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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3章 破局(下) 文 / 春天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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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萬餘明軍鐵騎,到底是從何處而來?

    這是個問題!

    蘇合凝神思考了許久,方才開口:「王睿被困於威遠堡前,有覆巢之危,他這路大軍一旦敗亡,整個大同鎮便成大帥囊中之物。為求自保,亦為保大同周全,王睿當是不得不將大同城與其他各衛留守士卒東拼西湊而來……」

    王副總兵散落於大同各地的留守士卒,仍達兩萬之眾,為保他自個兒的小命,他確是極有可能會再在骨頭裡邊搾出些油來——硬生生的於捉襟見肘的各地留守士卒中再湊出萬把人來。

    火篩仍是定定的瞧著蘇合,面無表情,古井不波,不發一言。

    蘇合說完之後又覺不對——若是東拼西湊,那也只會是步卒,可這卻是萬餘鐵騎!

    再則,將各地留守士卒抽來大半——他王睿不打算要大同轄內的各個城池了!?

    各衛守軍本就是在那麼個能將城池守住的臨界線上,這突然去了一大半,火篩只需突然來個撤軍,然後往大同境內任何一個方向縱馬狂奔——碰上任何一座城池只需轟上一輪「回回炮」,再豎起雲梯來個衝鋒基本就能爬上城牆。

    這萬餘鐵騎不是王睿由各地守軍中拼湊而來——鑒定完畢!

    「明軍沒有撒豆成兵的法術,這萬餘鐵騎也絕不會是從石頭縫裡冒出來」,火篩仍是沒有為他解開這謎底的意思,且還是神神叨叨、神秘兮兮,「王睿若想入堡,只需堡前的那日松大軍不在即可,你再好生想想,王睿除了強行突破,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能讓他安然無恙、不受絲毫損傷的進入堡內……」

    不用強行突破,能安然無恙、不受絲毫損傷的進入堡內!?

    這當真是除非「堡前的那日松大軍不在」!

    「堡前的那日松大軍不在」?

    答案呼之欲出——除非那日松突然自堡前撤去!

    可無緣無故,那日松又豈會撤軍?

    蘇合搖了搖頭:「怎樣的情況之下,大帥才能遂了王睿之意,下令那日松自堡前撤軍?」

    火篩滿意的微微頷首——蘇合一點即透,想來也不會廢我一番心血。

    「若你是我,你在怎樣的情況之下,才會下令那日松自堡前撤軍?」火篩仍是不願直接將答案說出——循循誘導,引導「學生」自行開動腦筋、發散思維,才是一個優秀「老師」所為。

    蘇合懵了!

    這他娘的,當真是毫無頭緒……

    見蘇合愣了半響,仍是一臉迷惑,火篩幽幽歎了口氣:「明軍這計謀使得太過深沉,眼下也只是露著冰山一角,你看不出明軍意圖也是正常……」

    大帥這話說得,當真是夠打擊人的……

    合著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智商同您老不是同一個級別的罷……

    「再過幾日,待明軍露出更多馬腳來,你再好生猜猜」,火篩別過頭去,依然神叨叨、經兮兮,「明軍絕不會撒豆成兵的法術,你回去仔細想想,這萬餘明軍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進了威遠堡到底又有何企圖……」

    火篩道完,低沉而又虔誠的誦經之聲又自他口中緩緩飄來。

    萬餘明軍憑空而來,莫非不是娘胎裡生的,而是隨著前幾日的降雪,一道打天上落下來的!?

    這萬餘明軍進了威遠堡便毫無動作,到底是所為何來?難不成會是相約於威遠堡來個「聚會」!?

    蘇合又獨自愣了半響,方才靜靜的行了一禮,掀帳而出……

    ……

    火篩做了幾夜的夢,搞得他有些神經兮兮,威遠堡外的王副總兵今夜也有些神經兮兮——今兒是朱素慎的「頭七」之夜。

    他一入了夜便命人於香案上備了一桌飯,自個兒又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炕:死者魂魄會於「頭七」返家,家人應該於魂魄回來前,給死者魂魄預備一頓飯,之後必須迴避,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覺,睡不著也應該要躲入被窩;如果讓死者魂魄看見家人,會令他記掛,便影響她投胎再世為人。

    他本來不知道這些,後來小方程同他說起了這些「頭七」習俗,他一下便當了真——他真不是一個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

    他躺炕上一直都在雙眼亂轉的胡思亂想,根本就睡不著,帳內的香案也一直沒有動靜——素慎到底回來吃飯了沒?

    人若真能投胎轉世,世間若真有輪迴,那麼,他與朱素慎的前生曾會是什麼?

