他偏了偏頭,一臉熟悉又陌生地小心覷了虞子嬰一眼,微張著嘴:「你怎麼會在這裡?」
「……」
虞子嬰喉口一甜,險些噴血了,她覺得再這樣拖下去,她也得瘋掉!
「是、我!」她朝他伸出手,獰緊眉毛,一字一句十足力道:「你過來,立、刻!馬、上!」
司驚縮了一下,似被虞子嬰那不經意流露的猙獰狠意嚇著,就像小孩子惹了禍躲起來,父母一臉面無表情地保證絕對不打後,一回家便立即請他吃了一頓啪啪啪的「竹筍炒肉」。
「我,你不……反正,我跟他……你選擇了他……」說到這裡,司臉色一變,像受驚的貓一樣,毛髮豎起,瞳仁豎直,尖聲厲言,如泣血杜鵑:「你憑什麼管我?你憑什麼管我,虞子嬰,你既不願意與我一道活,那便一道死吧!」
司像是驀然驚醒,轉身便毫無猶豫地朝崖下跳去,虞子嬰早就提防著他激動不慎墜崖,是以警覺他轉身動作時,便已沖身上前,眼明手快地拽住他一隻手臂……
司掉落的身子一頓,半邊懸空,半身被虞子嬰拉住,卻不想此時,司驀然轉過身去,另一隻手用盡力道朝他胸中受了一掌,始此時的眼神已經混沌亂狂,滿是殺意:「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咳,虞子嬰被他連擊數掌,胸腔如空洞古鐘,呯呯作響,她嘴角轉瞬便溢出血來,臉色鐵青而僵硬,然她卻不能鬆手去躲,去避,去閃。
「噗——」最後一掌,已令虞子嬰神魂盡喪,她眼前一黑,半邊身子已麻木。
等虞子嬰再睜眼之時,司已仰身朝著一片黑魆魆的一片虛空之中,他那寬闊的衣衫如慘白的玉蝶翻飛,緩緩朝著深淵墜入。
他的眼神空洞而黯淡一片,就像鑲嵌在木偶眼眶的兩隻黑珠子,半分神彩皆無。
該死的!即使靶靼死了,他依舊沒有脫離殷聖的控制。
即使這樣,她也不打算讓他就這樣枉死掉!
不顧一切,虞子嬰一揮衣袖,直接躍身跳了下去,四面八方的疾風壓迫刮面而來,但虞子嬰卻已失去了保護身體的罡氣,她噓起眼睫,屏息著,只覺得胸口像壓了一塊兒重鉛,那冰涼的衣袂打到面上,已是一種麻木的鈍痛……
她沉壓下身子,伸手緊緊抓住了司揮動的手臂,反身射出一根蛛絲倏地纏住崖邊的那塊巨石,再一轉身,便將司扯至身前,將他固定住後,以身承住他下墜的力度。
她拼盡了全部的力量扯拽住蛛絲重回崖頂,然而卻在快接近崖頂時,她已氣滯於胸,漸漸感到另外半邊的肢體也將開始麻木起來。
虞子嬰表情倏地一滯,身子下滑了些,她想起她之前為自己這一趟行程卜算的一卦,心知她這次恐怕注定難逃一劫了。
「司,活下去!」
她抵於他耳畔,不管他聽不聽得到,仍舊鄭重而用力地、幾乎嘶吼地喊了一句。
接著,她將最後一絲餘力化為一掌將他送達了崖頂。
這時的她,等同一截木頭,一塊石子,無一絲力量遊走全身,就這樣仰頭朝下栽去……而就在她再次墜入崖下時,便聽到耳邊突地爆發出一聲如同千年冰雪崩裂長嘯的震吼:「虞子嬰!」
惰?
她失神的瞳仁蕩了一下,她下意識抬眸朝上望上去,自然她沒有看到那個人,從剛才聲音的遠近判斷,他恐怕是來不及趕來了……
但餘光之中,她卻不經意掃到一處斷崖峭壁上站著七道身穿黑色雲斗篷的高大身影,其中一個人,手持一個閃光物,似乎是一個銅鈴。
是殷聖的人?!虞子嬰後牙槽一緊。
原來……原來之前始的突然變化,全是被他們暗中操縱著的!
