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若有所思的思索著，狩獵的場地，是他們精心挑選，參加的人員，也基本都是他的人，所以他想像不到，什麼人利用他的箭，去暗害李世明，難道是李世明使的苦肉計，然後栽贓嫁禍給他？
李建成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這樣做對李世明的好處，除了能嫁禍給他罪名，他也不至於用自己的性命去賭，況且對於爭奪眼下的出戰機會，這樣的結果，對他沒有絲毫利處。
李元吉見李建成遲遲不語，他以為他還在懷疑自己，於是他鄭重的說道：「大哥您就別再生氣了，臣弟向您保證，此次戰勝回朝後，臣弟所立下的所有功勞，全都由大哥所得，臣弟一心只為輔佐大哥繼承大業。」
李建成也不再苦思不解，他邊走邊說道：「三弟認為，此次若是大勝歸來，父皇還會履行賜封兵力權勢的旨意嗎？」
李建成其實已經意識到，李淵有心不想讓他去迎戰，所以他是不是也在糾結，要不要將兵力交出來。
李元吉緊跟在旁，帶著一副困惑不解的說道：「大哥的意思是，父皇他反悔了？」
「恐怕不是反悔，而是猶豫不決。」李建成深知，李淵就算現在不把兵力分配出來，遲早也要執行的事，只是他還是在他和李世明之間猶豫不定，如果有什麼事，可以將自己凸顯而出，或者讓李世明一敗塗地，那麼此事必定能被落實。
李元吉考慮並不長遠，更談不上精深，所以他不以為然的說道：「大哥不用擔心，只要咱們兵力穩定，父皇手中的權勢，遲早還是您莫屬。」
李建成沒有再言語，就算這次他不能出戰表現，好在此次機會不是落在別人手中，他也算是不幸中求個萬幸。
李世明的傷勢，由於一直出血難止，所以直到深夜，才被控制住，但病情並不客觀，不僅傷口感染發炎，且還有腦部被撞擊後，內傷中殘留淤血，這也是最大的危害。
程浩天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旁，及時為他查看病情變化，其它太醫在深夜後，都聽從程浩天的吩咐，一同離開了碧水閣。
莫思婷更是分秒不敢離開，哪怕只是守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起碼也能隨時知道他病情，在苦口婆心的懇求下，她終於說服一名碧水閣值夜的小宮女，由她來代替她值夜。
因為關注李世明的傷勢，所以程浩天一天沒有進食，莫思婷在宮人們都退下後，她從膳房好不容易找了些素材，幫他熬了碗營養粥端來。
莫思婷走至床榻邊，終於可以臨近看一眼李世明，近看他的狀態，比她所想像中還要不樂觀，她情不自禁的加深了眉眼間的愁緒，有種不忍去看他的膽怯。
她暗自深深的歎息了一聲，又將手中的粥遞給正用心琢磨醫書的程浩天，附帶說道：「程太醫辛苦了一天，先吃點東西增加點體力吧。」
程浩天聽聞熟悉的音聲，他以為是自己出現的幻覺，所以他恍惚疲倦的搖晃了一下頭，但身邊確實站在一個人影，他轉眼看了一眼，雖然莫思婷一副偽裝後的樣子，但是他還是一眼將她識破。
他笑了笑，儘管是一臉疲倦的笑臉，但還是顯得那麼真實，他看了眼她遞過來的濃粥，又輕輕的說道：「是你為我做的？」
莫思婷看了眼色澤不太好看的濃粥，她以為程浩天是在介意，所以她略帶尷尬的說道：「膳房裡東西數量有限，我只能挑一些不起眼的素材，幫你搭配，雖然東西有限，但是胃口還行，不信你可以嘗嘗。」
程浩天起身笑著的說道：「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知道，這碗粥是不是你為我做的。」
莫思婷聽得出他話語中所注重的意思，但這中情況下，實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所以她故作無知的說道：「當然了，我可是熬了近半個時辰呢。」
「半個時辰？」程浩天驚訝的看了眼濃稠的粥，能將粥在半個時辰之內熬製成這樣，他不再懷疑自己的眼睛，以為她手中的粥，不是小火熬製出來的，而是大火悶出來的。
程浩天不想讓她心情太過壓抑，所以他接過粥，還不忘帶著一味打趣的說道：「難怪我看著更像似米糊。」
「啊？」莫思婷一副無知的看著他，順著他的眼神，她也看了眼濃粥，這才意識到，自己由於心神不安，所以也沒耐心花幾個時辰去熬製一碗好粥，所以將米煮熟了之後，以大火悶了一下，就急匆匆的送了過來。
莫思婷尷尬的低垂著眼眸，程浩天卻笑了笑，他嘗了一口，許是飢餓了一天，許是味道確實不錯，他一邊吃著一邊還不忘說道：「嗯，味道確實比外表好多了。」
莫思婷笑了笑，看著他狼吞虎嚥般，幾口將一碗粥喝下，她也有種付出的滿足感。
