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時,他曾無數次見到娘親為他爹落淚,或疼痛或隱忍,所以,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原來女人的淚也可以藏著很多的欺騙,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慕容飛瀾,他爹爹何其幸運,遇見了這樣的女子,可是,顯然他的運氣並不好。
南宮夢和君紀雲的事情發生之後,他雖然心痛,卻還不至於失去理智,他去檢查過那杯酒,沒有絲毫異樣,卻並不排除被人提前換過,南宮夢的心思縝密,若她真的早有預謀,一定不會讓人抓到把柄。
「你真的無辜嗎?君紀雲可是口口聲聲哭喊著是你對他下了藥。」君無憂冷冷的推開她,目光邪冷。
南宮夢哭的越發淒慘了,雙手緊扯住他衣角,聲嘶力竭的哭喊道,「隨風,我們朝夕相處,你卻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肯相信我嗎?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我怎麼會不知廉恥的去勾.引別的男人!」
君無憂褐眸寒氣逼人,他和君紀雲是堂兄弟,自幼熟識,君紀雲的性子憨厚軟弱,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覬覦儲君的女人,可是,君無憂當時還是存了最後一分心思,想要相信南宮夢,那畢竟是他愛過的女人。可是,知道南宮夢服毒自盡,他才終於對她死心了輅。
她的手段的確高明,若君無憂不是深諳醫術,他早已被她蒙騙了,他會對她心軟,也許,會就此原諒她。可他自幼跟隨神醫風清揚身側,精通醫術,他為南宮夢診脈時就看出了她服毒自盡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已,藥的份量掌控的非常好,並不致命。
真是諷刺至極啊,他君無憂自負驕傲,自認將一切局勢掌控在掌心,卻偏偏錯看了南宮夢,她虛偽,有野心,她根本連娘親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君無憂自然不會要這樣的女人,但她也將他傷的很重。以至於後來接掌了皇位,很長一段時間,他專心於朝政,都沒有立後封妃的念頭。即便身體需要,寵幸過幾個宮女,事後也都賜了藥,絕不留下半分麻煩驊。
他不急,可慕容飛瀾與君洌寒夫婦卻坐不住了,不僅抱孫子無望,聖朝後繼無人更是大事。可偏偏楚恆帝就這麼一個兒子,本就人丁不旺,若繼續任由著他肆意妄為,君家天下,可真就要斷子絕孫了。
無奈之下,慕容飛瀾不顧君無憂反對,硬是從朝中選了幾了戶部尚書之女入宮,那女子溫婉賢良,容貌絕佳,十分的討人喜歡。
君無憂雖然被迫接受了封妃,卻也給了慕容飛瀾重重的一個回擊,封妃大典的前一日,他火燒養心殿,死後,對外宣稱天子被大火損毀了容貌。之後,他就開始了試探與抱負的計劃,一面作為君無憂穩坐朝堂,一面又扮作慕容隨風勾.引自己的妃子。
後來,事情越發的不可收場,連著死了幾個嬪妃,而君無憂似乎迷戀上了這樣的雙面遊戲。
無奈之下,慕容飛瀾想起來與楚君寧的婚約,強迫著無憂到大翰提親,畢竟,是迎娶大翰公主,涉及兩國邦交,慕容飛瀾篤定無憂不敢肆意妄為。
之後的事,楚嫣便都知道了。
君無憂苦笑,眸子有幾分濕潤,他深深的看著楚嫣,神情受傷,又帶著幾絲譏諷。「嫣兒,你告訴我,這世上真的沒有像我娘一樣忠貞的女子嗎?那些女人,她們一面與慕容隨風纏綿恩愛,另一面,又使勁渾身媚.術,向君無憂獻.媚,來獲得更多的榮華富貴,每一個女人,我都問過她們,只要有一個人肯與慕容隨風私奔,她就是我的皇后,是我唯一的女人,可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這樣脆弱而蒼涼的君無憂,的確是讓人心疼的。楚嫣的確是心疼了,她緩緩的伸出手掌,撫摸上他冰冷英俊的側臉,他冰涼的淚落在她掌心。
「君無憂,不是你受過傷害,就有傷害別人的權利。楚恆帝為慕容皇后廢黜六宮,所以,你並不知道,宮妃有太多的無奈,她們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家族而生存。她們不敢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而陷母族於為難。君無憂,你知道嗎?你最大的錯誤,就是自私的只考慮自己,而從沒有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
