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4-10-1913:30:53字數:3392
弘治皇帝行「瞞天過海」之計,以「怯懦懼戰」之嫌疑將平江伯拿入詔獄,目的當是要來查一查「出海走私」的事兒,可牟指揮使這突然下達的命令,又他娘的是幾個意思?
上回要待上一天,這回又要待上一天,牟大大,或者說弘治皇帝朱大大,到底是要想幹神馬?
「將匡板油與陳石頭好生看管,好酒好肉伺候著」?
他倆呆的是「詔獄」,麻煩能不能考慮一下「詔獄」是用來干神馬的!?
「詔獄」——一個多麼「神聖」的地方,一個多麼能「避邪驅鬼」的地方,神佛見了它也得繞道走。可現在讓牟指揮使這麼一弄,日後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的「赫赫威名」,還他娘的能存下幾分?
「你今夜當真又不回『蝶戀花』了?」牟指揮使走後,王花花一瘸一拐的行至了千戶所門邊,又探進頭來。
王睿前夜同屠千嬌鬧翻,昨夜「練兵」之後,便是直接回的南熏坊宅子。於他而言,但凡是屠千嬌出沒的地方,他都有些不敢再行「露面」——誰都不會願意去揭自個兒的傷疤。
但他卻又老是牽掛著屠千嬌,想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做了些什麼,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過得開心不開心……
這他娘的,當真是一個極其矛盾的心態!
王睿不去「蝶戀花」,王花花自也是不便去蹭吃蹭嫖。是以,他對王睿到底回不回「蝶戀花」,會顯得尤為「關心」。
「不去了」,王睿皺著濃眉搖了搖頭,「我晚些時候,便直接回南熏坊的宅子,北鎮撫大人莫若去我家坐坐?」
王花花歪著腦袋:「你家有牌局不?」
還打牌,上回易瓜瓜的「搶槓胡」,你他娘的還沒付銀子給人咧!
「瓜瓜得去『蝶戀花』幫手,你、我、嫖兄,這三缺一啊……」王睿有個習慣很不好——每回叫人「吃頓便飯」、「去我家坐坐」,諸如此類,其實都是在隨便說說,客氣客氣,可每回聽到他這話的人,尤其是北鎮撫大人,都會無比的當真。
王花花略現失望,搖了搖頭,縮回脖子。
「算上我一個,剛好湊成一桌……」千戶所大門外飄來一清脆聲音,王千戶大人卻聽得菊花一緊——提高了警惕!
朱素慎來了!
王花花止住了枴杖,斜眼瞧著王睿——今夜的牌局能開始了?
王睿瞪了個眼神給他——她要是輸了不給錢,咋弄?
「怕我沒錢付麼?」朱素慎左右瞅了他二人一眼,又定下目光盯著王睿:「你這壞人,昨夜沒去『蝶戀花』,我還以為你跑路了哩。聽說你和你家表妹吵架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討嫌!
「朱二小姐今夜到底還打不打牌?」王睿別過臉去。
「哎呀呀呀呀,提都不能提了」,朱素慎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她不是你表妹,你喜歡她,她不喜歡你?」
「朱小姐慢走,北鎮撫大人慢走,王某不送了……」王睿轉過身去,不願搭理她。
「打牌,打牌,去你家打牌」,朱素慎趕緊竄至王千戶大人身前,將他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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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上綴滿了閃閃發光的星星,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大地已經沉睡。除了微風輕輕的、陣陣的吹著,除了偶然一聲兩聲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寂靜無聲。
王睿的宅子如今已然大不同往日,他一夜「暴富」,不但將傢俱擺設置辦整齊,而且僕人女婢養了一大堆。
今夜易瓜瓜不在場,北鎮撫大人便成了「賭場高進」,大有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之勢,他以一敵仨,大敗朱素慎、王睿與高皓明。
「六筒,開槓!」
「戰局」已進入白熱化階段,王千戶大人輸得有些惱火,他開了槓又狠狠的打出一張字來:「六萬!」
朱素慎坐在他下家,她瞪大了眼睛盯著王睿打出的「六萬」:「你開槓打字,也不瞧瞧桌面,不怕放炮?」
「瞧個屁,放炮不放炮那都是命,你要胡便胡,不胡就趕緊抓牌」,王睿黑著臉,用「命運」來闡釋了牌局輸贏。
「一個大男人,不就輸了幾把牌麼,還輸出火氣來了?」朱素慎將牌一撲,將補上來的字又行打出:「五萬!」
「你至少還胡了幾把牌,老子一晚上都沒開胡,這他娘的不是輸贏問題,而是面子問題……」王千戶大人最近火氣很大,讓他大丟面子的事兒,可不僅僅只有這牌局之上,還有——他竟然在某件事上,輸給了「鄢小公公」!
「五萬,碰!」王花花今夜心情很好,他不慌不忙的叫住了朱素慎打出的「五萬」,「王兄弟,這打牌啊,切忌心浮氣躁。正如你先前所言,這牌桌輸贏,都是命。所以咧,你開心會輸,不開心也會輸,那又為何不開開心心的輸咧?」
……
王花花這廝,是故意的——他贏了錢,有些得意忘形了!
