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嬰平舉前方,一展臂,無盡的殺氣激盪,震散天邊的雲彩,仿若神鋒出世,凌駕蒼生。
一人,威煞十方!
週遭空氣被虞子嬰的氣勢波及,彷彿空間大片開裂,狂風怒號,呼呼作響!
隨後,她一揮袖,氣流浩蕩疊障,似無盡奧妙玄機,朝著惰橫掃而去!
她身上似濛了一層黑極泛紅的光芒,彷彿洩洪一般,移動間如同火舌怒舔,惰並沒有祭出任何武器,徒手接她的殺招。
惰心驚僅三年她便已成長得如此出色,不敢托大,自是用盡了全力,而虞子嬰暴露了黃金瞳,雖然因為七煞的關係不能夠殺了他,但亦不能夠就這樣放他走,雖然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猜透她的身份了。
若是以前這個問題必定會困擾她,那時候她自保都成問題,但如今情勢不同了,隨著殷聖的現世,她的身份遲早會暴露於世,騰蛇已逐漸浮出水面,她身為騰蛇一族的皇,遲早會帶領她的族人踏上九洲爭奪巔峰之路。
殺氣凜凜的虞子嬰並不足以令惰皇動容,但那一雙眼睛,那一雙似能踏破虛空,逆亂萬古時空,神秘的金黃蛇瞳,因染上殺意而煥發出一種奪人神魄的光彩,因其主人的意念,它被賦予一種比任何眼睛都無法媲擬,比美這種詞更強大的吸引力。
那兩顆滴溜圓的金色眼睛,像貓眼一樣,亦像蛇瞳,它通澈而乾淨,如此純粹直接,惡,在它注視下直接折射出這世間萬物的醜陋與骯髒,善,在它注視下則如塵落溪滌,那麼坦白,沒有塵垢。
噗通——噗通——似被遠揚空明的古樸銅鐘撞響,他整個人如佇熟釀白雲籠,神色微熏,第一次他感覺到他心臟搏動動有力的聲音,亦第一次感到他原來是活著的。
他的**來得如此強烈而磅礡,衝擊著他渾身似冰凍般的血液急促流躥沸騰,漸漸蒼白略帶病態的臉頰緩緩拂上一層緋色,一雙飽含星辰萬千的玲瓏眸,那雙煩盼撩人的大眼睛每一忽閃,微微上翹的長睫毛便撲朔迷離地上下跳動。
——很明顯,七罪的病友惰皇,他丫的病發了。
「想要……」哈∼想要……想要掠奪!想要占要!想要讓她……屬於他!
他的聲音暗啞晦澀,薄淺色雙唇張闔,似漫爬在沙漠中極度飢渴水源的絕望囚徒,睫羽斜佻,水墨玲瓏眸泛起一層淡淡藍濴光澤,充滿了危險與掠奪性。
「剛才天雷彈炸響想必震傷了你的肺腑,你若再強行施力必會加重傷勢。」
即使虞子嬰的攻擊已掠至面目,惰似舊懶骨岑岑,帶著病態蒼白的嘴唇緩緩彎起,那一張宛如天人般的面容,幾乎超脫了一間的一切色相,淡而渺渺,惑而無妖。
「你以為我會輸?」
虞子嬰眼神一厲,泛起一絲凶光,改掌為爪,一把撰起惰微敞開的衣襟粗魯地將人提起來,呃,是拽下來。
惰的內衣是一件似綢亮般柔灩沁薄的布料,外罩一件如月光似水的紗衣,迎風而動,似一抹閒雲蒼茫天地間,看似易撕衣帛,但入手卻泌涼硬韌,像是某種特殊材質的絲線勾織而成,入手即化般柔膩觸感。
「贏又如何,輸有如何……你受傷了。」
