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內,魏謝和林睿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震驚狀態,到最後差點都麻木了。鐵錚和肚兜姑娘聊得相當嗨皮,瞧那架勢,很有點山崩地裂海枯石爛的意思。
眼紅地看著肚兜姑娘倒在鐵錚懷裡,兩人目前還沒有為兄弟慶祝的覺悟,彼此都感覺受了一次莫大的打擊。這是一種很微妙的錯愕和嫉妒,就好比一個無名小卒打敗了天下第一高手,讓武林中其餘的成名高人們太難以接受。
林睿很憋悶地問:「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魏謝整理了一下心情,慢悠悠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怎麼說也該看彼此很順眼才對。這是好事兒啊,哈哈,咱們終於把這個萬年悶騷男打發出去了!」
林睿也笑了,這時候才想起為鐵錚高興。又看了看魏謝,林睿突然問:「我怎麼感覺你小子今兒比往常喝得多,怎麼著,又抑鬱了?」
魏謝沒臉沒皮道:「反正免費的,不喝白不喝。」
說著,魏謝又狠狠灌了一口,林睿來氣了:「媽的,也不能這麼死裡喝啊,瞧你那小樣兒,好像缺這點酒錢似的。」
魏謝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接下來的話有點跑題:「你仔細看看鐵子和那姑娘,瞧出點什麼門道沒?」
林睿聞言瞧了鐵錚和肚兜姑娘半天,突然一拍沙發,語氣充滿驚訝:「我ri,那小子哪裡像是在搞一夜情,分明就是在談戀愛呀!」
魏謝:「不容易啊,你也看出來了。反正我覺著鐵子這次有可能栽那姑娘手裡,你瞧他那模樣,也太投入了點兒了吧?」
放眼望去,鐵錚表現的十分自在,言談舉止之間簡直有些簡約而不簡單,這種狀態通常只在魏謝和林睿面前他才具備。而鐵錚的目光,**裸地充滿了一往情深,都快趕上林睿之前憋出來的那眼神了。
肚兜姑娘臉上的冰霜不知不覺中就融化了,那笑容讓人不禁陶醉。瞧這一男一女談笑風生的勢頭,讓人不禁擔心他們會侃到當山峰沒有稜角的時候當河水不在流當時間停住日月不分當天地萬物化為虛有。
林睿收回了目光,點點頭:「我也有這想法,不過怎麼說呢,這也未嘗不是好事。鐵子這悶葫蘆抑鬱了這麼多年,也該體驗體驗愛情的酸甜苦辣了,這些東西都是咱們幫不了他也給不了他的,必須他自個兒去體驗……」
銜住煙深深地一吸,香醇的煙霧順著喉管緩緩地納入肺葉,在肚子裡打了一個悲傷的***,再緩緩地吐出。魏謝感覺到,在這一瞬間,一種莫名的情愫在體內氾濫開來,有些突兀地問:「你說,咱哥倆有多久沒體會過愛情的酸甜苦辣了?」
「不是天天都在體驗著嗎?想咱們黑白雙煞也是***界內有名的人物,難道還缺女人吶?」林睿一邊說一邊笑,這笑容背後全是苦澀。
平靜地看著林睿又叫了一瓶酒,魏謝平靜地問:「不是叫我別多喝嗎,你幹嘛還繼續?」
林睿理直氣壯:「cāo,老子慶祝我兄弟找到意中人了,不行啊?」
魏謝:「行,當然可以。」
說完兩人一陣海喝,腦子裡越來模糊,漸漸地頭重腳輕,眼中的世界變得光怪陸離,不停地旋轉。這種感覺不知道是在飛,還是在下墜。
直到瓶子裡的酒見底了,魏謝有些坐立不穩地問:「你今晚找到合適的沒?」
林睿搖搖晃晃地指了指那肚兜姑娘,說:「有啊,那姑娘就不錯,可惜被鐵子佔先了。所以,我還沒找到合適的,你呢?」
倒在了沙發上,魏謝語氣含糊不清:「我也沒有,看來今天人品不行啊……」
魏謝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他始終相信第一眼的直覺。根據國外一些權威的研究,人們一般在前5秒就決定了對另一個人的看法。魏謝從來不和沒有感覺的女人發生關係。儘管周圍有著為數不少的美女存在,但就沒一個能擦出火花的,所以魏謝決定寧缺毋濫。
林睿一直認為自己在這方面比魏謝還更有原則,即便他的炮友數量是魏謝的好幾倍……在很多年前,林睿也算是一正經的男人,起碼比魏謝要正經。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林睿的女朋友突如其來地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我們還是分手吧!」
當時林睿還沒來得及傷心呢,他女朋友又發來一條:「不好意思,發錯了。」
林睿終於有時間傷心了,一顆心傷到無法癒合。
兩人都倒在沙發上,誰都沒說話。連他們也不知道,這麼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此時此刻,到底是一天的結束,還是新的一天的開始?過去的是不是真的過去了,該來的是不是真的會來?
