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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總兵為了能咬上那日松,在冰天雪地裡來了個強行軍,那日松為了不驚動出堡的三千明軍,卻不得不繞開這撥明軍,且還囑咐大軍慢行,盡量不整出動靜來:這撥明軍若是知道他去了威遠堡,必會半路退回堡內——一座空城瞬間又有了駐軍,那日松今夜就得白忙活了!
威遠堡內若是有兩萬明軍,今夜這三千明軍一出堡,那日松便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撤退,給王睿讓出一條入堡的路來——三千前鋒的「試探進攻」已然開始,前後盤著的兩支大軍都是數倍於己軍,不趁早趕緊跑路,是要等著堡內殺出兩萬人來?亦或是要等著王睿與威遠堡來給他那日松來個首尾夾擊?
可威遠堡內的「兩萬援軍」是「子虛烏有」的,明軍遣了這三千人來,則是在虛張聲勢,嚇唬人來著——這三千明軍是來告訴韃靼人:我後邊威遠堡內還有幾萬人,我不怕你!
若不是親眼見著威遠堡內的「援軍」是怎麼來的,那日松今夜確是會被這三千明軍給唬住;可既是知道了威遠堡是空城一座,這出堡的三千人是在「打腫臉充胖子」,那日松的反應就會不一樣了——你既是漏出了七寸來給老子掐,老子不掐是白癡!
離威遠堡五六里,那日松已能清晰的看見堡上的燈火:威遠堡就在眼前,伸手可及,抬手可得,卻發生了一件讓那日松覺著不怎麼愉快的事兒——出堡的三千明軍,竟突然從正前方殺了出來。
這三千人不是去襲營了麼?怎會突然於眼前出現?
原本覺著一切進展順利的那日松,心底突然覺多了塊小疙瘩——這支明軍沒有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卻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說好的襲營呢?怎麼突然變成了攔路?
這與大帥的預計有出入!
但張弓沒有回頭箭,那日松今夜勢取威遠堡,他已成騎虎之勢:縱然碰著了攔路明軍,也只能將這「擋車螳螂」給碾平。
可兩軍混戰才行開始,那日松背後卻突然湧來了王睿的大軍——威遠堡卻仍是沉浸在一片靜謐中,毫無動靜,仿似一名過客,正冷眼旁觀的瞧著這與它「毫無牽扯」的戰事!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如同冰雕玉琢,一輪彎月冷冷的懸於天際,注視著這淒美雪地上的人間廝殺……
「騎軍由兩翼繞進,去威遠堡城門前,不能讓那日松入堡……」王睿騎在馬上喘著粗氣,心底鬆了口氣:適才雖是一路強行而來,可終究是冰雪覆地,行軍速度大打折扣,差點兒就沒咬上緩緩前行的那日松大軍。萬幸,出堡的三千明軍半路折殺而回,將那日松阻上了那麼一時半刻。
騎軍繞去威遠堡城門之前,不但能阻止那日松入堡,更能給那日松造成一種錯覺——明軍是要搶著進堡。
那日松見明軍兩支騎軍繞開戰場,直撲威遠堡城門而去,果然心底大喜——威遠堡內若真是有兩萬明軍,這會兒早就殺出來了;明軍遣了騎軍出陣,卻不是來衝陣,而是衝著城門而去,這意味著什麼?
堡內無兵,王睿要急著入堡!
「纏上兩翼明軍鐵騎,不能讓明軍入堡」,那日松「針鋒相對」,「中軍主陣無須留下過多兵力,大帥即將過來,王睿這廝,絕計不敢縱使大軍衝我主陣……」
那日松一點兒都不擔心他的「個人安危」,他是「算死了」王睿不敢將過多兵力投入到對付他那日松的戰場上來——明軍背後,還有個火篩,王睿得留下大部兵力來應付他。
王睿這廝,大軍不足五萬,卻他娘敢開闢兩個戰場(已經同他打起來的那日松,以及即將同他打起來的火篩),當真是「伎倆」被識破,有些急瘋了罷!
那日松端坐陣中,不動如山。
「火篩大軍,距離此地還有多遠?」王睿神情自若,瞧著一旁的小方程。
「不足五里,即刻就到」,小方程答完過後,又瞅了一圈,見四周將佐皆已回歸本陣,「八百兩」身旁再無他人,便一臉疑惑的靠了過來,「我知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將火篩與那日松一道送入翁城之內,再來個甕中捉鱉,是以才這般急著問火篩來了沒,可有個問題我一直好奇得緊,大人可願偷偷的告訴我?」
王睿眼皮一跳,斜眼瞅著她——你先說說是個什麼「問題」,至於告訴不告訴你,那則「再看」……
「火篩與那日松,足足有六萬騎,威遠堡的甕城雖有三重之多,可這小小的甕城內能裝下六萬人馬?大人這『甕中捉鱉』,恐怕是王八有些大,而『甕』卻有些小罷……」小方程眼神四瞟,始終不與「八百兩」對視。
甕城,說白了就是一堵城牆圈出一塊空地,能他娘容下六萬人馬?
