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4-10-1601:25:32字數:3171
翌日一大早,錦衣衛北鎮撫司突然緹騎四處,大肆索人。
錦衣衛此舉,在事前毫無徵兆,此番行動蓄勢而發,橫空而出,宛如一道晴天霹靂,直將偌大的京師擊得有些懵懂,又如天外隕石,自天而降,砸入一口風平浪靜的湖泊,突然帶起了滔天大浪——他們直接捉拿京城三巨賈,謝大胖子、匡小胖子、陳土豪!
憑什麼捉拿這三人?
錦衣衛拿人,需要「憑什麼」了!?
如果非要王千戶大人給你一個說法,王千戶大人會「蛋定」的告訴你仨字:「憑猜測!」
什麼猜測?
猜測他們在「出海走私」,猜測平江伯同他們之間的某某某,有著十分緊密的聯繫!
為了驗證王千戶大人關於平江伯也在「出海走私」——這個「猜測」的正確性,唯有將這仨夥計也拿入詔獄,「詢問」出一些「供詞」,用以來「協助辦案」咯。
以「猜測」來驗證「猜測」,以他仨「出海走私的嫌疑」來驗證平江伯「參與出海走私的嫌疑」,這他娘的,合適麼?
「錦衣衛辦案,只要結果!鎮撫大人,應當比我更清楚這個才是。牟指揮使只說要我倆『全力偵查』,卻沒說不准鬧得滿城風雨。再則,夜長夢多,遲恐生變,我倆若是暗中調查平江伯同他仨之間的關係,保不齊會走漏消息,打草驚蛇,那時再想來個『一鍋端』,將這仨牲口一齊逮入詔獄,詢問證據,怕是會尋這仨牲口不到的了……」
這是王千戶大人用來說服北鎮撫大人「不要畏首畏尾,乾脆單刀直入,直搗黃龍」的理由。
謝大胖子、匡小胖子、陳土豪,這仨牲口應當都是在「出海走私」,若是他等突然得知錦衣衛欲拿他仨「開刀」,怕是會一夜之間便「出海消失」的了!
大明的「海禁」,未能「禁住」倭寇,卻將大明自個兒給「禁住」了——這仨牲口若是「出海跑路」,北鎮撫大人與王千戶大人當真就會是「毫無辦法」的了!
弘治皇帝行「瞞天過海」之計,目的也是希望徹查出海走私一事能不走漏消息。可是麼,「不走漏消息」,最好的辦法,當是不給對方「走漏消息」的機會——直接將你關進詔獄,看你還怎麼「走漏消息」,還怎麼去「理清應對之策,甚或是掐斷與某某大臣的聯繫」!
錦衣衛辦案,不需要「先申請,再拘捕」,更不需要「人證物證俱全,方能拿人入獄」,他們在很多時候都是反過來的——先把你「拿」過來,再從你身上「審問」出「人證物證」來。只要最後得出的「證據證詞」與他們拿人入獄的「推測」相符,那他們也是「沒有製造冤假錯案」的嘛。
不得不說,大明錦衣衛的存在,為大幅提升大明司法機構「辦理各類案件」的「速度和效率」,當真是「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萬一,牟指揮使怪罪下來,咱倆該怎麼弄?」王花花仍是略顯擔憂。
「既是讓我倆來辦這案子,我倆總得有些自主權限罷。若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神馬都得按照他牟指揮使的幹,那他牟指揮使就乾脆自個兒來辦這案子罷,老子們不伺候了!」王睿這兩天心情不好,「叛逆心思」比較重。
「嗯,你說的也是。牟指揮使若是會有不滿,大不了再將老子的北鎮撫大權收回便是,誰他娘的稀罕!」
王花花確是不會「稀罕」他現在手握的這個「北鎮撫大權」——有跟沒有,沒什麼區別,他仍是一空架子。
易瓜瓜與晏勁松帶了七八百人(這批人當中,一部分是南熏坊千戶所的,另外則是其他千戶所調撥過來的),以猛虎下山、餓狼撲食之勢,一路狂奔,直撲匡板油的宅子而來。
上回匡板油踹了易瓜瓜一腳,這廝當真也是記仇得緊,昨夜王睿在分配逮人任務時,他便搶著要來逮匡板油——這等「公報私仇」的好機會,豈能放過?
「甭敲門了,這大清早的,別吵著街坊們吶」,易瓜瓜騎在馬上,瞧著匡府那道富麗堂皇的大門,決定以「一種斯的方式,突襲而入」,「上工具,將他這大門扯開……」
這他娘的,難道就不會「吵著街坊們吶」?
「學雷鋒」是假,搞破壞才是真!
「砰!」八匹馬拉著鐵鏈,鐵鏈繫在門鎖上,馬匹齊奔,匡府大門應聲而「開」——被扯得飛出老遠。
「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死胖子給老子們滾出來站中間!」易瓜瓜一馬當先,衝入匡府院內便哇哇大叫。
匡府大院,立馬被整得雞飛狗跳,一片混亂……
匡板油,這個時候卻正在洗澡——他多年打漁生涯,養成了頂著日出便行入水的習慣,可現在經濟條件轉好,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在不宜下海的情況之下,他只得將入水地點由「好多水的大海」換做了「一丟丟水的浴桶」!
