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三根梁木搭成的巨門之上「往生門」三個血淋淋的大字,陳天斗的心中不禁生出陣陣寒意.
不知為何,看到那三個字,陳天斗彷彿看到了自己鮮血淋漓的一生。
在他的面前,仿若出現了一副畫面。
畫面中,陳天斗走在一條茫茫屍海鋪就而成的大路上。
一縷縷鮮血如涓涓細流,從摞在一起的屍堆之中流淌下來,漸漸染紅了他腳下的一片土地。
而那畫面中的陳天鬥,就這樣孤身一人,背影孤獨而又冷漠的行走在屍海之上。
步伐沉重,身體搖搖晃晃,仿若行屍。
「那個人….」
陳天斗看著眼前出現的一片虛幻畫面,不知不覺竟然深陷其中。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獨自向前走在屍海上的自己,心中咚咚跳個不停。
可就在此時,那畫面中的陳天斗似是感覺到身後有人在看他,便突然停下了腳步。
岸邊的陳天斗本尊便是心頭一沉,盯著畫面中的自己,下意識的吞了一下口水。
漸漸的,那畫面中的陳天斗轉過頭來,向著陳天斗本尊那裡看去。
可是畫面中的陳天斗這一轉頭,卻令他站在岸邊的本尊突然心頭猛然一震,腳下向後退出數步!
「你!你是誰!」
陳天斗瞪圓了眼睛,看著畫面中的自己,臉上的表情寫滿了驚恐。
只見那畫面中的他,披頭散髮,如癡如瘋。
一雙猩紅雙目閃動著如鮮血般的紅芒,臉上的表情猙獰無比,仿若絕世惡徒!
他就這樣對著岸邊的本尊詭異一笑,露出了口中的一嘴尖牙。
下一刻,他突然發出一聲如野獸般的嚎叫,身影閃爍之間,居然就從前方消失不見了!
「人呢!」陳天斗本尊一聲驚呼,目光向著四周瞬掃而去,卻不曾看到那畫面中的自己半點身影。
可就在他四下環望,內心震驚之餘,一雙佈滿血跡,長著尖利指甲的手掌,卻是突然憑空出現,死死的捏住了陳天斗的脖子!
陳天斗愕然轉頭,看回身前,卻發現那畫面中如絕世惡徒,行屍走肉般的自己,居然就與他面對著面,鼻尖對著鼻尖,距離極近!
他口中那濃濃的血腥氣,重重的噴附在陳天斗的面頰之上!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這輩子逃也逃不掉的!來吧!跟我走吧!來吧!!讓我帶你去看看你自己真正的樣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幻象中的陳天斗面目猙獰的狂笑著,一雙猩紅雙目死死的盯著本尊的雙眼。
那一雙滿是血跡的手臂越來越用力,甚至已經掐的陳天斗臉色變成紫紅,雙眼向上翻去。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真正的樣子!!」
幻象中的陳天斗依然瘋狂的大聲叫喊著,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似乎用出了全身的力氣!
陳天斗本尊居然無力抵抗那幻象的怪力,雙眼頹然緩緩閉合,眼看著就要被掐死一般。
「你這該死的傢伙,究竟是誰….你…你爺爺我,可不會變成你這幅樣子….」
唰!
突然間,陳天斗本尊強忍著脖子就要被捏斷的痛楚,抽出身後的七星鬼劍,頃刻間手起劍落!
只見對面那全身鮮血淋漓的陳天鬥,目光忽然一窒,露出到了一絲驚愕之色。
隨即在他的勃頸上,便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紅線。
下一刻,一絲絲鮮血,從那紅線中滲透出來。
最後卻是血如泉湧般噴薄而出!
幻象中陳天斗用手摀住傷口,不住向後踉蹌退去,口中依舊不停,惡狠狠的說道:「陳天鬥,你跑不掉的!我在這裡等著你!你早晚會來的!你的名字,已經寫在了生死簿上!哈哈哈!哈哈哈!」
「陳天鬥!!」
突然,就在陳天斗被眼前景象弄得滿腹驚疑之時,一陣如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卻是從一旁傳來。
陳天斗聽罷心頭猛然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之色,隨即眼前的畫面驟然變換!
