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吹海是搶食之戰的始作俑者,主持人眼力勁不錯,很快就把目標鎖定在他身上,當他深深嚥下嘴裡的食物,手拿紙巾擦嘴的時候,主持人見縫插針一般地把話筒遞過去,開著玩笑說道:「這位評委老師,觀眾朋友都很奇怪,比賽到了現在,您幾位還有這麼好的胃口,是因為在後台吃了胃動力藥嗎?」
小小的玩笑無傷大雅,王吹海配合著哈哈一笑,然後才半是滿足半是期待著說:「廚藝的至高之道,就是你明知道再吃下去會吃爆肚子,也忍不住口舌之欲,強迫自己不停地吃下去……不瞞主持人說,現場如果還有另一份一號選手的作品,我們幾位還能夠繼續吃下去……」
這話到底還是把秦風捧得太高了,現場毫不意外響起一片嘩然,主要是其他七位選手心懷不服,合著咱們和秦風一起比賽,是來當他的墊腳石的麼?
主持人也知道這裡不方便插話,如果附和的話,顯得自己不能一視同仁,但如果反對的話,她沒有親口品嚐,更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她只好岔開話題,說道:「那,是不是請評委老師給遠在千里之外的一號選手說幾句呢?」
「好的……」王吹海乾咳了幾下,一本正經地問道:「我想問的是,這道菜的菜名叫做雲絲蟹黃豆腐,豆腐我們都已經品嚐過了,雲絲也親眼看見了,那麼請問,蟹黃在哪裡呢?」
其餘四名評委頓時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對啊,蟹黃豆腐,應該有蟹黃才對嘛。那位倒霉的評委迫不及待說道:「王教授說的是極,我附議,順便加一句,沒有蟹黃。就給差評……」差評神馬的,他是面帶微笑所說,顯然這是在開玩笑。
其他幾位選手也笑了出來,當然,花海兵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他現在暫時排名第一,如果秦風後來居上,像錢曄這種第二變第三,那都是毛毛雨的事情,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但若是第一變第二,是個人都會受不了,你看奧運會上,冠軍與亞軍的待遇差別多大,說句難聽點的,冠軍選手,幾十年之後都有人記得他的名字,但是亞軍呢,能把亞軍的名字記住一個月就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岳語夏的心情好了許多。當電視畫面從花海兵臉上掠過,她暢快之極地笑罵道:「賤貨,看你還笑得那麼得意……」
花月辰哭笑不得地道:「夏夏,他是我堂哥。你給我點面子,別在我面前罵他好不好……」
「得了吧,誰不知道你恨你堂哥不在我之下……」岳語夏不以為然地說道。
花月辰無話可說,只好一指前方。道:「好吧,還是先看電視。」
秦風聽到王吹海問蟹黃在哪裡,他差點脫口而出。你不是知道嗎……又一想,王吹海是知道蟹黃豆腐中的蟹黃是隱藏在何處的,他這麼問,可能是為了和他擺脫干係吧。想明白了這個道喇後,他也輕咳一聲,道:「不知道各位評委老師有沒有注意到,盛菜的盤子是不是厚的有些不正常了?」
「你是說,盤子下面另有乾坤?」王吹海裝傻說道。
「不是盤子下面……」秦風笑著解釋說:「評委老師可以用刀或者叉子在盤子表面劃兩刀……我建議你們分小塊食用,吃的時候可以和雲絲混合在一起,蟹黃雖香,嚼起來卻有些硬硬的,我在這道菜裡搭配的雲絲,實際上不是真的豆腐乾絲,而是高品質進口官燕,燕窩的作用,可以讓評委老師們在品嚐蟹黃的時候,照舊可以感受到香糯軟滑的口感。」
秦風話說一半的時候,評委們已經在開始用西餐刀具刻劃餐盤底部,餐刀刻下,深入下方足有一厘米之厚,如果這一厘米都是蟹黃凝固而成,那這一頓簡直可以吃的爽到爆。
評委們還算有點羞恥之心,那位只嘗了一口蟹膏的評委被公推為第一位試菜人,排在隊伍第一位,餐刀切下一小塊蟹黃,叉子再攪動幾縷雲絲,當然,這其中的醋汁是萬萬不可少的,放入嘴裡咀嚼之後,自動讓開,走了幾步又排隊到最後一個的位置。
評委們依次如法炮製,一輪過後,盤子裡還剩下少部分蟹黃與雲絲,第一位品嚐到的評委,口中的蟹黃正好全部嚥下,他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再次用刀叉切割了一塊蟹黃,第二次品嚐了醇香的雲絲蟹黃。這一次,他沒有繼續讓位,後面的王吹海瞧見之後急了,插隊到第一位評委身邊,刀叉齊伸,又開始細細品味這道菜的美味。