君無憂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對不起,嫣兒,我知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楚嫣沉思了許久,卻仍是無力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的心好亂,你給我時間。」
「好,朕不逼你,嫣兒,朕一直等著你,守著你和孩子。」
他攬著她柔軟的腰肢,和她一起滾倒在床榻上,他只是擁著她,低吻著她,沒有進一步的侵犯,而楚嫣也乖乖的躺在他懷中,並沒有掙脫。
他寬厚的手掌覆蓋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掌心間散發的熱度,讓人很安心。「嫣兒,你希望肚子裡是男孩還是女孩?」
「都好,皇上呢?」
君無憂略帶邪氣的笑,泛著暖意。「朕都想要,第一胎是男兒女兒都好,反正以後我們還要生很多。」
楚嫣的臉頰一下子就羞得通紅,緊閉著雙眼,不再理會他。
之後的日子,兩人的關係的確有所好轉,君無憂除了上朝下朝,連奏折都搬到廣陽殿批閱,宮內宮外幾乎無人不知,皇上疼皇后娘娘,疼的像眼珠子一樣。而楚嫣對君無憂的態度雖仍是不冷不熱,但卻已沒有最初的冰冷,偶爾他抱著她入睡,也並不十分反抗。
兩人的關係在逐漸回暖,可君無憂還未來得及高興,事情卻偏偏橫生枝節。
那日是太后慕容飛瀾的生辰,作為兒子,君無憂當然為母親大辦。華燈初上之時,御花園中燈火通明,比白晝還要明亮。
看著無憂與楚嫣一對璧人坐在身邊,慕容飛瀾唇邊的笑意一直不曾褪去,自古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當真是不假啊。現在無憂有了楚嫣陪在身側,她也算放心了。
「娘親,今天這御花園中一共點了一百盞鳳鳴燈,取的便是長命百歲之意,娘親可還喜歡?」無憂溫笑著詢問。
君洌寒的手一直握著嬌妻腰肢,一直笑而不語。
慕容飛瀾慈愛的目光淡淡落在楚嫣凸起的小腹上,笑道,「弄這些花俏的東西做什麼,嫣兒趕快給我生個孫兒,比什麼禮物都要好。」
楚嫣聞言,俏臉又紅了一片。
「豈秉皇上……」貼身太監小德子走上來,看了眼眾人,略帶幾分為難的在君無憂耳畔附耳了兩句。
君無憂劍眉輕佻了下,隨著那名小太監走了出去。
乾清宮偏殿,尚未走進,裡面便傳來女人爭吵的吵雜之聲。一道聲音屬於南宮夢,而另一個聲音,屬於君紀雲新迎娶的平遙郡主。這位郡主在娘家之時,彪悍就是出了名的,君紀雲娶這麼一個母老虎,後院不起火才怪,如今有了當家主母,南宮夢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了。
「南宮夢,你想死也給我死在長樂侯府,少跑到宮裡來丟人現眼,別以為你曾經伺候過皇上,皇上就能護著你了,現在宮內何人不知,皇后娘娘是陛下的心尖,又身懷龍種,皇上早八百年就給你忘了。」平遙譏諷的開口。
南宮夢痛苦的半趴在床上,俏臉褪去了血色,身下也都是血。哭的淒慘可憐,「你,分明是你將我推下池塘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她留了很多的血,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兒只怕是不保了。
她吃力的爬到君紀雲身旁,緊扯住他一片衣角,「紀雲,是她,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啊。」
君紀雲難得的硬氣了一會兒,一把將她推開,「你說是本侯的孩子就是本侯的孩子嗎?你這不知廉恥的女人,說不定是哪個男人的野種,當初不就是你勾.引本侯的嗎?害的本侯在皇上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不受重用。」
平遙郡主冷笑一聲,譏諷道,「夫君可不能如此說,說不準她肚子裡的野種還是皇上的龍種呢,可現在沒有了,你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成了。」
殿外,君無憂一直冷著臉,倒是小德子聽不下去了,重重的咳了一聲,而後用奸細的聲音喊道,「皇上駕到。」
這一道聲音,幾乎讓屋內幾人嚇破了膽,撲通撲通的跪倒在地,「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君無憂俯首站在殿中央,冷眼掃過屋內眾人,冷魅一笑,「你們剛剛說什麼?這麼熱鬧?也讓朕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