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又大搖其頭,繼而又覺著十分好奇:「你既是有這想法,當初去大同迎戰火篩時,怎的就沒將他一道帶去?」
在王睿看來,以平江伯同陳石頭之間的「關係」,若是平江伯開個口,無論是出於作為「親密小夥伴」之間的「深厚友誼」考慮,亦或是源於建立起這「深厚友誼」的「互相信任」,陳石頭當初都會巴巴的跟著平江伯去大同——將火器獻給他。
平江伯苦著臉:「我當初去大同時,聖上便沒打算教我贏了回來,這個你當是能懂的……」
王睿一愣:弘治著手進行「兵事改革」,當真是「蓄謀已久」——平江伯只有在北疆大同「打不贏」火篩,弘治才能以「怯懦懼戰」之嫌為由,將他拿入詔獄,繼而才能有這之後的一番波折……
「眼下你即將赴任大同,火篩亦於大同關外虎視眈眈,隨時都可南下。是以,目前而言,能給陳石頭這機會的,也只有你,而他手上的那些火器,於你而言也是大有益處。至於他願意不願意相信你,咳,有那麼個『狠揍火篩一頓的能耐』,那就要看你這張嘴,是不是當真有著『顛倒黑白』的本事,能將陳石頭那麼一精明之人,也給蒙得腦子短了路,而真『信』了你……」
平江伯說這話時,斜眼瞅著王睿。
王睿王副總兵聽得面上直抽抽……
怎樣去取信陳石頭:讓他陳石頭認為——將火器獻給王副總兵,不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火器獻了出去,王副總兵卻仍是吃了大敗戰)
對他發誓——我王睿定然能「狠揍火篩一頓」?
連易瓜瓜都不會相信神馬所謂的「誓言」,陳三石的智商,應當要比易瓜瓜高罷……
王睿歪著腦袋想了半響,不由大為洩氣:他王睿「狠揍不了火篩」,似乎已成了這般人眼中的「基本生活常識」,連弘治都認為——「不盼望你能像威寧伯那般,能將火篩殺得聞風喪膽,但多少也得同他鬥個旗鼓相當,至少,也不能敗得太不像話」……
不對!
王睿心底一跳。
平江伯眼下卻來說:「……你若是又踩了狗屎,走了大運,竟真能於大同狠揍火篩一頓……」,他這話雖然說得極其「委婉」(難聽),但也暴露出了他的「潛意識」內——認為我王睿,是「有可能」「狠揍火篩一頓」的!
也只有這樣,他才會巴巴的過來讓老子去「說服」陳石頭——若是平江伯對王睿也壓根兒沒有絲毫「信心」,而萬一王睿又成功將陳石頭「誆了」,那他這般做法,不就是將他的「親密小夥伴」陳石頭硬生生的在往火坑裡推了?
王睿不由對平江伯的好感又添了一層:「老陳吶,眾人皆醉你獨醒,歷史會證明,你這次將『寶』壓在老子身上,仍會是正確的……」
平江伯一愣,恍了片刻,才明白他突然冒出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一番話的「意思」,他撇了撇嘴:「我對你有那麼『一丟丟』的信心沒什麼用,你得讓陳三石對你也有這麼『一丟丟』的信心才行。」
王睿搖了搖頭:「沒有用的,無論我去同他說什麼,他都是不會信的。平江伯當是認為就算你親自去同他說,他也不會對我產生神馬『信心』的,是以,這才會來讓我想辦法的罷?」
誰會認為一突然竄出來的「無名小卒」,能他娘的「狠揍火篩一頓」?任憑平江伯與王睿舌若蓮花,他陳三石都是不會「上當的」!
也只有平江伯這種不怎麼「按常理出牌」的人,才會對王睿「有那麼『一丟丟』的信心」……
平江伯咂了咂嘴,終也是不再言語。
王睿卻突然「笑若蓮花」的瞧著平江伯:「老陳吶,你既是這般『看好』我,那我若是有個什麼『需要』,你是不是也當幫幫我?」
平江伯一愣——這廝,莫非當真又有「解決之道」了?
可緊接其後,一股淡淡的「不祥之感」又逐漸侵襲而來……
「陳三石精得跟猴兒似的,他絕計不會將『復興家族』的希望寄托在『毫無事實依據』的一番空話上」,王睿的臉上仍帶著蒙娜麗莎式的微笑,「我的辦法得麻煩你老陳去跑一趟……」
王副總兵的「辦法」很簡單:直接同他「講事實,擺道理」——在平江伯的「建議」上略作「修改」,卻仍是讓陳三石向朝廷獻出火器。
朝廷得了他這批「先進武器」,當是得逐步推廣,這推廣的「首選站」便在大同,而陳石頭也會暫時得到相應「補償」——做神機營火器司(明朝專門研究火器的機構)的一小官吏,並負責教會大同邊軍使用他這帶有準星的「開花彈」火炮與「三眼火銃」……
而待大明百萬大軍盡皆裝備上了他這些火器後——浩瀚大明,在對戰韃靼瓦剌,或是周邊其他「化外之地」時,總會打贏一兩戰罷!
只要有人「爭了這麼口氣」,那陳石頭進獻「火器之功」,便可大書特書……
是以,王睿在大同到底能不能「狠揍火篩一頓」,於他陳三石而言,則會顯得「不那麼重要」——他這是將雞蛋放在了很多個籃子裡邊,總有放對的那麼一個……
王睿心底慶幸——還好沒急著將折子交上去,沒急著走人,不然就要錯過陳石頭這麼一大「助力」了!
