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虞子嬰覺得自己木有義務替她解答這種魚唇人的問題,但看她一臉求虐無恥蕩漾的模樣,蹙了蹙眉,勉強大發慈悲地成全了她。
「你跟她們不一樣,就是你的破綻——她們兩人對我避若蛇蠍,極盡躲避,偏你卻刻意接近我,這是為何?」虞子嬰一雙黑漆漆的貓瞳一瞬不眨。
北珞公主撩了撩披肩黃金長髮,疑惑挑了挑眉,視線移至燕無雙跟紫衫公主兩人身上,古怪地問道:「你們為何不願意接近她?」
「廢話,當然是因為她很可疑啊!」紫衫公主用一種「我也不傻好不好」的眼神朝她翻了一個白眼。
「她的人比她的話更需要我妥善考慮……所以,殷聖奸細一說,尚處於觀察其間。」這種時候,燕無雙也不避諱她們,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麼說來,只是她一個人是無條件全盤接受她所說的話了?北珞公主一怔。
為什麼會這樣?
「看出來了沒有?她們的想法跟你是不一樣的,因為人只會憑印象最深地選擇一頭來聽,因為她們兩個都不是殷聖的人,所以在她們心中更忌憚我的存在,而你因為是殷聖的人,你所考慮的方向就與她們完全不同了,你會接受我的話是因為你知道我說的是真的,而她們會在暗中質疑我的話乃至整個人,而你則忙于思索論據來反駁你的身份。」
虞子嬰的話令北珞公主好似晴天霹靂一擊,整個人一呆。
「還有剛才在面對危險的反應,無雙公主提出撤退的時候,是下意識猶豫了一下的,這是理智壓制了貪婪,而紫衫公主則是選擇繼續冒進,這是貪婪壓制住了理解,這兩種反應都很正常,然而你卻連一秒的遲疑都沒有,你這是早就想好了隨時準備撤退了,為什麼?」
虞子嬰的問話令北珞公主無言以對。
「……」當然是因為她根本無法將自己當成一個單純來朝淵國的聯姻國公主,因為她身份的緣故,皇陵於她而言無疑是一座龍潭虎穴,她做不到一顆平常心,是以凡事都做了最壞最周全的準備。
然而紫衫公主與無雙公主她們而言,皇陵只是一個試煉的場地,她們不覺得景帝會下狠手來害她們,所以她們的認知到底跟北珞公主是不一樣的。()
就因為彼此的想法與認知不一樣,所以表現出來的東西也就會迥然各異。
「呵呵哈哈哈哈哈——」北珞公主突地仰頭張揚大笑,如同渲洩般張臂朝後仰去,她的笑聲隨著誇張的動作而越來越低尖,充斥著整個墓室震耳欲聾,像千百隻蝗蜂於耳邊嗡嗡作響。
燕無雙臉一白,胸膛被北珞公主爆發的威壓迫緊得快窒息,她深吸一口氣後,迅速點穴按壓弊塞了部分耳力。
紫衫公主額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臉色亦蒼白如漿紙,迅速掩耳抱頭,痛苦地呻吟不已。
唯有虞子嬰保持著標桿一樣挺直的身姿,枯梏冷白的臉色,黑幽幽的雙眸佔據小臉大面積位置,目光不帶半分人氣,就這樣烏瞅瞅平靜地盯著北珞公主。
北珞公主收住笑,她的試探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一絲漣漪,看到虞子嬰就這樣沉默地用一雙黑溜溜大眼睛靜靜地看著她,直把她看得毛骨悚然,再也笑不出來了。
「不錯,不愧是景帝陛下派來抓鬼的人選,這分析與精準的目光就是與一般人不同啊……」說到這裡,她彎眸溢笑,略帶惡意地用眼神掃了掃燕無雙跟紫衫公主兩人。
「不過還是很可惜,我是不會讓你抓到我的!」更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座皇陵!
