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薛佩雲的雙頰似乎有越來越凹陷下去的趨勢,自從秦風掛了她的電話之後,她一直不敢再去騷擾他。二十多年的時間,每年只有一天和兒子相聚,真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對兒子幾乎一無所知,不得不說,這是做母親最大的悲哀了。薛雨燕眼看著姑姑有形銷骨立的趨勢,她也心疼,只好求助於頂頭上司岳語夏。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薛佩雲找機會旁敲側擊,從岳語夏和花月辰口頭探聽到了一點口風,秦風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怨天尤人的話,這讓她稍微心安了一些,只希望時間是一帖良藥,能夠治癒兒子心頭的創傷……
薛佩雲悄悄地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強自鎮定說道:「你表哥從小就苦練廚藝,他吃的苦遠遠不是你們這些口含金鑰匙長大的天之驕女們能夠想像,所以,冠軍一定是他。」
似乎是為了安慰姑姑,又或者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念,薛雨燕用力點頭,道:「嗯,表哥一定會是冠軍。」
電視台演播大廳裡,自加熱裝置還沒有啟動,在這期間,前方與後方電話連線,現場禮儀小姐蓋上盒蓋之後,按照秦風的提示,手心罩在盒蓋表面,然後輕輕往下一按。
主持人誇張地說:「哇,沒有火,也不用電,這道菜!就算是開始烹飪了嗎?」
秦風對著手機說道:「是的,達到了規定時間之後,盒蓋的蜂鳴器會自動鳴笛,然後打開盒蓋就可以品嚐這道菜的美味了。」
可能是為了保持比賽的公正性,這次電視畫面一直牢牢鎖定在現場而沒有切掉。從時間上看,這道菜從現在才開始烹飪,而演播大廳裡有的選手已經差不多要完成自選菜了,這讓觀眾雖然對秦風的自動烹飪裝置產生好奇。卻對他奪冠沒有抱多大期望。
花海兵的百花釀竹蓀,其蝦膠泥因要醃製入味,所以也剛剛才開始烹飪,但是,其他的選手,卻在一個一個完成他們的比賽作品。這其中,秦風有兩面之緣的工作室選手錢曄第一個摁下了結束比賽的響鈴,他將成為第一位接受評委挑剔味蕾考驗的選手。
錢曄的作品是雪花珍珠鮑,如果單從名字上面看,似乎沒有人會把錢曄的雪花珍珠鮑與花海兵的百花釀竹蓀混淆在一起。但在實際上,秦風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錢曄這道菜在鮑魚表面粘上了一層蝦茸,也就是說,他的這道菜,有與花海兵撞車之嫌。
「可惜了……」秦風搖頭輕歎道。
蕭海明適時問道:「哦?可惜在何處?」
「這道菜,明顯是錢曄因為與花海兵參賽菜撞車而縮短了某些工時,火候是夠了,蝦茸的入味時間卻有明顯不足。可能會影響最終口感……」
蕭海明也明白過來,學著秦風的口吻歎息道:「怪只怪,花海兵的鵝肝與魚子醬給了錢曄太大的壓力,所以他才要搶在前面讓評委有一個先入為主印象。」
花海哲忽然從後面冒出了半個頭。他興致勃勃說:「錢曄這是自己作死啊,實際上,他沉下心來的話,未必會輸給海兵……」
「你這麼希望你那位堂兄獲勝嗎?」秦風回過頭去問道。
「怎麼說呢……」花海哲頓了頓。用一種莫名其妙的語調說道:「海兵輸或贏,我都不會太開心,道理你懂的……」
「我懂個屁啊……」秦風知道他心懷齷蹉。主要是岳語夏與花海兵有婚約,花海哲作為花月辰的兄長,他實際上還是希望小妹能一人獨霸秦風。
在場的三個人,真正不明白的其實就只有蕭海明一個,他搖了搖頭,顯然不想懂他們郎舅二人之間的暗語似的對白,專心把注意力放在了電視上評委品嚐環節。
評委的打分環節並不是當場報分數,但是,作為公開、公平、公正的一環,品嚐完參賽菜品之後,他們必須要當場說出這道菜的得失,而且,大家都是廚藝界人士,選手也可以依據評委點評提出自己的反駁意見——不過,貌似沒人腦殘到會這麼做。
正如秦風所說的,錢曄太想給評委先入為主的印象了,評委依次列隊上前,首先誇讚的都是這道菜的擺盤造型,這道雪花珍珠鮑,底部鋪著厚厚一層雪花狀土豆泥,不但增加了色澤層次感,而且,土豆泥良好的粘合力,有助於搭配出賞心悅目的藝術造型,三顆小鮑魚三搭頭狀疊在土豆泥之上,兩片鮑魚殼背對背插入土豆泥,像是一對蝴蝶翅膀,又可讓人聯想到珍珠貝,以對應菜名的「珍珠」二字。當然,整道菜最炫目的是旁邊一側用冬瓜雕刻出來的盆景造型,雕工雖稱不上鬼斧神工,掛上紅綠兩色青紅椒絲之後,卻是更豐富了這道菜的內涵。