「開花彈」與「三眼火銃」的功能,旁人或許不知,但王副總兵卻是知道的——百餘年後,努爾哈赤便是被「開花彈」給轟成了重傷,不治身亡;「關寧鐵騎」最重要的裝備,便是「三眼火銃」!
……
翌日,王睿帶著一行人馬,站在城外愣愣出神——自他出獄到現在啟程去往大同,屠千嬌始終未曾露面,在有意迴避著他。
他向弘治提的「要求」,弘治二話不說一概照準。
陳尚彪如願以償的做上了「北鎮撫」,為了積極響應牟指揮使著他「全力配合王副總兵」的指示,他呼啦一劃便調了北鎮撫司內一個百戶所跟著王副總兵去了大同——負責專門刺探火篩的情報,直接受王副總兵的調配。
北鎮撫司內的人,較之軍中斥候,在「滲透、搜集情報」等方面,又高上了一個水準——「fbi」同「普通偵察兵」,能是一個水準?
這讓王副總兵又省了不少事——不用去「從零開始」的訓練一批出來了!
而朱素慎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竟巴巴的趕了過來——「我去了大同閒著也是閒著,那北鎮撫司的百戶一職,你得替我留著……」
女人吶,總是喜歡沒事瞎鼓搗!
不過也好,總比他去了大同——「閒著沒事」,精力過剩之餘,將整個大同也給折騰得天翻地覆的好。
繼她之後,高皓明也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朱二小姐既是能做那幫錦衣衛的百戶,那方程當是也能做試百戶(副百戶)罷?」
王睿當時一愣——這廝,莫非在詔獄「受了刺激」,終於想要正兒八經的找個女人,便將主意打在小方程身上了!?
高皓明確是有意要「改邪歸正」,是以,他這回便將方程也「說服」去了大同——「跟著哥去大同混,哥保你能於大同一帶『欺女霸男』,上街買東西不用給錢,看中什麼直接拿便是……」
朱素慎讓王睿先行一步,在路上等著她,她隨後即到——她對保國公「滿滿的孝心」,還沒儘夠。
那王副總兵還愣愣的站在城門外作甚?
他無比期盼著——在這送行的人群中,能突然出現屠千嬌的身影!
屠千嬌到底是幾個意思?
見時候不早,王睿只得搖了搖頭,「無比憂傷」的正欲起步,卻突然見著城內火急火燎的躥出了兩個人來——千瀨與千尋。
易瓜瓜瘋狗見了骨頭似的,突然從後邊撲了上去:「你倆,終於決定跟著我一道去大同了?」
「嗯!」雙胞小蘿莉齊齊點頭,「小姐說終身大事得自個兒拿主意,不能因為她而錯過選擇……」
這對雙胞胎想去大同,卻又捨不得屠千嬌罷!
她二人都來了,屠千嬌卻還是不願出現——看來她真是不會來了!
「走罷……」王睿歎了口氣,翻身上馬。
「大人,小姐有些話還有封信著我帶給您」,千瀨趕緊跟上王睿。
「嗯?」
「小姐說,她打大同出來,便沒打算過再回去,她還是更戀著京城的繁華煙花地」,千瀨又湊近了些許,壓著聲音,「小姐還說,她想了很久,終是覺著不想去同別的女人搶男人……」
王睿一愣——這他娘的莫非便是傳說中的「當愛情與事業發生衝突時,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事業」,以及「只願做唯一的正室」!?
難怪老子一打詔獄出來,她便躲著不露面:她壓根兒就不想再回大同那麼個「傷心地」(她曾經做清倌兒的地方),更不願同「別的女人」去「合用同一個男人」,而老子這麼一去則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京,甚或是還會不會再回京——這他娘的,見了面還有神馬意義?
「這是小姐捎給您的……」千瀨又遞了封信過來。
王睿趕緊打開,只見紙上墨跡未乾,字秀如人:很久以後我也許會忘記你的臉那個時候你是不是會覺得寂寞或者孤單因為是我而不是別人不再記得你很久以後如果你忘記我的聲音那個時候我一定會覺得難過覺得無助因為是你而不是別人隔著很遠聽著聲音卻認不出我來對不起時間總是那麼殘忍拉著我們去我們想像不到的地方時間總是那麼殘忍拉著我們越走越遠像彷彿永遠不會天晴的灰暗天空我們的人生變得越來越無味像彷彿永遠不會下雨的燥熱的氣候我們的人生有太多的不安和躁動你一定希望我永遠參與你的人生給你指點給你溫暖我也多麼希望你永遠存在我的世界給我快樂給我心安我有時會任性的想全世界都可以認為我不好但你不行你要得我最美覺得我最可愛連我的任性都是可愛我又多麼慶幸這麼久來你始終不遠不近的在我的視線範圍同你相處越久我就變得越被動因為你讓我覺得心安理得我越來越沒有過分要求不再奢求那些永遠在身邊的幻想如果我的要求變成只要你幸福是不是比較實際因為你如此可愛的人怎麼可能不幸福祝你幸福我愛的人這他娘的!
是**裸的「告白信」,更是「分手書」吶……
王副總兵哭喪著臉,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