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4-09-2713:54:49字數:3424
山東人,當是成了易瓜瓜心目中的一道陰影,一道永遠都沒法邁過去的坎兒了!
易瓜瓜其人,單就他那副長相而言,確是要拖了建設「美麗大明」的後腿的——那樣的臉,已然嚴重影響了大明的「市容市貌」,若是擱在五百年後的街上,真擔心他會被城管轟走。
但王千戶大人的生活,卻又因為有了易瓜瓜的那突破了正常人類智商的下限,而憑添了許多樂趣——聽他訴說著他的「憂桑」往事,難道不是一種極大的樂趣麼?
壞學生王睿聽得興趣勃勃,意猶未盡,屠千嬌卻突然行了過來:「你還有閒功夫坐在這同他胡扯咧,北鎮撫大人尋你來了……」
「蝶戀花」的開業,於屠千嬌這種事業型的女強人而言,仿似久旱逢甘霖,曠婦遇癡男,乾柴遇烈火——數日之間,她整個人便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渾身洋溢著一股「春的氣息」,變得更為水嫩妖嬈。
王睿深吸了口氣,又仔細感受了一把屠千嬌身上的香味,便露出一副警惕模樣兒來:「北鎮撫大人,這麼快便尋上門來了?」
北鎮撫大人昨夜的慘痛經歷,全是由王千戶大人一手炮製,他做賊心虛,這會兒自是懷疑起王花花此行的目的來了。
北鎮撫大人昨夜先是踹折了自個兒腳上的骨頭,後來又被五城兵馬司的巡夜士卒不分青紅皂白之下胖揍了一頓,緊接著又被這幫「義憤填膺、為民除害」的丘八扔進了衙門,最後還是北鎮撫夫人帶人去了衙門,證實了他的北鎮撫身份,才將他給從衙門裡頭接了出來。
北鎮撫夫人,昨夜確是又想對著自個兒的夫君實行「家法」,但她瞧著北鎮撫大人那張被人揍成了豬頭一般的臉,滿腔的怒火頓時化為烏有,轉而又變作了一堆的心疼——女人吶,確實都是感性動物!
王花花也是位不願吃暗虧的主,他一回了宅子便叫來幾個得力下屬——先是將昨夜帶頭揍他的那位兵丁頭目狠揍了一頓,再將他也扒了個精光,扔進了糞坑……
做完了這些,他琢磨來琢磨去,終於將目光瞅準了自個兒的下屬——王睿王千戶。他隱隱察出了問題的根源所在——王睿這廝,莫非是在惱了老子將平江伯這案子甩給他了?
北鎮撫大人躺在床上,又冥思苦想了一日,終於決意今夜扶傷再上「蝶戀花」——至於他此行的目的?
暫且不明!
「你道我是在欺生,才將平江伯的案子交給你來處置?」王花花揮了揮手,將扶他坐下的幾個下屬轟了出去,便盯著眼前的王睿。
「標下,可沒有這想法咧」,王睿一本正經,十分嚴肅。
王花花卻沒打算信了他的鬼話:「你有這想法,也屬正常,是我有失考慮了,之前沒有與你溝通好……」
嗯哼,莫非平江伯這案子還別有隱情?王睿心頭大疑,定定的瞧著王花花。
王花花卻突然苦著張臉:「你初來乍到,我也是新官上任。不知道你信是不信,眼下我手底下能使喚動的人手,還沒有你一個千戶多……」
王睿大愕,確實覺著難以置信——兄弟,你不至於混成這個模樣兒了罷!
「實不相瞞,王兄弟,我這北鎮撫的位置,是花了大筆銀子,疏通很多關係,才坐了上來的……」王花花依然哭喪著臉,「可錦衣衛牟指揮使,你也見過了,他是個怎樣的人,你當是略知一二了罷?」
牟指揮使具體是個怎樣的人,王睿不清楚,不過就感覺而言,他確實是個極其厲害的人!
「牟指揮使最是看不慣『關係戶』,但我這卻又是繞開了他,找了皇上身邊的人,央他在皇上身邊提了幾回,皇上才將我放在了這位置上……」
王花花不差銀子——他的表姨夫謝敏,便是他在官場上扶搖直上的堅強後盾。不過他用銀子打通的「關係」,竟然直達天庭,到了弘治皇帝的身邊,這倒確是教王睿有些驚訝。
錦衣衛系統獨成一體,指揮使便是這錦衣衛一脈中的「土皇帝」——掌握了錦衣衛大小囉囉們的任免大權。牟指揮使當是一位不怎麼好打通的「關係」,王花花想要空降至錦衣衛中來,也只有去走皇上「身邊人」的關係了。
「我雖然如願以償,坐了北鎮撫的位置,可牟指揮使一直都看我不順眼。大凡屬於這北鎮撫該辦的案子,他都繞開了我,直接交由了我手底下的那幾個千戶……」
牟指揮使果然是個極其厲害的角色——王花花既是繞開了他,坐上了北鎮撫的位置,自是惹來了牟指揮使的極度不爽,他在這往後的工作安排中,乾脆也就繞開了王花花——將他架空了!
你有張良計,他有過牆梯!