魏謝突然覺得心裡一陣煩悶,說實話,他不喜歡現在身處的地方。前幾年流行蹦迪,近兩年突然流行慢搖,看起來**都市中的男女們的格調和品位有所改變,而本質上卻沒有絲毫差別。不管是迪廳還是慢搖吧,都少不了嘈雜的音樂喧囂的人群污濁的空氣醜陋的人性……電影《獨自等待》中有句台詞說的很有意思:如果打亮燈光,關掉音樂,你會發現這些扭來扭去的人群是多麼的可笑。
這類場所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它們是一夜情的聖地。而魏謝現在還沒找到一夜情的對象,所以他覺得自己沒有理由不煩悶。
音樂忽然換成了mc`hammer的成名曲《u`can『t`touch`this》,這位曾經在美國奧克蘭棒球隊效力而後突然投身娛樂圈的漢默兄也算是90年代rap界的幾大重量級人物之一了,魏謝對此並不陌生。聽著這首算得上古董的曲子,魏謝突然神經質的笑了起來,整個人不住地咳嗽。
林睿以為魏謝發春了,笑罵道:「你小子喝傻了,一個勁兒的笑什麼?」
魏謝繼續笑,然後反問:「聽到這首歌了吧,你知不知道那張專輯的名字?」
林睿搖了搖腦袋。
魏謝:「叫《please`hammer`don『t`hurt『em》。」
林睿:「別他媽扯洋文,口語牛叉就了不起啊,你這麼吊當年不也照樣沒過4級嗎?」
魏謝忽視了林睿的諷刺,他只感覺自己的聯想能力太豐富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專輯名稱翻譯成漢語是——請別讓錘子傷害她們。」
林睿一怔,隨即聞絃歌而知雅意,笑得滿地找牙。
在西南地區的方言中,錘子,大多數情況下意指男性生殖器。
過了很久,林睿笑著問:「別讓錘子傷害她們?那應該用什麼玩意兒,難道還觸手流啊?」
魏謝搖頭:「不知道,換了小日本,估計會用很多器具吧。」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笑過之後覺得特別無聊。眼看著鐵錚今夜八成是有了異性沒了人性,魏謝和林睿也懶得過去打招呼了,互相護持著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大門。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魏謝幾經掙扎最終決定放棄搭林睿的順風車,目送那輛寶馬z4被死活要堅持酒後駕駛的林睿折騰著絕塵而去。
從空調房突然轉移到悶熱的大街上,這種落差讓人幾欲昏厥。但魏謝不是一般人,他表現的很堅挺,絲毫沒有暈倒的架勢,他只是趴在一根路燈柱旁邊不停地嘔吐。
五臟六腑都在翻湧著,像是要從魏謝嘴裡跳出來。身上每個器官都說不出的難受,眼中的世界也突然變得一片黑白,彷彿白天抽去了光線,世界抽去了人聲。行人和車輛都變成雙重的影像,高高地漂浮著,不知道會飛到哪裡去。
魏謝也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裡去,站在四通八達的十字路口,卻沒有遇到課本中熱心的警察叔叔來為他指引方向。魏謝發現自己已經被這個世界完全拋棄。
回家,那個地方真的算是家嗎?找女人,那今夜又該用錘子去傷害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