不能!
娘希匹,這個「馬腳」露得有些烏龍!
王睿神色一正,拉下了臉:「除了你有這疑問,還有誰有這疑問?」
「將佐們將信將疑」,小方程搖了搖頭,「他們認為大人或是要將火篩大軍於城內城外分割圍殲,是以不覺著這是個問題……」
甕城內確是裝不下六萬人馬,可甕城城門一關,卻又能將火篩的大軍分作城內城外各一半了!
「可楊參將卻覺著這是個問題……」小方程又撲閃著雙眼,「我問過楊參將,楊參將說大人縱然是將火篩大軍切成兩半,可以大人這四萬餘兵馬,恐怕也不會是三萬韃靼鐵騎的對手……」
王副總兵聽得面上直抽抽:若是沒有個六七萬的兵馬,還真他娘有些不敢跟三四萬韃靼人在野外對掐——祭旗坡一役,便是明證!
「楊參將還說,將佐們只記得祭旗坡上大人宰了達日阿赤的戰果,卻不記得大人為此而付出了多大代價……」小方程仍是壓著聲音,喋喋不休。
「直說罷,你到底想問什麼?」王睿簡單乾脆,懶得再來同她嘰歪。
「大人絕不會是要『甕中捉鱉』,楊參將也這樣認為」,小方程又湊近了一些,「我就想知道,大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王睿砸了砸嘴,衝著小方程動了動食指——小方程趕緊將耳根貼近了「八百兩」……
「老子賣的是春藥……」
去你妹的蛋!
小方程心底暗罵,面上卻是若無其事的迅速縮回了脖子……
搞了半天,原來是在逗老娘玩!
小方程一言不發,正欲退下。
「八百兩」又眨巴著雙眼,瞧著她:「甕城確是裝不下六萬人馬,不過老子就是要『甕中捉鱉』,待火篩與那日松入了威遠堡,便什麼都水落石出了……」
……
蒙古人的鐵騎衝鋒,寰宇之內,無人可擋!
火篩的鐵騎以摧古拉朽之勢磅礡而來,王睿卯足了勁——他倒是想要在城外像模像樣的同火篩對掐上一陣,再因「敵眾我寡」而「含恨撤離」。
可火篩的五萬鐵騎捲著冰雪呼啦啦的鋪天蓋地而來,王睿指揮著大軍堪堪攔住了火篩前軍的第一波衝擊,便告搖搖欲墜!
娘希匹,手底下這幫王八蛋巴不得火篩早些入堡,都在出工不出力——果然是什麼事兒,都不宜告訴他們。
「便打便退」,王睿見火篩前軍一個衝鋒便已與那日松匯合,心底終於鬆了口氣——威遠堡,終於可以「讓」出來了。
小方程一邊著人去下令,一邊翹首以待的等著「八百兩」來為她揭開「謎底」。
「彭!彭!彭——匡……」
威遠堡北門在韃靼人的撞擊之下,終告坍塌……
火篩與那日松的大軍進去了大半,只留著少半騎士於堡外阻擊著「煩死人」的明軍,而堡內卻仍是毫無動靜……
將佐們逐漸聚集在了王副總兵眼前——大人,說好的「甕中捉鱉」呢?
「威遠堡是空城一座……」
王副總兵神色自若——對於他自己的欺騙行為,他一點兒也不覺著內疚與懺愧。
「堡內的糧草軍械,這幾日已然搬運一空,火篩與那日松進了威遠堡,這回終於輪到老子來圍困他了……」
眾人一恍——副總兵大人的「甕中捉鱉」,不是要用的「甕城」,而是要用的整個「威遠堡」,這整座城池!
可火篩一進了堡,再稍等片刻便會發現威遠堡果真是名副其實的「空城一座」——糧草軍械火炮全他娘毛都沒有一根,他一怒之下縱使六萬鐵騎殺出城來,副總兵大人又拿什麼來攔他?
還想將火篩「圍困」在威遠堡內?
大人,您別吹牛了!
「請王先生將堡內的火炮都趕緊架起來,對準了威遠堡四門,只要一見著韃靼人出城,便他娘的給老子往死了轟;大軍立刻分作兩半,一半跟著我,留在這北門外,一半跟著楊參將去守在東門外;著人去請小王爺,讓他趕緊滾去西門接手他代王府的近萬護衛,給老子盯死了西門;大同前、後兩衛及各地來的兩萬援軍,去給老子將南門給盯死咯……」
眾將愕然,鴉雀無聲——火篩與那日松,果真是成「甕中之鱉」了!
副總兵大人一點兒也沒吹牛!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