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蠍邁動的步伐也是驀然一頓,在一言不發間,駐足不前。
見此,上官莜洛心中也是一凜,而後趕忙在同樣是默然間琢磨方纔之言究竟有何不可觸碰之處,居然使得這名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冷血之人一時間也回答不上。
「莜洛小姐,寶山是我們上官家歷代先祖沉睡之地,這一點你應該是知道的。但你又可曾瞭解過,這一處洞天之地的構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境況?」少許之後,蠍的嘴唇終於是輕輕動了起來,淡淡說道。
聽聞此言,上官莜洛旋即微微一怔,在沉默之餘,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洞天之地,實質上根本就是一處獨立的空間,此事不難理解。但眾所周知,空間以及與之相關的玄妙力量,卻是需要達到修靈第二步當中的轉涅槃層次方可觸碰一二。」背對著上官莜洛的蠍,在泛白的雙目稍稍張開之時,似乎也看見了身後少女的搖頭舉動,而後古井無波地說道。
「涅磐之後,有三轉,每一轉,都是一次蛻變重生的涅磐之劫。渡不過劫,則是被那一種火中君王,涅磐黑炎所吞噬,化作一縷殘魂,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而每成功渡過一次涅磐之劫,對於空間之力的掌握就會更加純熟一分,以此類推。」沒有等上官莜洛作出反應,蠍又繼續說道。
「這一種力量,待到修靈第二步的巔峰,也即是現在稱得上是一域強者的天位之境時,才算是基本掌握,然後才可以嘗試構造出一片屬於自己的空間。」頓了一頓,蠍又補充說道。
「然而,我們上官家一直以來,都沒有出現天位之修。當然,那一個曾經連七大勢力也為之忌憚的女人,是例外的。()」這一段話語,在前半部分的時候,蠍的表情尚是自然,只是一旦進入到後半部分,倒是與他口中之言一樣,浮起了一絲忌憚之色。
雖然那一名使得上官家制霸洛城的女子逝去千年,但遺留下來的威名,在上官家卻是不減半分。不管怎麼說,在千載歲月後的今天,上官家一如千年前,沒有出現過比起那名妖修女子更為強橫的修靈者。
聞言,上官莜洛的反應也是與蠍相差不多,雖不明說,但現在掌握上官家大權的旁系一脈對於一名已是歸墟千年的女子,都是同樣的忌憚。
不為別的,僅是因為,事實上這名妖修女子的生死,根本不在上官家之人清楚的範圍之中。眾人一直以來口口相傳的歸墟之事,據說也是一千多年前突然傳出的一個消息,是真是假也無人得知。
最起碼,如今的上官家上下都是這般認為的。只是從嫡系一脈式微,而這名妖修女子也再無動靜來看,理應是仙逝了沒錯。畢竟按照規矩,像她這類對家族作出重大貢獻之人,也是被埋葬在寶山當中,眾人就是如何懷疑,也不敢踏入這裡查個究竟啊。
至少,日後一定會埋骨寶山的上官家中立派之人,以族中的大長老代表,是不允許這種事情的。先不說這是胡鬧之事,若是多年以後,他也成為寶山先祖的一員,後輩以今日之舉為例,又進入來干擾自己的長眠,豈不是自找麻煩。
如此之事,怎麼能幹。
故而,在多年來,無論如何打壓嫡系一脈,中立派都會恰到好處地出手阻止,而旁系之人,也是見好就收地沒有往死裡打,箇中奧妙,就是在於蘊含了妖獸之血的那一脈嫡系族人,其先祖是那時至今日也令得旁人無比忌憚的妖修女子。
「不過啊,寶山……是在那女子來我們上官家之前就擁有的東西,裡邊的種種,更多是集合了家族一代代先輩的力量。沒有辦法,當時既想造出寶山這等福蔭後人的洞天之地,又無力為之,只好依靠這種古老且麻煩的方法。」說到底,蠍的閱歷也是比上官莜洛要多得多,而強者一類的人物也是見過不少,當然,距離的遠近又是兩說之事,反正在一些驚訝之上,能夠使他長時間為之的,不多。
蠍再度響起的聲音,也是將沉浸在思量中的上官莜洛拉回到現實裡,當她抬眼看去之時,這名全身包裹在有些焦黑的錦袍之內的老者,也是繼續剛剛的說話。
「而我們在分岔路上看見的路徑,就是一些先人在開闢之時製造而出的,至於眼下我們現在行走的道路會通向何方,說實話,家族之內也無人知曉。因為即使是掌管寶山鑰匙的大長老,恐怕也是歸墟前的一段時日,才可以完全清楚裡面的秘密吧。」說到這裡,一直被蠍用作支撐身體重量的枴杖亦是毫無預兆地往前一點而去。彷彿在宣告著,這一次的談話,已然到了尾聲。