    萬物於鏡中空相,終諸相無相。

    也許,她的前世是一枝深山裡的海棠,在逢秋夜半,被捲入姑蘇城外的客船。遠風吹滅了沾霜的漁火,卻吹不盡彎月沉沒的憂傷。也許,他的前世就是忘憂河上撐篙的船夫,孤舟、蓑衣、斗笠,在紅塵中擺渡。拾一抹花瓣,從此瀟湘謝卻,鐘聲不繼……

    也許,她的前世是一縷彤雲的影,在昏黃天際,劃過蒼涼的露的煙痕,魄散時回歸佛溫柔的水心,傾聽來自神明悲憫的聲音。也許,他的前世是一滴晶瑩的淚,由寒山寺的佛眼,墜落萬丈繁華。在漫天飛舞的季節,凝成枯碎花瓣上相思的露,卻喚不醒沉睡的精靈,只好在清晨中悄然化去。

    什麼又是緣?

    緣是縱然兩情相悅,仍難逃宿命之劫。

    緣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晨鐘暮鼓,日走雲遷。怕依窗、獨對鉤弦。去也蘭舟,遠也紅樓,怯深寒,羅袖輕裘。花開夢裡,月隱山中。華年逝水,逐浪萍蹤。若流光影,太無定,太匆匆……

    如此這般的一通胡思亂想下來,他竟慢慢覺著眼皮打顫,昏昏欲睡——也不知今夕何夕,時辰幾何……

    「滋,滋……」

    將睡未睡之時,帳內香案桌上竟突然傳來吃東西聲響!

    朱素慎竟還真「回來吃飯」了!?

    背對著香案躺在炕上的王睿心底一跳便清醒了過來——小方程說了,不能去看香案,不然朱二小姐看見你,她會捨不得去投胎轉世……

    不能轉身!

    王睿止住心底激動。

    「吧唧吧唧……」

    素慎這頓飯還吃得很香吶……

    軍中糧草已所剩不多,這做出來的都是最尋常的粗茶淡飯,若是「條件允許」,我定得給你做出一桌山珍海味來……

    王副總兵止不住的眼淚就快要掉下來……

    突然,他心底一跳又覺著不對——魂魄吃飯,不都是只要聞一聞飯菜香味就可以了麼?這他娘怎麼還會發出聲音來?

    念及此處,他掀開被褥便坐了起來——香案桌前,哪是什麼朱素慎的魂魄,分明是餓死鬼一般的小方程正狼吞虎嚥,滿嘴是油……

    小方程仿似突然被人點了穴道,瞧著正斜眼瞥著她的王副總兵,小方程訕訕的咧嘴一笑:「大人,不記得我同你說的了?」

    記得你妹!

    什麼「頭七」,什麼不能回頭來看香案——全他娘是這死妮子在胡扯!

    軍中短糧,大軍一日只食一頓:小方程這是餓得前心貼後背,在故意誆了王副總兵整出這麼桌飯菜來——她再生更半夜溜進來偷吃!

    難不成真為了這麼桌飯菜來打她小方程的板子!?

    「吃飽了?」王睿仍是斜眼瞅著小方程,面無表情,「給我留點兒……」

    ……

    「飽了」,小方程眨了眨眼——「八百兩」竟又看穿了本姑娘的「妙計」,「飯菜都快涼成了冰,我著人去熱熱……」

    「不用了」,王睿不冷不熱的正過臉來,「火篩與那日松這幾日可有甚動靜?」

    見「八百兩」無意追究這「頭七」飯菜的事兒,小方程趕緊接話:「毫無動靜……」

    王睿愣了片刻,點了點頭:「還得再等等看……」

    威遠堡突然開進了萬餘援軍,這事兒堡外的明軍自也是個個都已知曉。

    「咳……」小方程輕咳了聲,終是鼓起了勇氣,「大人,軍中傳聞,大人是要捨了大同城來保這數萬大軍,不知是真是假?」

    王睿心底一跳,不怒反喜——好啊,既是已然成功「騙」了自己人,那自是能「騙」倒韃靼人了!

    「大同若失,老子縱然是有九顆腦袋也不夠聖上砍的」,王睿翻了記白眼,暗裡決意通過小方程「透露」些消息出去穩住軍心,「大同不會丟,這數萬大軍也能安然無恙的進入威遠堡……」

    韃靼人時不時的入寇大同鎮,可還真沒有殺進過大同城——他王睿若是開了這一「先河」,弘治當真是不想宰他也得宰他了!

    小方程一愣,回過神來,又弱弱的道:「可這萬餘鐵騎恰巧是大同前、後兩衛的守軍數目,大人前些日子又『有事相求』於小王爺,將佐們便在猜測大人這是向代王府借了近萬匹戰馬,將大同萬餘士卒都給變做騎軍,火速趕了過來……」

    王睿嗤之以鼻:「代王府會有近萬匹戰馬?代王爺是活膩了?」

    「八百兩」既然不是決意棄守大同,這援軍也不是由大同而來,那這萬餘兵馬又是從何而來?

    難不成他還真有撒豆成兵的法術不成!?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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