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子在王英的攙扶下,單腿跳到廂車前道:「爹,是王英大哥救了我們。」
那張縣令正坐在車廂門口看著,死裡逃生一回,緊張的全身發抖,見到王英過來,好不容易才從車上下來,拱手施禮,聲音顫著說道:「多謝,多謝王義士又一次相助,張某感激不盡。」
他看到王英眾人都是官兵打扮,很是奇怪,又問道:「王義士何時成了朝廷官兵?」
王英知道他是個清正愛國之人,不好實說,便道:「此事說來話長,等到了我家,我再給大人慢慢道來。大人一家為何會被這些人伏擊?」
張縣令也是一臉的困惑:「張某也不知其中緣由,難道是因為得罪了人,所以被報復?我似乎沒有什麼生死仇人啊?唉,王義士還是找那些賊人來問問吧。」
那些人這時都已經被聚攏起來,都抱著頭蹲在地上,周圍由一圈梁山士兵看守著,王英讓人把他們的頭目帶過來,領頭的大頭目已經被李逵殺了,小頭目倒還有幾個,都被帶到廂車前。
幾個小頭目已經被李逵嚇破了膽,哪裡還敢頑抗,爭先恐後的把自己知道的統統倒了出來,王英和張縣令聽到真相都覺得很震驚。
原來這些人都是京畿附近的青皮打手,每個人都是橫行市井無人敢惹的兇徒,或多或少都會些武藝,平日裡結為大小幫派欺壓良善,靠勒索本地百姓商戶,訛詐過往行人客商為生,也會接一些打人殺人的買賣。
十餘日前,有一個實力最大的幫派頭目,也就是那個被李逵劈死的大頭目,這人接到了一筆大買賣,某個東京城裡的大人物出了很高的價錢讓他去殺一個人。
大人物指示此事不能在東京附近做,離京城越遠越好,還要他們裝做山賊的身份動手,據說目標身邊有個高手保護著,為了確保行動成功,大人物又給他們提供了精良的武器。
幫派頭目對這次生意絲毫不敢輕視,花了好多錢,精挑細選僱傭了一幫黑道上的打鬥好手,一起帶到山東來殺人。
目標的詳細資料大人物都已經給了那頭目,所以他們對張縣令行路的時間路線一清二楚,踩了好幾個點,最後選在梁山水泊邊動手,一是這裡行人少,二是想嫁禍給梁山水賊。
「原來是些黑幫打手!怪不得樣子精悍卻又不堪一擊,這些人欺負老百姓最是凶狠,遇到以殺人為業的士兵時,欺軟怕硬的醜惡品行盡顯。」王英心中對這些人甚是厭惡,一時忘了自己前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張縣令又問他們知不知道那個大人物是誰,幾個頭目都推說不知道,王英見他們目光閃爍,明顯是還有話沒說出來,也不威脅逼問,直接把李逵叫了過來站在一邊。
幾人見到李逵走來,立刻尿了褲襠,哭嚎道:「將軍饒命,我等真的不知道啊!不過倒是聽到一些風聲,因為不能確信是不是真事,所以不敢對將軍胡說。」
「哼!你儘管說,真假我自己會判斷。」王英冷笑道。
「是是,小人全說了。」一個小頭目磕著頭驚慌道:「那個大人物派手下來過來牽線時,也有一些兄弟看到了,雖然那人藏頭露尾的蒙著臉,但還是被認了出來,此人名叫王三,是東京城裡出了名的潑皮。」
王英心中不由好笑:「他娘的,人家蒙著臉都能被你們認出來!果真是一幫陰溝裡的老鼠,最能探人陰私!」
這些城狐社鼠的耳目靈通的不可思議,性子也極為奸猾,他們一定分析出來了這個潑皮王三的背後勢力,王英呵斥道:「繼續說!」
「那王三早就靠上了慕容家一個管家,經常給這管家跑腿辦事,這筆生意,王三本人怎能掏出這麼大筆的錢,定然也不會做買兇殺人的事情,所以一定是慕容府裡有人指使,而且能出大價錢僱人的,肯定是慕容家的主人。」
這個小頭目說完,王英莫名其妙的嘀咕著:「慕容家是什麼東西?很厲害嗎?」又轉頭問張縣令:「大人,你是否得罪過這個慕容家?」
「呵呵,原來如此啊!」張縣令滿臉怒色,神情既怒又悲,語氣悲慟的歎道:「奸臣當道,忠良罹難啊!可歎我大宋國一百五十年國運,被此等奸佞敗壞喪盡矣!」
王英見他情緒激動,沒有再問他,過了好一會,張縣令才平靜下來說道:「這慕容家就是慕容貴妃家,也是那青州知府慕容彥達家,王義士還記得在木陵鎮時,我說過清風鎮慘案的罪魁就是慕容彥達,還說要上書彈劾他。」
「哦,是這樣啊!」王英已經有些明白了。
張縣令又道:「我上書後不久,就被朝廷下斥責,說我誣告上級,還免了縣令之職,令我返京聽候處置。誰想到這慕容家會如此無恥惡毒,竟然買殺手來殺我!好大的膽子。」
王英聽著無語了,心道:「是你自己太迂腐,一個小小的縣令不知天高地厚,還想告倒人家堂堂貴妃和知府,你說你這不是自找苦吃嘛!」
事實確實如王英所想,張縣令的彈劾奏章遞上去之後,慢騰騰的走了一個月才到了京城,而此時青州知府慕容彥達一舉剿滅上千山賊的捷報早已放到了道君皇帝的案頭。
道君皇帝最是好大喜功,看到奏章很是喜悅,誇獎了青州眾官員一番,然後人人得賞,沒過幾日又見到張縣令的彈劾奏章。
皇帝看到這份奏章後很是不悅,這事的緣由他早已調查清楚,清風鎮慘案,分明是清風鎮副巡檢花榮那個賊子勾結清風山賊人作為,慕容彥達在事發後果斷出兵,滅了那伙大膽包天的賊人,這個姓張的縣令誣告上級,其心可誅!
在身邊一夥奸臣和慕容貴妃的推波助瀾下,道君皇帝便下令免了此人縣令職位,速速來京待查。
可憐的張縣令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高層厭棄了,依然憤怒的說著:「朝爭不是江湖廝鬥,要講規矩的,就算是蔡京楊戩這種大奸臣也不敢動用刺殺的手段來對付政敵,這慕容家不過出了個貴妃而已,竟敢如此行事!真是張狂到了極點!」
張縣令氣的直拍車轅,腿還有些發軟,這一使勁,差點跌倒。
張虎子忙用一隻手扶住他爹,不屑道:「那慕容家是什麼狗屁東西!以前不過是殺豬巷開館子的,憑著個女兒做了貴妃才發家。這家人現在雖然有了地位,但還性子還跟市井無賴一般,他們可不比一般讀過書見過世面的奸臣,做出買兇殺人的事情不足為怪。」
張縣令點頭認同了兒子的意見,氣鬱之下,也不再多言,王英便對他們父子說道:「二位受驚了,先到我家裡去坐坐,吃幾杯酒壓壓驚吧!」
二人都沒意見,王英便讓他們父子倆上了車,車伕已死,叫過來兩個士兵趕車,此時眾人已經把戰場打掃完了,青皮打手的武器都收了起來,屍體扔著自有本地官府來埋,還有二十來個活著的都押回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