「雖然如此,但也有傳聞所言,這樣一直走下去的話,會到達就連大長老也沒有到過的寶山中樞之地。而在那裡,則是存有碰見不在外面所有路徑深處之內,作為上官家稱霸一方的榮耀,只是在另一方面又是血脈改變之源的那一位先祖的可能性。」話聲落下,蠍白皙得猶如嬰兒一般的臉龐上,像是閃現一絲笑意,但仔細一看,卻又像沒有出現過任何表情一樣,很是古怪。
正當上官莜洛怔住,有些反應不過來之間,蠍的聲音又從前邊傳來:「現在,莜洛小姐你明白繼續向前走的話,有可能遇見什麼了吧。」
「嗯,明白了,蠍老爺子。」作為奪取了上官家大權的旁系之人,上官莜洛一想到與那名妖修先祖相關,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退堂鼓,只是在蠍顯露出的意思之下,又不敢就此退去,在遲疑少許後,還是一咬貝齒,如是應道。
「好。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繼續前行吧。現在是夜晚,按照白天的情形來看,他們二人尋一處僻靜之處療傷休息的可能性也是極大。我們就趁此時將距離拉近,而後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有些滿意地微微頷首後,蠍的腳步又是一動,在手中枴杖點向前方的地面間,向前走去。
「說起來,中樞之內究竟是會有什麼存在,是危險,還是機緣,抑或是一眾先祖齊齊帶入寶山的靈石寶物,也是說不准之事。造化險中取,莜洛小姐,與老夫賭這一把,不會吃虧的。」前面,走出了數丈開外的蠍,以一種誘惑的口吻悠悠地說道。
而上官莜洛在眼神掙扎了一下以後,這一絲潛在的反抗又是化作了苦澀,隨即快步跟上,唯恐單獨一人留在這充斥著危險的荒山野嶺當中。要知道上官家之人在寶山之內不會丟掉性命,但每一次的臨近死亡以及痛楚,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啊。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族半步的她,可不敢這般大膽地對寶山的考驗作出挑戰。
另一方面,寶山後半段,沒有明確路徑的密林深處。
在一座沒有人煙的山洞裡邊,在火堆的炙烤下,兩道身影也是映在了牆壁之上。
從身形上面,倒是不難看出這兩人是一男一女,而且從二人的距離並不靠近來說,也非什麼親密的關係。
看了一眼低頭攪著柴火的上官青兒,梁榆心中不禁沉吟。
雖然在妖獸的世界裡,很多東西都少有劃分,就是妖狐一類存在中,以尾巴數量來作為區分的標誌也好,卻是沒有太過明確地定出每長出一條尾巴到底是會具體達到何種程度的力量。只是按照上官青兒口中的六尾魔狐來看……即使這一名妖修女子沒有進入天位之境,也絕對是相差不多了。
這樣的存在,別說是一處中型城邦,就是放眼整片天元域,都絕對稱得上是一號人物。
在梁榆的認知中,就是天罡學院這樣的一域霸主,如此修為之人,也是不多的。這一點,從當初穆源城裡那一頭三轉涅磐的人形龍蟒闖入會場,而譚長老不聞不問便可知曉一二。
當然,這也與龍蟒這等身懷一絲真龍血脈的妖獸戰鬥力比一般的同級生靈強上許多不無關聯。只是妖狐一族在妖獸世界裡,也是在上層之列,而且修煉越是往後,這一種族群或是另外的各種區別,也是淡化得厲害。
據說一隻修煉到聖涅三境的妖兔,並不會比一頭同樣修煉到修靈第三步的妖猿弱小,而是呈現一種相差不多之勢。當中更多的分別,都是主要看手段如何了,而非先天帶來的東西。
「一如在進入寶山前莜洛妹妹說的,魅惑眾生……這樣的詞語儘管不好聽,但又是我那名六尾魔狐先祖之血帶來的能力之一。」說完,上官青兒攪動著柴火的動作也是旋即一頓,而後在另外一隻手搭上抓住木棒的手臂之間,驀然發力,有些銳利的指甲,便是隨著力量的驅使,嵌入了那隔著衣衫的皮肉之內。
鮮血,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悄然流出,浸染在色差極大的衣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