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良久，田兮淡淡吐出兩個字，掙開冷皓辰的禁錮，回了房間。
這次賜婚，她的心情很複雜，為了這個孩子，讓他以後不至於被人說是私生子，也許她心裡並沒有那麼排斥，冷皓辰做這些小動作的時候她就順水推舟了。
一輩子？一輩子有多久，都說愛情是有保鮮期的，哪怕是單戀也一樣吧？她早就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怎麼會相信這甜言蜜語！她不愛冷皓辰，不會對他的感情作出回應，一輩子，呵呵，她總是不理會他，他就不會累，不想被人愛嗎？總有一天，他會感到不值，然後覺得累，那時候，她就可以真正的解脫了吧！
田兮望著院門口，呆呆的，神情複雜難懂。冷皓辰回頭看到了，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臂，柔聲道︰「田兮，你放心吧，不管別人怎麼想，我都不會輕視你，這輩子，一定會好好愛你！」這話，既是說給田兮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在御書房，冷睿的輕視鄙夷他看出來了，也聽出來了，造成這一切的是他，他必須要用一輩子的時光來彌補才行。
「是，主子。」主子的婚事終於有著落了，老管家笑得見牙不見眼，歡天喜地的應一聲，快步去了賬房。
冷皓辰很高興，一手拿著聖旨，一手攬著田兮，臉上難得的掛上了笑容︰「管家大叔，吩咐下去，每人賞銀五兩，雨韻閣服侍的，賞銀十兩。」
果然，冷皓辰接了聖旨，讓老管家塞了一張銀票給他。捏捏那張薄薄的紙，傳旨太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後了，歡歡喜喜的回宮覆命。
「接旨吧，兩位。」想到豐厚的賞銀，傳旨公公很開心，連笑容都格外燦爛，語氣更是好得不像話。
礙於田兮有傷在身，傳旨太監得了冷睿口令，特許田兮站著接旨。賜婚的聖旨，都是大同小異的，無非是說什麼田兮賢良淑德，溫柔端莊，堪配二皇子拉拉雜雜一大堆，給她和冷皓辰賜婚。
回到府裡，下午，賜婚的聖旨就到了。
冷皓辰他們進宮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皇子府，冷皓天拿著手裡的紙條，笑得得意又囂張︰「哈哈，冷皓辰，現在你娶了一個平民女，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看你還怎麼和我爭！」
不管誰反對，冷皓辰都篤定他一定會達成心願的，現在得到消息，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畢竟能不動用特殊手段還是不動用的好。
「謝謝孫公公相告。」冷皓辰對孫公公真心的笑笑，攙扶著田兮上了離開，上了馬車出宮去了。
「二皇子，你放心吧，皇上已經準備賜婚了。」出了御書房，孫公公悄悄的對冷皓辰說了一句。孫公公聲音壓得低低的，只有冷皓辰聽到了。
田兮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冷睿，似乎很高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等他笑夠了，看著兩人道︰「好，朕知道了！」完了，擺擺手，「你們下去吧。」已經再次撿起看了一半的奏折。
「是，兒臣愛她，今生除了她，誰都不要。」冷皓辰話是對冷睿說的，實際上卻是趁機對田兮表白。
冷睿眼底輕蔑一閃而過，看了眼冷皓辰，道︰「辰兒，你真的想要娶她？」雖然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似乎對冷皓辰的心意很是篤定。
冷睿語氣認真，田兮還是聽出了她聲音裡的漫不經心以及嘲諷，抿抿唇，平靜道︰「是。」再次提起這件事，除了田兮，卻沒有知道他心裡的感覺，說這話時，田兮雙手已經緊握成了拳頭。
