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也沒對你存希望」，朱素慎將手指頭掰得「啪啪」作響，「副總兵大人說，『募兵』一法何時功成，便何時放你出去，我想這放你出去之前，是不是每天都得『日常化、制度化』的來揍你一頓？」
小王爺嚇了一跳：「你這又是何苦？我到底哪兒得罪你咧？」
朱素慎搖了搖頭：「你沒有得罪我，是我得罪了你，你這傢伙也不是甚不記仇的玩意兒，既是如此，那我何不索性將你給徹底得罪完，趁著你還在我手上，我便每天都來揍你一頓……」
小王爺「漲姿勢」了——他雖然橫行大同多年，卻從未見識過這般「慎密的邏輯」！
這娘們，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母猴子？
他左右一權衡，牙根兒一咬，竟當真應下了朱素慎的「想要怎樣」：「要想讓我爹『收回成命』也不是不行，可這也得副總兵大人來拿主意，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同你說了也是沒用的……」
喲呵！
朱素慎大覺意外：小王爺這廝，竟同朱厚照那熊孩子是一個德性——吃硬不吃軟，用拳頭同他說話，才他娘管用！
「你先同我說說，該怎樣才能讓你爹『收回成命』，我覺著行，便再去稟告副總兵大人，我若是覺著不行，哼！」朱素慎斜眼瞅著小王爺，一聲冷哼，「那怕是要每天都得來好生『款待款待』您吶……」
小王爺打了個寒顫，才行弱弱的道：「副總兵大人的『募兵』一法，歸根結底，是減少了我代王府的收入，父王才會行阻攔之策王副總兵若是另有辦法，能彌補我代王府的這部分損失，父王自是不會來多管閒事……」
朱素慎一愣——這麼簡單的一道理，整個副總兵衙門的人，卻他娘怎的硬就是沒想到哩？
方程卻大搖其頭：「你這說了等於沒說，副總兵大人能有什麼辦法來彌補你代王府的『這部分損失』？他雖然不窮，可代王府每年該拿的年俸，他是絕計補償不了的……」
小王爺嗤之以鼻，又行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甭說副總兵大人沒這個財富，縱然是有，我代王府也不會從一外人手裡拿年俸……」
朱素慎雙眼一瞪：「你他娘再繼續賣個關子試試？」
這娘們，當真是蠻橫得緊！
小王爺暗罵了一聲，又趕緊收起他那一副「浪得不行」的表情：「副總兵大人掌著大同鎮的近十萬大軍，不說別的，當是這吃喝拉撒，十萬人馬一天就得耗費多少？王副總兵若是能將這大軍的日常消耗，盡皆交由我代王府來提供，那我代王府由這當中賺取的銀子，豈能彌補不了那年俸所缺？」
朱素慎一愣，覺著這小王爺的想法實在有些「異想天開」——大軍糧草供應，向來便是由州府縣衙提供，卻從未聽說是要向「私人購買」！
小王爺朱充耀，打小便擁有一顆極為聰敏的小腦袋，在身為王府世子，不能領軍不能從政的情況之下，他只得將他所有與生俱來的聰敏才智，都發揮到了「從商賺錢」這麼一極其「不入流」的行當上來——在「發覺商機」這一方面，他已然有著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智慧！
可「智慧」這種東西，自古以來便又是相通的：古人能想到的，現代人能想到，現代人能想到的，古人也能想到——除了造原子彈與宇宙飛船這種「技術層面」的事！
五百年後的「軍需供給」，用的便是向「私人購買」的「採購」制，而不是眼下這樣的「配給制」。
見著朱素慎同小方程一愣一愣的模樣，小王爺續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這大軍耗費，自是由地方衙門提供，王副總兵能有什麼辦法轉而來向我代王府購買？嘁，地方縣衙若是將一應糧草，盡皆折為現銀，交由王副總兵自行支配，王副總兵再轉向『地方百姓』購買，這不就迎刃而解了？此舉不但能為大軍搬運糧草節省開支，更能為大同『百姓』帶來莫大福祉……」
五百年後的各軍事駐地四周，都會存在大量的菜農與糧農——軍隊自行「採購」糧草，不但能省去地方政府將大批糧草運來運去，這麼一極其耗費人力財力物力的周章，還能帶動當地農業經濟發展，為廣大農民群眾增創收入……