為了不會打擾到李世明休息，所以他們在殿外的台階上坐著閒聊，對著如墨的夜色，星空點點下，他們卻都懷著一顆沉重的心。
莫思婷糾結了許久，雖然李世明的病情，已經都對外宣佈，但是她還是想，從程浩天口中得知更確切的消息，只是礙於不好開口，所以她一直在猶豫。
程浩天在餘光中，見莫思婷一直繞著手中的錦帕，一看就知道她在猶豫不定，想必也是為李世明的事，不然她也不會苦心積慮冒險在這裡出現，於是他淡淡的說道：「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我都會如實告訴你。」
「我」莫思婷對於被識破的心理，更加覺得難堪，只是各自都心如明鏡，她要是過於勉強，倒是顯得疏遠了彼此，所以她也淡然的說道：「秦王殿下的傷勢，是不是真的很嚴重？」
「你想聽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程浩天並不憂重的語氣，反而還顯得很輕鬆的口吻。
他表現出來的態度，莫思婷實在是不好去遐想，按照他和李世明的關係，如果李世明病情真的很嚴重，按理他不該如此輕鬆，所以這也讓她一直緊繃的心懸，稍稍鬆懈了下來。
程浩天在她情緒緊張的時候，自然也不會讓她過分擔心，所以他又說道：「好的結果，正是眼下的局勢，秦王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奪得此次出戰，但他又不能讓太子殿下出戰，所以眼下的情勢，對秦王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莫思婷能理解其中的厲害，比起好的結果，她更加關心壞的結果，可是她又有種畏懼的心理，害怕會聽到她不願接受的結果。
在心底醞釀了一下，她還是憂重的問道：「那麼，壞的結果呢？」
「壞的結果就是」程浩天稍稍停頓了一下，他看了莫思婷一眼，從她的眼神中，可以明顯看出她的緊張，儘管他的表情也很嚴肅。
程浩天又將目光轉回在漆黑的夜色中，並淡淡的說道：「他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
莫思婷怔怔的看著他，儘管她具備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可是她還是不能說服自己去接受，這樣的結果不是太突然，而是不可思議。
「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莫思婷顯得有些恍惚，更加有些消沉無助，她不單是害怕失去他，同時也擔心他的意外，會顛覆歷史。
而在程浩天眼裡，她除了害怕失去他，還毫無保留的表露了，她對李世明從未消退的愛意，作為一個在她身後，默默的守護者，他又該以怎樣的姿態，去撫慰她心靈的膽怯。
「放心吧，我會盡力的。」程浩天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也許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
莫思婷有些不能自控的，落下了無助中的淚水，她淚眼汪汪的說道：「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真的會失去他。」
程浩天心疼她的無助，同時也為自己自歎，他一臉凝重的說道：「既然那麼在乎，為什麼還要彼此相互折磨，低頭放下，真的有那麼難嗎？」
比起李世明和莫思婷之間的愛，他個人的愛，是無私大度的，所以他不明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不能放下虛偽的自尊，選擇幸福共度，可他們不但像兩隻刺蝟一樣互相傷害，且還殘忍的將彼此越推越遠。
當其中某一個人，意識到對方的重要性時，彼此卻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間點，重逢也許是為遺憾而保留，可惜，不管多少次重逢，都永遠找不回最初的那種感覺。
莫思婷像個醜態百出的受傷小鳥，她抱膝將自己蜷縮在自己的懷抱中，此時她沒有自尊，也沒有仇恨，唯有對李世明的祈求，祈求他能活過來，哪怕是讓她永遠消失。
身在不同的位置，都具有不同的煩惱，他不解他們互相傷害的同時，也能理解他們各不相同的目標，看著她傷心無助的樣子，他還是心疼的將她攬在懷裡，只是他在沒有曾經那份熾熱的情懷，此時只是朋友之間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