北珞公主朝虞子嬰歪頭一笑,指尖轉眼間流轉著一柄飛刀,週身的煞氣與森然殺意如猛虎揮舞利爪直逼撲來。
虞子嬰根本不懼她的威脅,眸中甚至露出躍躍欲試的冰冷戰意。
——殷聖的崽子,都是她的敵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本以為接下來將是一場雷霆虎蟒大戰,然而,北珞公主卻朝她勾唇戲謔一笑,她轉身像一掠布帛嗖地捲起那個石床上的紅漆盒子整個人穿越石門飛身而去。
「啊!她跑了——」紫衫公主懵暈的腦袋稍微清晰一些,一抬眸便看到北珞公主不戰而遠的背影,她跛著一條腿,被她那完全不跟著劇本走的行為整得目瞪口呆。
「你不走追嗎?」燕無雙亦愣了一下,然後她詫異地看著虞子嬰。
從剛才她們的對話中,燕無雙基本上已經確信虞子嬰的話了,也明白她是景帝派來抓「鬼」的人,可眼看這「鬼」都跑了,她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
虞子嬰的確不急,因為貓抓老鼠的樂趣不在於一口吞掉,而是將其一點一點逼入絕境,毀其信心,滅其根骨,殘虐其精神,再蹂躪其**。
「你要認輸嗎?」
虞子嬰轉過視線,由於身高的問題無法居高臨下,但即便她仰視亦會給人一種你正在被她俯視的感覺。
哈?燕無雙眼眶微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然而這種表情落於虞子嬰眼中便是拒絕了她的禮貌詢問,而選擇了兵戎相見。
「你是準備跟我決鬥嗎?」她面無表情的瞪著她,大大的黑瞳滿是郁色,怨靈附體般的頭頂幽幽冒著黑氣
似被虞子嬰突出其來的凶神惡煞給嚇到,燕無雙表情一僵,她似踉蹌地後退一步。
「你不要這麼(凶)——我不想(決鬥)——可是也不想(就這樣認輸)——」
對於燕無雙的垂死掙扎,頑隅抵抗的作死行為,虞子嬰只淡淡地拋下一句話:「我不會讓任何人贏的,如果你不肯認輸,我就會將你扔進箭牆範圍內,你覺得你能像『鬼』一樣有本事逃脫掉嗎?」
燕無雙一聽,臉上被唬得改了樣子,兩頰的肌肉都鬆鬆地下垂,一張嘴差不多都看著好像是一個小圓孔的樣子,望著虞子嬰欲哭無淚,泫然欲泣。
——太無恥了吧!
而紫衫公主雙眸星星閃爍,卻是興災樂禍,作為第一個被虞子嬰解決掉的先輩,她很期待跟後浪一塊兒被拍在沙灘上。
虞子嬰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麼做無恥,她給了她選擇的,如果她有能力證明她做得到,她且願意給她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看虞子嬰一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模樣,燕無雙一陣洩氣。
「好吧,我——我退去。」
很好,虞子嬰賞了她一個讚揚的眼神,終於將籠罩在她身上的殺氣收回,滿足地頷首。
「……」一身冷汗淋淋浸背濕,雙腿跟打擺子似地抖動,燕無雙終於從死神手中撿回一條小命,一張雅嫻鵝蛋臉卡白卡白地,眼眶含淚,內心如同火山爆發,簡直在用繩命地吐槽腹誹了。
——親,說好的公平競爭呢?!說好的選擇呢?!說好的先禮後兵呢?!不是說好要成為彼此的天使嘛!?摔!完全已經無法一塊兒愉快地玩耍了呀∼
「你們就在這邊等著。」
(幹掉)解決完兩個對手,虞子嬰丟下一句冷酷殘忍的話,便像一掠疾風拂過牆體,朝著北珞公主消失的方向追擊而去。
「……」看著那如一道金色流光輕鬆闖過黑森箭海的身影,燕無雙&紫衫公主兩人已經嫉恨得沒脾氣了。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氣死人。