冷睿挑眉，眼底有什麼一閃而過，道︰「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是你前些日子失了孩子，是真的嗎？」
冷睿雖然沒有說明話是對誰說的，可是現在就他們三個人，田兮雖然不甘不願，卻只能硬著頭皮應答︰「民女田兮，承蒙二皇子殿下錯愛。」錯愛，真好，冷皓辰想要她，她卻不想要他，可不就是錯愛嗎？
冷睿似乎對兩人的反應很滿意，難得的露出一個笑臉︰「你就是辰兒最寵愛的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謝父皇！」「謝皇上」一前一後道謝，田兮在冷皓辰的攙扶下站起來，眼睛盯著自己腳尖處的一方天地，不言不動。冷皓辰只是充當著活人枴杖，也沒有再說話。
冷睿聽到聲音抬頭，目光先是落在田兮身上，不著痕跡的打量一番，眼底疑惑一閃而過，放下手上的奏折輕抬了下手︰「平身吧。」
「民女叩見皇上！」冷睿埋首案後，冷皓辰和田兮目不斜視，跪下來行了個大禮。
「兒臣叩見父皇！」
孫公公進去，片刻尖細的聲音傳出來︰「二皇子殿下，姑娘，皇上讓你們進去。」冷皓辰對孫公公點了下頭，扶著田兮進了御書房。
「勞煩孫公公了。」冷皓辰深知這個規矩，扶著田兮挑了塊陰涼的地方站定，等著傳召。
「二皇子和姑娘稍等一下，老奴先去通報一聲。」這是習慣，哪怕是奉召進宮的，都比需要經過通報才能進殿。
冷皓辰扶著田兮，跟上孫公公，一行人緩緩駛向皇宮。
片刻，田兮換了一身寬鬆舒適的裙子，和冷皓辰去了大廳。孫公公正等得不耐煩呢，看到兩人出現，連忙站起來︰「姑娘好了，那就跟老奴走吧。」眼神不著痕跡的打量田兮一番，心下疑惑，這姑娘怎麼看氣質都不一般，怎麼就是個平民女呢？不過，既然皇上已經確定了，他就不多話了。
想起冷皓辰前些天的話，沒有立即跟著田兮，下意識的形態看向冷皓辰。冷皓辰這次倒是沒有多為難田兮，對晴語擺了拜手，轉身出了房間。
「是，姑娘。」晴語答應一聲，急匆匆跑了進來，看到冷皓辰在還愣了一瞬，往常不是主子做的嗎？今天怎麼用上她們了，難道主子砸向了？她可是記得主子的霸道，對於姑娘事事親力親為的。
田兮苦笑，也沒有多少失望，撇了下嘴，道︰「晴語，來給我換衣服！」不為了冷皓辰，為了自己的名聲，她也不能穿著這身衣服進宮，因為整天躺在床上的緣故，身上的衣服都有一股餿味了。
她就知道不行！
冷皓辰搖頭︰「不行。」別的人可以不見，皇上傳召要是不去，那就是抗旨，不說他們兩人，二皇子府上下這麼多人都會被他們連累的。
田兮一怔，抬眼看冷皓辰︰「我可以不去嗎？」明知道冷皓辰不能拒絕，田兮還是抱著渺茫的希望，想要一試。
「父皇想要見你，你跟我進宮一趟吧！」田兮有孕，再加上受了傷，他知道這樣的要求欠妥，可是父皇已經特意派人來傳了，他也沒辦法。
雨韻閣。
「孫公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冷皓辰略一沉吟，告了聲罪起身離開大廳。孫公公便喝茶等待，一邊和老管家大眼瞪小眼。
第二天一大早，孫公公就到了二皇子府，對冷皓辰說明來意以後，靜等著他的回復。
「轟」，沉重
的關門聲傳來，笑聲嘎然而止，臉上湧起濃濃的痛苦，腦袋耷拉下去。良久，「滴答」一滴水珠落進了他腳下的污水裡，瞬間消失不見。
「我一定會如你所願！」冷睿也探不出對方的底，恨恨扔下一句，匆匆離開。
心裡氣恨，卻知道現在不能表現出一點的破綻，否則將前功盡棄，只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咧了咧唇角︰「那很好啊！想必你賜婚，到時候一定會人人傳誦，成為一段佳話。哈哈哈！哈哈哈！」心裡卻在滴血，如果是他，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他？
冷睿一怔，眼底一絲失望閃過，隨即收拾情緒，緊盯著對面的人，搖了下頭︰「不不不，不是冷皓天，而是二皇子冷皓辰。」完了，還特意加了一句，「怎麼樣，聽到自己的兒子是個情種，是不是特開心？」