惰第一次被人如此粗暴地對待,眸掠一絲意外,倒也不明白自己是出於何種心情,屈就她的身高彎下身軀,微躬的背脊呈一道旖旎雪峰弧度,他伸出一根玉粹精雕般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撫過虞子嬰臉頰受傷處:「假皮壞了……撕下來可好?」
離得這麼近,他深深地凝視著那一雙令他讚歎的眼眸,呼吸帶著某種灼熱舐舔的溫度,似想將她的眼瞼,睫毛,瞳仁,每一寸都含在唇齒間,用粉色舌尖品嚐吸允那片柔軟,半瞇著略顯朦朧的淡濴藍眼眸,隱約間縈繞了某種詭異的旖旎之氣。
虞子嬰腦頂的呆毛一豎,莫名感到背後一陣寒毛唰唰地豎起,一身的殺意一滯,險些崩潰洩洪。
——這時身體偵探到變態的窺視的本能反應。
「不好!」
乾脆利落地拒絕,她瞳仁豎直,對於惰朝她露出這種「靡麗動人」的病態表情感到毛骨悚然,她糾結地皺起眉頭,接著嘴角一抿,毫無猶豫地一拳狠狠朝著惰的眼睛揍去。
——祖母教育過,遇到這種變態的怪黍黍就要朝死裡揍!
很明顯,惰對虞子嬰這種小人動手懶動嘴的模式感到不適應,他稍稍偏頭,閒袖雲卷,伸掌一握,岑長的五指如獸口將其捏緊的小拳頭完全包了起來。
由於虞子嬰的怪氣強衡,即使是惰以肉身相接亦感到勉強。
第一次與女子肌膚相觸,雖然是以這種方式、在這種情形,惰明顯神思飄移了一下,柔軟的指腹無意思摩挲了一下虞子嬰細滑的皮膚,有一種滑溜想更握緊一分感受其柔嫩的感覺。
難道每一個女子的肌膚觸感都如她一般……好摸?
並不知道自己無形中被吃了嫩豆腐的虞子嬰,換了一個拳頭繼續揍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另一頭猀華被黑蛟纏得於陪葬坑內上跳下躥,一時難以分散出一分心思來觀察惰皇那邊的情況,而宇文清漣的武藝粗淺拙劣,當然這是拿猀華來比較,所以她的情況更為狼狽。
黑蛟鱗似鋼鐵般堅硬,咬肌發達能碎石吞牛,攻擊力何其恐怖,它頭似猛獸可撕裂吞噬任何物體,身似黑鞭甩向兩人,力道砸地足以震得地面抖三抖,地裂崩塌,塵飛霧霾。
感受到那呼呼刮過皮膚生痛的風聲,近得幾乎是險險擦背而過,宇文清漣嘴唇一顫,臉色慘白,腿肚子都有些發軟,這如果被黑蛟的尾巴掃到,那絕對會被砸成肉餅的,是以她在奔跑躲閃間慌恐大叫:「猀華大人,救我!」
猀華拍了拍頭頂白狐頭飾濺落的灰塵,冷漠隨意瞥了嚇得花容失色的宇文清漣一眼,眼底的譏冷與嘲笑溢流成一抹戲謔殘酷笑意,這種殘次品竟然會是他仰慕仙女的姐姐,簡直令人不要太失望了。
同時他有些疑惑,按說這個女人再怎麼樣也是仙女的姐姐,可為什麼仙女會對她會是這般態度?
因為一時想不明白乾脆猀華也懶得去猜測,他只需要明白,她是仙女想殺之人,他也絕不會費心去救。
他可沒有所謂的仁義道德束縛,因為親人情的自相殘殺是一種不能容忍得的事情,在他眼中除了他在意的人,其它人就可以是炮灰。
宇文清漣奔跑間踩到一顆石子趔趄一下狠摔倒於地,她額頭當即便撞破了一個口子,鮮血順著眉眼流下,染紅了她的眼睛,她抬頭看到遠處那抄手邪笑冷眼旁觀的猀華,她心咯登一聲沉入寒潭,這一眼,令她明白猀華是不會來救她了。
好狠!恨意像怪獸啃噬著她的內心,她咬緊後牙槽,雙眸充血如同怨死的厲鬼般淒厲。
為什麼?