——
穿過墓道券石門,虞子嬰來到皇陵的一座陪葬坑前。
這個陪葬坑是專門用來埋葬生前曾侍候過建業帝的後宮女人,除了有品級以上的搞特殊墓室單間,其餘根本都不講究地統一裝進了這裡。
陪葬坑坐西向東,五坑呈品字形排列,一眼望如一片稻田幾畝般大小,四面有斜坡門道,左右兩側又各有一個兵馬俑坑,在深約五米左右的坑底,而每隔三至四米架起一道東西向的承重牆。
這陪葬坑其實也像一萬人坑,一眼望一行行一列列排序整齊,成百上千個坑,每個坑呈長方形,大小正好能夠容納一具棺木嵌入。
這萬人坑也像田坎一樣,除了左右兩側有斜坡過道,中間部分只有四條約掌大寬度的承重牆可供站立。
陪葬坑內並無其它建築遮擋,幾乎能夠一眼觀其全貌,而她並沒有看到有任何人存在的蹤跡。
但虞子嬰確信北珞公主就是這裡面。
既然坑上面沒有,那麼就是在底下了。
雖然陪葬坑沒有全部被填滿,但粗略估計一下也至少有幾百具棺材,一時之間,難辨她究竟是藏在哪一具棺材內。
虞子嬰也並不著急,只要她想,沒有人能夠從她眼皮子底下逃脫,她轉換了黃金瞳,它能夠像x光一樣透視任何物體窺探本源,有生命體征跟死物是完全不一樣的。
憑著這項過硬的作弊器功能,她如閒庭游步,一具一具棺木地看過,她步履輕盈於牆上,諾大一整片空間此刻靜寂無聲。
很快她就閱覽過一半了,這時,她視線掠過斜上方某一具棺材,視線略微停留得久了一些,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悉窣物體移動的聲音,她驟然一回頭,目光如電如矩。
卻發現原來從棺材邊牆躥出一隻灰毛老鼠,它探頭探腦一陣,便刺溜一聲又鑽了進去。
虞子嬰收回視線,只聽見身後傳來啪噹一聲巨響,卻原來是闔蓋上的棺木從內被炸翻開來的聲音,她一回頭,就看到北珞公主連同棺蓋一同從棺材內飛了起來。
「咻咻咻!」她甩出十幾把飛刀朝虞子嬰兜面飛射而來,虞子嬰罡氣一盛,手中繡金袖袍翻飛,一拂袖將其撣開,頓時隨著罡氣舞動四散開來,執起一股朝其呼嘯而去。
北珞公主吸其棺蓋擋於面前,咄咄咄咄幾聲,飛刀盡數戳於其板上,她將約二米幾的棺蓋一推,以快步推進一龐大的壓力朝著虞子嬰包圍而來。
虞子嬰凝而不動,她早已恢復成純然黑瞳的眼眸佈滿死氣,無人敢與這樣一雙眼睛對視,所以北珞公主半斂了眼簾,雙臂施力碾壓,天旋地轉,為恐受其影響。
虞子嬰對待她的攻擊始終不慌不忙,極盡輕柔若一片浮雲地將袖袍一擺,右腿前伸,上身後仰,雙袖翻飛,如跳舞一般美輪美奐。
無形中將所有的壓力盡數趨散,然後她雙手如蝶翅擺動,凝巨渙散的玄氣將其如同氣球一般慢慢膨脹,越來越大。
北珞公主大驚,此等武功招式,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雖瞧不清楚她究竟要做什麼,但周圍越來越壓迫難受的感覺已令她察覺到危險即將來臨,她揚起身,雙袖一掃將棺蓋推至虞子嬰跟前,只聞「哄」的一聲,棺蓋四炸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勢向她飛去。
北珞公主臉色大變,被棺木炸出的殘骸木榍劃傷面部皮膚,手掌,並被氣流帶起,飛出老遠,她在半途運足內力,想停下來,卻因為反作用力導致自己一口血噴了出來。
該死的!當真是閻王易見,小鬼難纏!真沒想到她竟有這般身手!
似知不能夠力敵,北珞公主身影極快地想逃,但被身形更快的虞子嬰趕至,十分粗暴地一腳重踹回牆上趴起。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