他深知這個人的狠毒，知道不能直接問，想了片刻，道︰「我不相信，天兒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平民女子，不，這不可能！」雙手卻因為緊張，手背上青筋凸起。
成親？是誰？
那人平靜的態度惹怒了冷睿，冷睿氣得咬牙，揮手想要打人，突然想起楊紫玉和他說的那件事，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道︰「你知道嗎？你的兒子要成親了，他喜歡上一個平民女子，我呢，作為當父親的也不好多加阻撓，打算下旨賜婚，成全他的深情。」冷睿將「深情」二字咬得很重，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他的諷刺意味。
那人如雜草一般的頭發動了動，露出來一張臉，看到冷睿勾了勾唇角︰「是嗎？」這麼多久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還有兩個孩子，是不是過得不好？
和上次一樣，孫公公照舊留在外面，冷睿來到被關著的那人面前，看著那人憔悴的面色，心情大好︰「你知道嗎？我剛從她的床上下來，嘖嘖，你還別說，她雖然已過中年，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完了，緊盯著那人看。
冷睿穿戴好，離開床邊︰「走吧！」
「皇上。」孫公公將聲音壓得極低，要不是冷睿耳力過人，幾乎聽不清楚。
事後，楊紫玉倦極睡去，冷睿睜開眼睛，輕輕扒開纏在身上的楊紫玉，拍了幾下手掌，殿門打開，孫公公進來。
沐浴過後的楊紫玉更加嬌媚可人，冷睿盯著她久久不動，直到楊紫玉臉色紅紅的推了他一把，他才爽朗一笑，兩人一起倒在床上。
下人們得到暗示，將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統統退了出去，偌大的內殿只剩下楊紫玉和冷睿兩人。
外面的宮女太監見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出來，連忙跟上，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回了鳳儀殿。
「哈哈！」冷睿得意的大笑，抱著楊紫玉的雙臂緊了緊，「走，我們去你寢宮！」言外之意，兩人都明白。
冷睿喉頭一緊，全身的血液直衝向某一處，一把拉住楊紫玉的手，猛地將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楊紫玉感受到了冷睿身體的變化，雙頰更紅，嬌羞的將頭埋入他懷裡。
「皇上！」楊紫玉嬌嗔，臉頰紅紅的，媚眼如波。
冷睿睜開眼睛，推了下楊紫玉的手，剩下的半塊點心餵進了楊紫玉的嘴裡，眼底笑意閃爍︰「你嘗嘗！」等著她吃完，眼神有意無意的落在她的雙唇上，道，「怎麼樣？」
「皇上怎麼樣，好吃嗎？」楊紫玉迫不及待的追問，急於知道冷睿的評價。
「皇上嘗嘗！」楊紫玉拿了象牙筷子，夾了一塊晶瑩剔透的點心舉到冷睿唇邊，冷睿張口含住，咬了一口，滿足的瞇上了眼睛。
冷睿聳了幾下鼻子，抬眼看向楊紫玉，唇角愉悅的向上勾起︰「玉兒的手藝又進步了，老遠都能聞到點心的香氣。」放下手上的點心，伸了伸懶腰，預示著處理公務的時間告一段落了。
「皇上，臣妾新做了些小點心，皇上嘗嘗吧。」冷睿埋頭案牘，楊紫玉放輕腳步走過去，將食盒裡的點心盤子拿出來。霎時，點心的的香氣瀰漫，直往鼻子裡鑽。
孫公公出來恰好看到楊紫玉一行人，連忙返回去通報，片刻又出來，對楊紫玉道︰「皇上讓娘娘進去呢！」楊紫玉挑眉，接過食盒進了御書房，嬤嬤宮女們很有眼色的留在外面等著。
「走吧，跟本宮去看御書房。」楊紫玉率先向外走，身後的嬤嬤連忙提了食盒跟上，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御書房。