分明之前是她利用了一切關係將他從景帝手中救出,這一次他們能夠這般順利潛入朝淵國,也是她機關算盡竊取了建興帝皇陵圖址,施計引開皇陵周圍的守衛,他們才得以如此輕鬆無礙地進入這裡,可事到臨頭,他們卻兔死狗烹,卸磨殺驢。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怕撕破臉皮了!
宇文清漣爬起身來,指甲深深地抓進地面,她也感受不到痛意了,她望著猀華冷笑一聲道:「別忘了,我是景帝的人!我也知道我在你們眼中就跟一條臭蟲般不值價,所以你以為我進來之前就沒有做什麼準備嗎?如果我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裡,你們也休想這麼簡單地就能夠逃掉!」
此話一落,猀華臉色一變,狐狸眸瞇成一條縫,陰冷暴戾地瞪了她一眼——該死的女人竟然敢威脅他?!
好!好得很!在景帝身邊三年倒是將她的膽子養大了不少,猀華陰邪地勾起嘴角,整張臉像妖魔般令人邪肆恐怖,果然就這樣死掉還是太便宜她了,還是留著她這條命繼續給當他蠱蟲的飼料吧。
最終,他出手將她救走了,然後像扔一件垃圾廢物一樣將她拋到一塊兒跟牆角暈迷北珞公主作伴。
宇文清漣僥倖逃脫一命後,亦沒理會猀華對待她的態度惡劣,她此刻心底已經完全扭曲了,她咬著指甲,渾身顫抖——她既恨虞子嬰的絕情竟派那條食人的黑蛟來對付她,亦恨惰皇等人對她的殘忍無情,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定要這些人都為她曾經所遭遇到的痛苦付出慘痛的代價!
黑蛟對虞子嬰的命令是絕對服從的,所以它不會攻擊虞子嬰要的北珞公主,在沒解決他之前,暫時跟北珞公主待在一起宇文清漣無疑安全有保障。
黑蛟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窩縮在牆角的宇文清漣,接著便跟猀華死磕,它彈跳而起,張嘴吐出猩臭瘴氣,朝著猀華兜頭一口咬下來。
看著那直逼門臉的血盆大口,於那兩顆清晰尖銳的牙齒,如果不躲基本上一口就能將他吞下腹中,猀華看著追究不捨的黑蛟,滿腹的幽怨,這畜生當真是翻臉便不認人,它怎麼一點都不念及他這幾年給它餵食的辛勞呢?同時亦感到一陣頭痛,這條黑蛟是惰皇的寵物,至今為止據他所知養了至少有十年了(他是第五年才接手的),雖說平日裡見不得皇對它有多親密,但惰皇每次閉關時卻必要它守門。
再加上這一次又是仙女派來殺他們的,咳,這……這二層關係的緣故,真讓他對戰起來縮手縮腳,一籌莫展啊。
打吧,先不說打不打得贏這條化精的黑蛟,就是事後若將它打出個好歹,惰皇跟仙女都絕對不會輕饒過他的,可若不打吧,他如果體力消殆完了,被它纏絞住,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思來想去,現唯有暫時先拖延著時間,看皇那邊的情況行事。
——
惰皇接住她另一隻拳頭,並沒有因為她那恐怖的力量而有絲毫變色,然而表面輕鬆並不表示他真的能夠輕鬆,他鼓動全身的真氣,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因此開始扭曲。
他衣袂翻飛,髮絲無飛而舞動,那張含笑眉眼細佻,氣質孤潔,神情間卻帶著一絲媚而不妖之氣,矛盾而又完美的揉雜在一起,似乎要將世間的全部顏色都壓了下去,唯他一人清晰而獨一。