主持人羞於同伍,她翻著眼珠子說道:「廣告之後,有請評委揭曉一號選手最後的得分。」
分數與名次雖然還是未知,不過,所有八位選手之中,唯一被分食乾淨的,只有秦風的參賽作品,事實上,到了這一步,誰勝誰負已經一目瞭然。熱菜間裡,蕭海明握著秦風的手一連串的道賀。秦風也很高興,參加裴軒學院杯,這裡面還有他對花月辰的一份承諾,儘管他現在被打發到了中原省,花月辰也不再為她的餐飲部易主憂心,但是,獲得冠軍的優勝者還有一份裴軒學院客座教授的聘書,這可是實打實的名聲,儘管客座教授不是真正的教授,但在關鍵時刻,還是很能顯擺他的逼格。
花海哲也很愉快地接受了妹夫在裴軒學院杯比賽中獲得冠軍,至於小妹和岳家的閨女,這是他們三者之間的私事,他不想管了,當然,想管也管不了。
「想不到,咱們酒樓即將有一位史上最年輕的客座教授擔任總廚,沒說的,今晚我就聯繫幾家媒體,明天放一天廣告給中會的市民來一次飽和轟炸……」
中原省電視台帶隊的編導就在身邊,聞言雙目一亮,客客氣氣遞給花海哲一張名片,又放下豪言說,回扣神馬的,一切都好商量。
蕭海明敲邊鼓說,花總的酒樓可是他自己的產業,回扣都是虛的,給一個優惠的折扣才是道理。雙方一拍即合之下,乾脆手拉手上樓談生意去了。
廣告之後,演播現場意外出現了一個插曲,錢曄忽然要求發言,他說,他曾和一號選手在顧氏壽宴之上有過切磋,當時,一號選手也是一道蟹黃豆腐技壓群雄,而在這次比賽中,獲勝者又是他,所以,錢曄的意思是,輸了,他不怕,也沒有不甘心的意思,他連續輸了兩次,可到底輸在哪裡,他至今都不得而知,評委能不能稍作點評,讓他死也死的明白一點。
現場觀眾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顯然,錢曄問出了大多數人同樣關心的一個問題,這道蟹黃豆腐究竟好在哪裡,可以讓評委老師不顧形象伸手搶食。
五位評委依次回到各自的評委席上,錢曄的問題始終要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即使他不滿意,至少也要把觀眾給糊弄過去,而在場的評委當中,也只有王吹海出席過顧氏壽宴,相互謙讓一番之後,王吹海笑容可掬地站立起來,端著話筒敘說起來。
「非常感謝二號選手提出了一個我老早就想一吐為快的問題……正如二號選手所說的,我也曾經是一號選手這道菜的手下敗將……」
王吹海這麼有身份的一位大師級高手,面對數以千萬計的電視觀眾,能自承技不如人,這份高風亮節,無疑是十分讓人折服的,當下,主持人帶頭,現場響起了一片掌聲。
「一號選手的蟹黃豆腐,從選料與心思,已經完全脫離了豆腐的範疇,不知道觀眾朋友以及其他參賽選手注意到沒有,一號選手在食材選購環節,並有豆腐這一原料,大家所看到的四四方方的豆腐,實際上並不是豆腐,而是每個個頭達到半斤左右的公螃蟹的蟹膏……」
話說到這裡,其實已經用不著繼續說下去了,金秋時節,最是菊黃蟹肥之時,這樣的一個季節,還有什麼食材妄圖挑戰大閘蟹的霸主地位。
王吹海並沒有去關注面如死灰之色的錢曄等人,他的點評卻仍在繼續,道:「用大塊的蟹膏捏合成豆腐的形狀,不得不說,一號選手的食材選用非常的奢侈,喜歡吃大閘蟹的朋友都知道,所謂九雌十雄,現在還不到農曆十月,這一份蟹膏做成的豆腐,也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公螃蟹……」
另一位評委插話說:「八月的時候,我吃過一次六月黃,實在是索然無味,萬幸今天能品嚐到這麼大塊的蟹膏與蟹黃,如果一號選手再做一份這樣的蟹黃豆腐,我照樣可以吃下兩大塊……」
王吹海點頭說:「值得一提的是,一號選手在蟹黃豆腐中加入了燕窩,現場的視頻片段顯示,這是香江羅氏出品的上品官燕,與蟹黃搭配在一起,絕對不會因為吃得太快而覺得被噎住,風味也更佳,所以說,任何一位參賽選手,在今天的比賽中輸給一號選手,絕對不是丟人的事情,我想贈送給大家四個字——雖敗猶榮!」
作為評委之一,王吹海說出「雖敗猶榮」四個字,等於是表明了一個最基本的態度。好在評委有五人,他只能代表他自己,對於另七位選手來說,他們不是沒有機會,而對於電視轉播來說,至少也存在有「懸念」一說。
電視上響起了節奏緊張的鼓點聲,緊接著,畫面鎖定五名評委就等他們面前的液晶顯示面板亮出分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