電視上展現出多角度的成菜特寫之後,連秦風都忍不住讚歎道:「不愧是工作室選手,他們精擅的就是這種視覺藝術,果然讓人大開眼界。」
「是麼,我怎麼覺著這位選手有華而不實之風啊……」花海哲作為世家子弟,對於擺盤造型更有免疫力,他顯然不認同秦風的觀點。
蕭海明點評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哦,小秦,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外行……」
花海哲頓時哈哈大笑,拍著秦風的肩膀說道:「不用灰心,輸給我其實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要知道,許多人連和我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噓……」秦風把食指豎起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仔細聽著評委的點評。評委的點評大同小異,主要集中在蝦茸入味不足這一點之上,反而是王吹海直指鮑魚要完全靠廚師自製的海鮮汁調味,與蝦茸入味形式並無任何不同,所以,這一點不能作為扣分理由,當時就把錢曄感動地深深一鞠躬,就差感激涕零了。
蕭海明笑著點評說:「呵呵,王教授對於任何失傳或者創新菜都不遺餘力扶持,他在業內名望的確無人能及。」
「是麼?」秦風低頭想了想,這老東西還真有點廚癡的意思,就連有機會手抄一道菜譜都能把他激動一陣子,於是就點頭附和說:「還真是……」
正說著的時候,演播大廳裡相繼響起了比賽完成了的鈴響。評委的點評與品嚐是依據現場統計出來鈴聲先後響起的順序,所以,從觀眾角度看,評委們似乎都不太著急,有條不紊回到自己位子,以清水漱口之後,再由主持人引導到下一位選手。
秦風的參賽作品好像已經遭人遺忘掉了,隨著評委們依次點評,這檔節目也逐漸接近了尾聲。
演播大廳現場的花海兵看起來有些著急,評委們每點評一位選手,都會親口品嚐菜的味道,儘管每次他們都有清水漱口,但你若是說漱口之後對味覺沒有影響了,那顯然就是自欺欺人。而且,有幾個評委看起來都已經上了年紀,參賽菜品又多以高蛋白食物為主,他們的腸胃是不是能夠經受住考驗還是未知數。所以,花海兵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一定不能落在最後一個完成參賽作品,至不濟,也要趕在秦風前面。
局勢到了這一步,錢曄第一個完成比賽顯然成了一招妙棋,這又讓花海哲感慨良多,歎之海兵過於輕敵之語。
花海兵的百花釀竹蓀幾乎與秦風蟹黃豆腐同時完成,當時,秦風的自加熱裝置自帶的蜂鳴器與花海兵右手邊的手按式響鈴幾乎同時響起,若是讀秒的話,秦風還稍快數息,只不過,秦風因為之前解釋過,其中還有盒蓋內的茅台酒是需要拉高盒蓋完成噴灑才算完成,評委簡單商議之後,判定花海兵的作品先一步完成。
百花釀竹蓀所選用的魚子醬作為西蘭花之上的點綴,色澤十分耀眼,這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這麼勾引人口水的食材不作為重點加以突出,卻反而更增加了評委與觀眾對這道菜的期待。
評委手持刀叉依次來到花海兵面前,雖然是中式烹飪比賽,不過,到了節目尾聲,讓評委再拿筷子或乾脆用手抓著把食物吞進肚子,顯然是強人所難了,而鵝肝,又是高脂肪之物,評委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了,只能意思意思嘗嘗味道。這就讓花海兵臉上掛了一抹失落,不過,聯想到秦風的作品輪在了最後一位,他又帶著幸災樂禍之色笑了出來。
評委點評很中肯,既肯定了西蘭花與魚子醬作為點綴的奧妙,也誇獎了鵝肝入口即化的美味,當然,其中的不足之處也由評委毫不客氣指出,比如雪花芡勾得稍鹹,若是這道菜第一個完成,那還情有可原,而現在,都已經是最後第二道菜了,還勾出來這麼濃的芡汁,很明顯就是選手大賽經驗不足。當然,評委還是很給面子的,都知道這位是花氏子弟,而裴軒學院杯又向來是花氏志在必得,所以,評委也很婉轉地表示,鹹味過濃的這部分因素可以忽略不計。
花海哲不滿地說道:「擦,忽略不計?真要忽略不計,還說個毛的說啊……」花海哲畢竟姓花,關鍵時刻,他還是偏向於花海兵,當然,這是因為他認為秦風已經毫無獲勝希望之下才發出這樣的聲音。
電視鏡頭終於對準了最後一道參賽作品,不同於其他選手的成菜,秦風的自加熱裝置自始至終蓋緊了盒蓋,主持人也好,評委與觀眾也好,至今無人得見真容,倒是真正應了那句「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