小王爺朱充耀，可沒有真為大同百姓「謀福」的打算：他口內所說的「地方百姓」，可就只有他代王府一家——他是想要來個「行業壟斷」！
朱素慎與小方程坑起人來，自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可這些個「門門道道」，她二人就是名副其實的門外漢了！
小方程湊近了朱素慎：「百戶大人，他說的這些，聽起來都好厲害的樣子誒，不若真去向副總兵大人提提？」
朱素慎也是似懂非懂，她也十分認同一點：既是連本姑娘都聽不懂，那就真得是有些「學問」——小王爺說的這法子，興許可行！
若是能通過這法子，來「彌補」代王府的「損失」，從而促使代王爺「收回成命」，甚或高舉雙手雙腳的來支持小睿睿的「募兵」一法，豈不完美？
這既可省去小睿睿將屠刀抽進了大同城內這麼一「簡單粗暴」之舉，更能免去由此而帶來的許多後顧之憂！
朱素慎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當真是得去稟告給副總兵大人聽，這事兒，也確是只有他才能拿主意……」
小王爺鬆了口氣——終於他娘能免去「****被款待」，興許還能立馬回去代王府了！
可朱素慎才行邁出的腳步，卻突然又止了下來，她轉而一臉好奇的望著小王爺：「你這腦袋瓜子看起來也不蠢，且是在這『從商生財』一道上，有著這般高的天賦，又為何不正兒八經的將精力與心思都花在這些事兒上來？卻是整日要在大同城內橫行霸道、胡作非為哩？」
小王爺眨了眨眼，歪著腦袋思慮了片刻，道：「在街上看中哪位姑娘，直接扛回去便是；看中什麼東西，也是直接拿走便是，這般好的事兒，我為何不幹？」
耶嘿！
還他娘做出癮來了！？
朱素慎秀眉一皺，竟又朝著小王爺行了過來……
小王爺嚇了一跳，趕緊改口：「我同你說著玩咧，你別當真……」
朱素慎停了下來，卻仍是黑著一張臉，定定的瞧著小王爺。
「王府的人，不能領軍不能參政，這些個規矩，你也是知道的。我平時閒的無事，便只能胡亂琢磨些賺錢的法子，可我身為代王府的世子，若是去做這些個商賈們做的事兒，傳出去，不就成了一笑話？」小王爺苦喪著臉，「王府內雖也有經商產業，可那都是交給下人們打理，我只管坐著收錢便是……」
小王爺朱充耀「發覺商機」的過人智慧，原來從來都是停留在「理論上」，而卻從未「付諸過行動」？
「……平時有個什麼想法，我也只能向下人們提提，可他們究竟照著我的法子做得怎樣，或是到底有沒有照著我說的去做，我也只能聽著他等一面之詞……」小王爺繼續哭喪著臉，向朱素慎傾倒著他作為王府世子的「苦悶」。
朱素慎卻嗤之以鼻：「你整日在大同作惡多端，便不會丟了你代王府小世子的顏面？你既是能恬不知恥的於大同城內欺男霸女，又為何不能恬不知恥的去做那『商賈們該做的事兒』了？」
小王爺一愣——這娘們，說的也不全無道理嘛！
人生的選擇，往往不在於深思熟慮，而在於受人點撥吶！
「你這建議很不錯，改明兒我當是終於有事可做了」，小王爺狠狠一點頭，先是肯定了朱素慎的說法，繼而又否定了朱素慎的「另一說法」，「於大同城內欺男霸女、壞事做絕，這可真不是我想要那般『恬不知恥』的去做，而是——這他娘的，竟是我代王府的祖訓咧……」！！！？？？
「欺男霸女、壞事做絕」，竟是代王府的祖訓！？
有木有搞錯？
老朱家的十三子，敢情是腦子秀逗了，要定下這麼條「祖訓」來？
小方程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朱素慎回過神來，二話不說便揮著刀鞘又往小王爺的腦袋瓜上敲去：「自個兒做了惡霸，卻他娘將責任推至祖宗頭上去，老朱家有你這般不孝的麼！？」
「別打別打……」朱充耀趕緊護著腦袋瓜子東躲西藏，「我說的可是千真萬確，我也沒必要在這事兒上來忽悠你……」
「還他娘嘴硬！」朱素慎不依不饒，「本姑娘原以為你還有得救，眼下才知道你已爛進棺材無藥可救了……」
「我發誓！」小王爺一把握住刀身，以不容置疑、相當肯定的語氣衝著朱素慎道，「這事兒上老子若是有半句假話，老子便他娘的終生不舉……」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