「虞子嬰,滅世已啟奏,在前期三月為混亂紊絮期,如今已有一個半月過去,時間緊雋,而這三個月於我們而言十分重要,待後期一切羅列就序……」
虞子嬰瞳仁緊縮,煩他囉嗦,抬眸一橫,弓身上前一個爆射進寸一步,就著他掌中後肘一頂。
惰腳下踩著玄奇的方位,閃了一下,再躲過她另一肘。右手的以微微挑動,橫身一拍,擊在她肘關節之上,巨大地力道讓虞子嬰不得調整身體方向……兩人在碰撞的一瞬間圓環狀的狂風席捲開去,地面亦以兩人為中心地裂分碎。
「三月混亂期又如何,若找不到焚世九轉的陣心,你一樣無法改變什麼!」
果然因為用力過猛,即使有黃金瞳的加持堅固肉身,虞子嬰一樣感到內腑一陣翻天搗地,她喉間一股腥舔湧上,又被她強行嚥了回去。
惰聞言一怔,接著一雙窺探萬羅星象的眸中突然盛起萬千璀璨,瞇了瞇蜷長的睫毛,如同感概一般語氣道:「你果然懂啊……」
惰對虞子嬰越來越感興趣,亦越來越頎賞了,他深深地看著她,一向懶怠的神色終於認真了一回,他終於問了剛才一直盤桓在他心中的問題:「與中原人迥異的異色眼睛,你是騰蛇一族的族人吧。」
虞子嬰面冷硬如石,對他的問題充耳不聞,這個問題虞子嬰會回答他嗎?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感到虞子嬰再次不留餘力地狂猛的玄氣轟向自己,惰的腳步連續錯位,如凌波漫步,優雅地在空中閃轉騰挪,虞子嬰拔地騰起,黃金瞳迅速分晰刺探他週身骨骼、穴位、經脈分佈,尋找出弱點力求一擊必中。
就在這時,一條虹霓般的白練穿流而過像勢不可擋的游龍一般擺著長尾沈著有力的來到她的身邊,虞子嬰警覺繞著其轉了幾圈,瞬移一般在空中變換了方位,但那白練似粘上她一般,追纏而去。
這條白練是惰放出來的,他明白若虞子嬰強攻,他遲早會居於弱勢,畢竟他的**力量跟她那怪物似的力量相比太過脆弱,她隨便一拳便能令他骨指生痛,想拿下這隻金眸小母豹子,不費一番精力是不可能的。
「虞子嬰,若非三年前那次意外,現在的你已經留在我身邊了,你又何須如此抗拒呢?」惰將白練一收,指尖銀光一彈,已立於一根弦絲之上,閒態隨意。
「三年前既然沒有去到你那邊,三年後就更不可能!」
虞子嬰的戰意完全被挑逗起來,她金色貓眸極致迸射出一股通人氣勢,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完全不像別人那般充滿誘惑,而是像某種絨毛的兇猛動物,充滿嗜血與危險。
惰眸色一黯,他已經多少瞭解虞子嬰的性格了,她就像一隻野生的凶獸,光用嘴勸說她是聽不懂的,想她坦露出柔軟的腹部讓他撫摸,除非能夠打倒她,否則她永遠都只會對他呲開獠牙,露出利爪。
「虞子嬰,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惰嘴角暈出勾人弧度,然而面目卻冷清似雪,整個人散發一種慵懶入骨,倦怠幽靈般虛蕪飄渺之感,不似在人間。
虞子嬰瞪著一雙陰沉沉的金眸,心道惰這貨難道其實是強烈逆反心理產生的弱受病嬌?
不然怎麼會越拒絕越粘得緊呢?
果然祖母說得對,這種變態光用嘴說他是完全聽不懂的,必須要用拳頭才能見證真理!
這一刻,兩人的思想詭異的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