易瓜瓜整出這般大的動靜來,自是驚動了他,他心底一跳,便覺著有點兒不對頭——做「出海走私」這種買賣,本就有點兒做賊心虛、疑神疑鬼。
「嘩啦啦!」匡小胖子來了個「肥豬出浴」,捲出了半桶洗澡水。
「衣服衣服,給老子拿衣服!」匡板油躍至地面,衝著幾個婢女大喊。
「砰!」易瓜瓜破門而入,「死胖子,要上殺場了,知道將自個兒洗乾淨了?」
屋內幾個婢女嚇得不敢亂動,匡板油只得隨手抽出塊搓澡布,往著下身一遮:「大清早的,你就頂著那般醜陋的一張臉來私闖民宅,也不怕嚇死老太太,嚇哭小娃娃?」
「私闖民宅?」易瓜瓜一臉疑惑,「私闖民宅的罪名很大麼?」
匡板油知道這廝在裝傻充愣,也懶得理他:「你帶著一幫人闖進老子的府邸,究竟意欲何為?」
「逮你罷!」易瓜瓜簡單而又乾脆。
「憑什麼逮老子?」
「個死胖子,你自個兒做了些什麼,難道你自個兒還不清楚?」
「可有證據?」
「將你逮了回去,不就能有證據了麼?」
……
「讓老子穿了衣裳罷!」同錦衣衛講道理,就等於是在對牛彈琴,匡板油深知此點,便索性「認命」了。
「快些穿上你的裹屍布,乖乖的跟著老子們走……」
「砰!」易瓜瓜才行松神,匡板油卻趁著拿衣裳的機會,突然一躍而起,破窗而出。
「呦呵……」,易瓜瓜不慌不忙,「上回北鎮撫大人越牆裸奔,這回這死胖子又破窗裸奔,這倆夥計,莫非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易瓜瓜不慌不忙,自是有他不慌不忙的理由。
匡板油一跳出了窗,便有些後悔了——一名小眼睛的錦衣衛百戶,領著上百人人手一桿鳥銃,盡皆帶著神秘的微笑靜靜的瞧著他——上百槓鳥銃,黑洞洞的銃口,齊齊的對著他。
「兄弟,小心著吶,可千萬別走火了」,匡板油雙手高舉,搓澡布隨著清風一吹,飄落於地……
守在這窗外的錦衣衛百戶,正是晏勁松晏百戶,他帶著蒙娜麗莎似的微笑,端著火銃上前了幾步。
「匡老闆,你家『老二』,可比你瘦多了咧」,晏百戶用銃管,撥了撥匡板油家的「老二」。
「這位兄弟,能不能不用火銃對著我那地方,小心走……」
「啪!」
匡板油的「火」字還沒道完,突然傳來一聲銃響!
真的娘的走火了!?
匡板油趕緊低頭認真檢查了一圈,卻見著「老二」仍是安然無損……
「哎呦,死胖子把你家『老二』看得可比你自個兒還重要咧」,易瓜瓜也端著一槓火銃,銃管正冒著縷縷青煙,他適才故意朝天放了一銃,這會兒又撥開人群,一搖一晃的行至了匡板油身前。
「瓜百戶,咱倆也算是『老熟人』了」,匡板油一身「五花膘」滲出了細細汗珠,「能不能讓兄弟們,都將這火銃收回了先?」
「嗯,咱倆確是『老熟人』了」,易瓜瓜嘴上承認了這個說法,行動上卻沒有絲毫「讓兄弟們,都將這火銃收回了先」的意思,「『老熟人』吶,你上回在『蝶戀花』,是不是踹了老子一腳?」
匡板油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那都是誤會,瓜百戶大人有大量才是……」
「那是」,易瓜瓜也認為他自個兒「大人有大量」,「那些許小事兒,本百戶大人懶得與你計較……」
匡板油露出舒心一笑……
「兄弟們在你家廚房,找到了許多活生生的陽澄湖大閘蟹」,易瓜瓜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表情,「你這死胖子,倒還真他娘的會吃!」
「瓜百戶若是也喜歡吃這個,不若都拿回去罷?」
「哼,咱可不是貪小便宜的人兒咧」,他是「貪大便宜」的人,「我在想啊,你這樣光溜溜的去了詔獄,也確是不成體統」,易瓜瓜衝著身後擺了擺手,「這陽澄湖大閘蟹,你莫若也帶上幾個進詔獄罷……」
匡板油莫名其妙,一臉疑惑——瓜百戶這前言不搭後語,到底是他娘的幾個意思?
很快,他就明白了!
易瓜瓜讓人在個布袋裡邊裝滿了大閘蟹,然後他準備將這個布袋繫在匡板油的兩腿之間,用來給他做「褻褲」穿……
「瓜百戶,瓜兄弟,不若你也來踹我幾腳,權且當做我還你的罷,這大閘蟹,呀呀呀,哎哎哎,哎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