得到了主子的間接讚美，幾個負責梳妝打扮的宮女呼出一口氣，面色鬆了下來。
一會兒之後，楊紫玉已經盛裝打扮好，立於大殿之中，整衣扶釵，看著銅鏡裡的人影，滿意的笑了︰「很好。」
「更衣，本宮要去看皇上。」低低吩咐一聲，楊紫玉起身坐到了梳妝台前。嬤嬤一揮手，幾個宮女上前，給楊紫玉梳妝打扮起來。
身邊的宮女嬤嬤魚慣而入︰「皇后娘娘。」這些人伺候楊紫玉多年，深知她的習慣，冷皓天一來就退了下去。
冷皓天告辭離開，楊紫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良久，低低喊了聲︰「來人。」
「去吧！」楊紫玉失笑，慈愛的望著冷皓天，擺手。
楊紫玉信心滿滿的樣子，感染了冷皓天，冷皓天突然放鬆下來，點頭附和︰「母后出馬，肯定能成功的，兒臣就回府等著母后的好消息了！」說著，用眼神示意殿外。
「呵呵！」楊紫玉輕笑，覺得她這個兒子可真是傻，一點不瞭解皇上的心思，搖搖頭，胸有成竹道，「放心吧，就算沒把握，母后也會讓它有把握的！」平民女配二皇子，皇上肯定會樂見其成的，她再到一邊吹吹風，可不就是有把握了！
「那，母后，你有把握嗎？」冷皓天緊張又激動，渾身不由緊繃起來，緊盯著楊紫玉追問。
「那就好。」楊紫玉心裡很為冷皓天得到這麼驚人的消息而自豪，同時也為他的波瀾不驚而滿意，實際上她哪裡知道冷皓天不是波瀾不驚，而是已經不耐煩應付她，很是爽快的擺擺手，將剩下的事情攬在身上，「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母后吧，你回去等著好消息就行了。」一個皇子，要是被皇上知道他干預的太多，對他沒什麼好處。
「嗯。」冷皓天再次點頭，面上雖然不顯，心裡卻已經因為楊紫玉的一再詢問而不耐煩了。他們是母子，楊紫玉這樣一再確定，無非是覺得他能力差，不信任他的表現，可是為了未來，他不得不忍著。
「那個女子，你確定是平民女子嗎？」這一點，是楊紫玉最在意的，她不想費了一番工夫，最後卻發現是在為別人做嫁衣。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省得入了別人設的局而不自知。
「嗯。」冷皓天重重點頭，眼睛緊盯著楊紫玉，希望透過她的表情看出點什麼來，不過可惜，讓他失望了。聽到這麼震驚的消息，楊紫玉只是輕輕掀了下眼皮，然後便沒有了動靜，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你說的是真的？」聽了冷皓天的話，楊紫玉心裡不可謂不震驚，不過她常年金銀宮廷，早就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就算心裡驚
濤駭浪，面上也是平淡如水，半點波瀾也沒有。
鳳儀殿。
田兮望著猶自晃蕩的房門出神，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沒人知道冷皓辰霸道地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有多麼害怕她拒絕，說完，快速翻身而起，出了房間，一點反應的時間也不給田兮。
田兮的猶豫遲疑，落在冷皓辰眼裡就變成了不願。冷皓辰抱著田兮的手臂緊了緊，頭埋在她頸窩，悶悶道︰「就算你不願也不行，這個孩子，你必須生下來！」
更何況，那塊肉在肚子里長了許久，生生的將他殺了，感覺著他流出體外，也撕裂了她的心。這樣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再多一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
這件事，她已經考慮了很久，可是還沒有結果。讓她生下冷皓辰的孩子，她不甘心，可是打掉，她又下不了手。那個孩子的話不斷迴響在耳邊，這讓她怎麼能沒有顧慮？
田兮直視著冷皓辰的雙眼，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