錦衣衛北鎮撫司內的一應大小囉囉,到底是願意聽老謀深算、坐在錦衣衛扛把子位置上數年之久的牟指揮使大人的,還是聽新官上任、用銀子打通關係坐上北鎮撫位置的王花花的?毋庸置疑,絕對是前者。
王睿朝著王花花飄去了一記十分同情與理解的眼色——王花花無人可用,平江伯這案子,他也就只能交給王睿來處理了——誰讓王睿也是初來乍到,沒有後台……
王花花接到了平江伯的案子?牟指揮使不是從來都是繞過他,將案子安排下去的麼?
見著王睿疑惑神色更甚,王花花又行開口解釋:「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王花花舔了舔唇,見王睿仍是目不轉睛的瞧著他,便續道:「我原先也沒想太多,只道是牟指揮使折騰完了,不樂意再來難為我了。可今日牟指揮使突然遣了人來,同我說了幾句話,我才覺著平江伯這案子,恐怕比我想的還要複雜許多,也終於琢磨出牟指揮使為何會突然交案子來給我處理了……」
王睿大為好奇,牟指揮使到底說了些什麼話,才能讓王花花重新審視平江伯此案——終於覺著平江伯這案子沒有表面看著這般簡單好辦了!
「他說,身為錦衣衛北鎮撫,太祖時候的『胡惟庸案』,當是十分瞭然於胸才是……」
王睿大愣,平江伯此案,同他娘的「太祖時候的『胡惟庸案』」,又有什麼干係了?
「胡惟庸案」是指洪武帝誅殺宰相胡惟庸事件,隨後大肆株連殺戮功臣宿將,此案牽連甚廣。胡惟庸被殺,朱元璋罷左右丞相,廢除中書省,其事由六部分理,另設內閣供皇帝做為顧問。內閣大學士絲毫不如宰相,只有「票擬」權力,先送宦官,再由宦官太監上呈與皇帝。從此中國再無宰相一職。
王睿莫名其妙,找不到「胡惟庸案」與目前的平江伯一案,這二者之間的半分牽扯。
「『胡惟庸案』牽扯甚廣,牟指揮使將平江伯一案來同它相提並論,便是在借此警告我,不可小看了此案……」王花花哭喪著臉,雙眸充滿深意,定定的瞧著王睿。
王睿心頭一跳,也終於明白了牟指揮使為何會突然交案子給王花花來處理了——平江伯此人,於朝中根深蒂固、關係複雜,勢力龐大,他的案子,極有可能牽扯出朝中的其他大臣——誰來辦理他的案子,也極有可能遭到他的勢力「反撲」,一不小心,便會把自個兒也給「辦」咯!
而平江伯其人,也確是不可小覷——保國公,牟指揮使本人,不都屬於他的「關係」範圍以內麼!
這麼一個名副其實的「燙手山芋」,牟指揮使不親手將它交給「一直都看著不順眼」的北鎮撫王花花大人來處理,還能交給誰?
而牟指揮使將案子交給了王花花來處理,但他本人又是平江伯的親密「小夥伴」,現下卻又反過來借「胡惟庸案」來暗示王花花——不可小看了此案,這卻又是為何?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也見過牟指揮使?」王花花瞧著王睿,面容凝重。
王睿心頭一跳:「牟指揮使,莫非也向你暗示過,希望你能親自參與,以保證此案的『公正處理』?」
王睿先前「錯誤理解」了牟指揮使的「意思」,而牟指揮使若是要繼續「力保」平江伯,但又能不冒著被弘治皇帝察覺出他牟指揮在「暗箱操作」的風險,在「指揮不動」王千戶大人的情況之下,想來他只能將主意又打在了王鎮撫大人的身上了!
王花花苦著臉點了點頭,肯定了王睿的猜想:「正是!此外,牟指揮使還說,『胡惟庸案』中被牽扯的朝廷大員,大部都是子虛烏有,同胡惟庸其人瓜葛不大,甚至有些辦理『胡惟庸案』的人員,都稀里糊塗的牽扯了進去,莫名其妙的給定了罪。而他作為錦衣衛指揮使,對這『子虛烏有,栽贓嫁禍』的勾當,也是司空見慣了的……」
王睿聽得心驚肉跳,只覺著牟指揮使這句話當真是意味深長,卻又淺顯易懂!
「胡惟庸案」恐怕不是牟指揮使藉以提醒王花花——平江伯此案不可小視的本意,而是牟指揮使大人用以對他王花花進行的一記威脅——你他娘的若是對平江伯這案子辦不出一個令人(主要是指牟指揮使)「滿意」的「結果」來,那他牟指揮使也不會介意去做一做「子虛烏有,栽贓嫁禍」的勾當,將他王花花與王睿這倆辦案人員也給「稀里糊塗的牽扯了進去,莫名其妙的給定了罪」……
暈了!
王睿翻了記白眼,只覺著這其中的邏輯關係太複雜,繞來繞去,繞得他有些頭暈。
「我著人打聽過了」,王花花突然現出疑惑之色,「牟指揮使大人的意思,你是真的沒懂,還是假的沒懂?」
王花花身為北鎮撫,想要探聽到今日白晝王睿同牟指揮使的談話內容,當也不是什麼難事。
王睿知道王花花指的是他「錯誤理解」牟指揮大人的「意思」的那回事兒,他只得雙手一攤,擠出一絲苦笑:「換做是你,你是願意得罪當今皇上,還是願意得罪牟指揮使?」
王花花聞言,卻也只得苦笑回應:「我兩邊都不願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