而司在被推送至岸上時,整個人十分狼狽地摔倒在地,那重重地一撞,令他平靜而木訥的神色如玻璃面具開始破碎,接著他似想到了什麼,眼睛驀地瞠大,連跑帶爬地飛快來到崖邊,他目眥欲裂地看著斷崖下不斷墜落的虞子嬰。
他就像一個飽滿的球體被巨大的力量壓扁,瞬間爆炸開來,嘶心裂肺地吼了一聲。
「不——」
此時,他身上突現玄束,那是一種如蜘蛛一樣多觸角的花型,花如龍爪,如同絢爛緋紅的曼沙珠華般華麗冶艷,但它卻不是紅色,而是一種打亂的調色調,將紅、橙、黃、綠、青、藍、紫混雜成的一種迷離花色花紋,此時那纏繞束縛著他全身的玄束,轟然破碎成了碎片。
心殤已成,愛戀刻骨,玄束破解之後,他身體突地爆發出一束沖天升蛟的光束,與此同時,另一個地方也同樣爆發了一束直衝雲霄天際的光束。
在徹底失去神智之前,虞子嬰看著那雲霾重重的天空,被兩束通天的光芒射穿,雲層如水波漣漪般蕩漾開來,流雲奔湧,群山浮動。
都到了這種生死關頭的時候,她竟還有閒心胡思亂想……一次竟攻略了兩個七罪,這罪倒也受得不算太冤枉。
——
北疆位於九洲大陸的最北部,面向北冰洋,毗鄰宛丘、東皇國、鬼蜮山脈邊緣,而宛丘的死海與東皇國的西海,鬼蜮山脈的南海互相連成一片,跨過北疆廣垠地域一帶,自北向南呈弧狀分佈。
自從焚世九轉陣啟動後,整個九洲的天氣就像小孩子的臉,這讓海上謀生的漁民生活頓時陷入了一片困境。
有些漁民為了生存,不少人還是選擇冒險出海,一開始倒也能夠藉著常年出船的經驗跟眼力,安全回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九洲的氣候天災是越來越頻繁跟遭厄,如今出船,卻甚少有人能夠平安歸來了,於是,漸漸沿海一帶的漁民們開始鬧了起來,甚至將這一股生存的壓力轉換成對北疆國朝廷的壓力。
北疆國不同於九洲其它國家,它由於地域的廣闊,便分為內疆跟外疆兩人統系,內疆是是由各藩世襲繼承管理,而外疆則處於一種半自治狀態。
這等同皇權並不意味著最大,人民的聲音仍舊有用。
在外藩(外疆),沒有什麼具體詳細的官職跟事宜,只統分為州跟縣級別,其中州長為推選,縣則由州任命,再下面則是盟,盟內設正、副盟長,掌管會盟事宜,會盟事無大小,並外疆的各方地域進行監管。
而外疆自然由內疆管轄,而內疆則有中央統管整個北疆國的事務。
自從收到沿海地帶漁民層層上達的請命書後,內疆中央官員便派出了幾艘物資船艦進行援救,要知道漁民基本上是靠海吃飯,如今這海上跟一個張大嘴隨時準備吞噬的魔鬼一樣,漁民無法出船,便只能挨餓等死了。
要說都是船,但這幾艘物資船卻不一般,為了抵禦這見鬼的氣候跟海上的風險,這幾艘物資船是用戰船來改造了,它不僅特意加固了船身,令其抗風抗險抗撞等多方面加以優化,更將幾艘大船用粗壯的鐵鏈子連接了起來。
這樣既可以防止海嘯撞擊衝散了船隻,更能夠加大力度來抵禦風險。
這幾艘船的物資十分緊要,它關係著北疆沿海地帶十幾萬民眾百姓的生命。
這次押送物資的是北疆中央直接派來的官員,叫達達木,達達木在北疆中央任職的鐵木將軍,為官正直,由他護送糧食倒也是眾望所歸。
「將軍,前面鐵鷹號傳來消息,船頭好像撞到什麼東西。」
達達木穿著一身青木鎧甲,身軀凜昂地站在中間的一艘物資板甲板上,身後傳來一名普通將士的報告。
「東西?是什麼?」達達木轉過頭,一張英氣勃然的中年面龐威嚴不已。
「屬下不知道,不過據聞漂浮在水面,遠遠看去好像是一塊巨大的冰塊……」說到這裡,那名將士古怪地嘀咕了一聲:「不過咱們這片海域根本撞不見冰山,哪裡來的冰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