「哼哼」,王睿心底不服,做起了「死鴨」——被宰了之後,嘴還是硬的:「你急什麼,老子這還在熱身,先將你養肥了再一刀給宰回來!」
「千戶大人,這牌局開戰都快結束了,你那熱身還沒結束?」高嫖嫖不敢拿北鎮撫大人「開刷」,更不敢擠兌朱素慎,只能偶爾插上一兩句話,「刺激取笑」王千戶大人,「待你熱身完了,可就只能你一個人玩咯……」
「你今兒晚上又胡了幾把牌?」王睿對他這「五十步笑百步、相煎太急」的表現十分不滿。
「我胡了四把……」高皓明神態淡然。
「你還好意思說?」王睿十分不屑。
「我胡了四把……」
「你贏錢了?」
「我胡了四把……」
「我……」
「你一把沒胡,我胡了四把……」
……
這他娘的,還能一起愉快的打牌麼?
「別吵,我五萬開槓了」,王花花又補上了一個「五萬」,「這手氣好啊,擋都擋不住。這他娘的,果真都是命吶……」
王花花得意之色溢於言表,他也不看桌面,將開桿之後補上的字翻了過來,做出了一個要打出去的手勢:「老子命好好過他,開桿之後也是隨便打呀隨便打……」
王睿瞧著王花花手上翻出來的「八萬」,突然精神一震,坐直了身子——他已然三碰一槓下桌,現正「碰碰胡」單吊聽牌……
王花花瞥見了王睿的「異常」,趕緊將還沒落桌的「八萬」收了回來:「……隨便打呀打不打……」
「二五八萬一條線,五萬開桿沒人胡,打八萬也絕對安全……」王睿斜眼瞧著王花花手上的「八萬」,「故作淡定」。
「嗯哼」,王花花將「八萬」收了回來,「你單吊八萬吧?我偏偏不打,我就是要打九萬……」
王花花「騷得不行」,抽出了一張「九萬」,「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
王睿面部肌肉直抽抽,瞪大了雙眼盯著王花花:「鎮撫大人吶,我單吊什麼牌,你怎麼會知道?」
「這點兒水準都沒有,我還和你們打牌?」,王花花一臉驕傲。
「喲呵」,王睿將手上的字掂了掂,最後也一把拍了出來:「鎮撫大人這猜牌的水準,當真是高啊,竟還真能知道我單吊的就是『九萬』!」!!!???
王花花瞠目結舌,瞪著王睿拍出來的牌,確是一張「九萬」無疑。
這廝,原來卻是在故意「做作」,騙老子換張牌打!
「唉」,高皓明突然歎了口氣,大搖其頭,「鎮撫大人,你好好的八萬不打,為毛非要打九萬咧?」
「老子樂意!」王花花「騷氣依舊」——他今晚贏得多,也不在乎這把放炮放給王睿的「碰碰胡」,「不是看他輸得太多,可憐可憐他麼?」
「嗯」,高皓明點了點頭,繼而卻將他身前的牌字也行一推,「我今晚也輸得太多,鎮撫大人當也是在可憐可憐我咯?」
王花花再次石化,瞪大了雙眼瞧出了高皓明的牌:十三ど單胡「九萬」!
次奧,還能讓人愉快的打牌麼?
王睿一臉賊笑:「都是命吶……」
「確實是命」,朱素慎將牌豎了起來,盯著王花花,「北鎮撫大人,你這命,到底是好還是壞喲?」
王花花小臉兒直抽抽:「老子不差錢,一把十三ど加一把碰碰胡,輸得起……」
「那是」,朱素慎點了點頭,「再加上我這把門前清萬字清一色,北鎮撫大人也當是輸得起的哩……」
哇嘎嘎嘎!一炮三響,還都是大牌,王花花你個衰仔!
「這牌桌輸贏,都是命。所以咧,你開心會輸,不開心也會輸,那又為何不開開心心的輸咧……」王睿手舞足蹈,將北鎮撫大人「勉勵」他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
「不對」,王花花皺著雙眉盯著朱素慎的牌,「你這門前清清一色聽牌聽六九萬,王兄弟六筒開桿打了六萬,你為何不胡?」
王睿與高皓明一驚,趕緊湊了上去,瞧著朱素慎的牌果然是在「聽六九萬」!
朱素慎卻突然面色大變:「本公子想胡誰的牌便胡誰的牌,要你管了?」
王花花與高皓明卻面帶著蒙娜麗莎似的微笑,齊齊瞧了瞧王睿,又瞧了瞧朱素慎……
王睿呆愣片刻,若有所悟……
「本公子和他沒什麼關係,你想賴賬就直說,還管本公子胡誰的牌做甚?」朱素慎玉面微紅,突然站了起來。
王花花莫名其妙,臉上的神秘微笑更甚:「我沒說你同王兄弟有什麼關係,也沒說我要賴賬咧……」
……
此地無銀三百兩!
王千戶大人賊眼亂轉,卻又始終不敢往朱素慎身上瞟去……
片刻的尷尬沉默,空氣中洋溢著十分曖昧的味道……
「嘩啦啦……」
朱素慎突然將牌桌一掀:「不打了,你們這幫人贏得起輸不起,本公子回家去了……」
……
王花花瞧著朱素慎高佻的身影逃命似的沒入夜色之中,便行轉過頭來,瞇著雙眼,繼續帶著一絲神秘的微笑:「王兄弟,你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