唰的一下,那鮮血淋漓,一片屍海的景象,居然突然間憑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那佇立在面前百丈之外的「往生門!」
回過神來的陳天鬥,連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身上打量了一番,胸口快速起伏,大口的喘息著。
「怎麼回事,難道剛剛的一切都是假的嗎?」陳天鬥心有餘悸的說道。
這時宇文仙兒的臉龐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一雙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陳天鬥,不要看門上那幾個字,無名山的往生門,會讓你陷入無盡的地獄輪迴之中!」
片刻之後,陳天斗那一顆有如湧起驚濤駭浪的內心,才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
隨後他滿臉狐疑的看著宇文仙兒,問道:「仙兒,你也看到了那『往生門』三個字嗎?」
「嗯!」宇文仙兒點了點頭,臉上看似有些驚色。
聽罷,陳天斗便立刻又是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什麼幻覺?」
宇文仙兒微微搖頭道:「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陳天斗眉頭緊鎖,奇道:「那為何我剛剛會…難道是裡面那傢伙對我使用了什麼幻術妖法?」
只見宇文仙兒忽然抬起玉手,用掌心在陳天斗的額頭上探了探,言道:「不要去想自己經歷的過往,那樣你只會更痛苦的。」
陳天斗似是被剛剛的幻象弄得如墜五里霧中,有些不耐煩了,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往生門有何古怪!為什麼我會…算了!不說了!」
宇文仙兒見陳天斗這痛苦的模樣,終於忍不住說道:「無名山往生門,在平常之人眼裡,並沒有什麼。可是如果身懷血債之人站在往生門前,便會看到自己這鮮血淋漓的一生,令他無法自拔,最終靈魂受地獄輪迴之苦,永世不得超生。剛剛若不是我用南巫秘法,闖入你的幻象之中,那你就會被另一個自己殺死,而且是真的死了。」
「仙兒,你怎麼會知道關於往生門的事?」陳天鬥奇道。
宇文仙兒遲疑了一下,言道:「我曾經聽父王說的,他說玄空谷不遠處有一座往生門,就連他都不敢站在這門前看上一眼,因為我父王這輩子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罪孽深重。」
聽聞此話,陳天鬥心中便是越來越沉重,也讓他想起了自己在龍陽城,和一年前幽蓮宮時的一幕幕。
不知不覺中,自己居然從一個平凡無奇的村野少年,變成了一個身懷血債的魔鬼了嗎?
真是可笑!
這世間的因緣,真是造化弄人!
宇文仙兒有些於心不忍的看了看陳天鬥,隨即又向著自己掛在陳天斗脖子上的玉墜子看了一眼,說道:「陳天鬥,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嗎?如果再走下去,我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現在返回,還來得及,大不了我們再在那密林中繞上幾日,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不行!」
陳天斗不可置否的打斷了宇文仙兒的話,輕抬右手,將她那一張櫻唇蓋上。
「我陳天斗從來不信命,如果區區一個往生門就攔下了我,那我還有什麼臉繼續活下去?過去受的苦不是白挨了?無論如何,我都要進這往生門,會一會那萬鬼之王!洛天河!」
說罷,陳天斗抬腿向著那巨大而又猙獰的往生門行去。
可是每靠近一步,陳天斗都覺自己的視線漸漸模糊,似乎又要進入那可怕的幻象中一般。
「你爺爺的,我怎麼可以被區區一個破門攔住,如果被找到那個洛天河,我定要當著他的面,把這往生門劈了燒柴!」
忽然間,一陣滑膩溫暖觸感,塞入了自己的掌心。
陳天斗一怔,轉頭望去,卻見宇文仙兒正牽起了他的一隻手,緊緊的握著。
「你若要去這往生門,那我便陪你一起去!」
宇文仙兒決然的眼神,不禁令陳天鬥心中蕩起一陣漣漪,為之微微一動。
隨即他微微一笑,握緊了宇文仙兒柔若無骨的玉手,走向了那彷彿通向輪迴地獄的往生門。
一路上,陳天鬥忍受著種種幻象襲來的痛苦,時而緊閉雙目,時而拚死反抗,一直持續了良久,才終於跨過了令人崩潰的往生門。
這區區數百米的路,卻彷彿走了十幾天,令他疲憊不堪。
他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的血債,原來已經積攢如此之多了嗎?
然而,就在陳天斗和宇文仙兒剛剛跨過往生門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一群驚鳥卻是突然間從他們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大殿之中飛起。
陳天斗聞聲望去,忽然眉頭一皺,奇道:「這鳥不拉屎的無名陰山,居然會有鳥?」
但是很快,他便發現前方那大殿之中,似乎有一樣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似乎是一尊男人雕像。
這雕像挺直上身,坐在一張外形古樸的石椅之上,全身穿著一套獅心金鱗甲,左手如王者般搭在石椅扶手上,右手中持著一把一人高的紫金戰槍,如松挺拔,立在他身邊。
那一頭披散的黑髮,當面垂下,擋住了他的面孔,且又落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似乎存在這裡許久了。
雖看不到臉面,但卻難掩他那一身陰邪王霸之氣!
陳天斗遠遠看去,已經感覺到一股滅天之威撲面而來,氣勢逼人,竟讓他不由得向後退出一步。
可就在這時,那坐在大殿正中,如雕像一般的男人,忽然睜開了一雙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眸。
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了陳天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