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傲剛走出牢門,卻聽另一邊也有呵斥聲傳來。
扭頭一看,原來是韋氏兄弟。全都戴著枷鎖,銬著手腳。
韋堅走在最前頭,面對獄卒的斥罵,重重地哼了一聲。
獄卒不樂意了,躥上前去推搡韋堅「你哼什麼哼?還敢對我不滿是不是?」
韋堅也不吭聲,雖然行動不便,仍然一把將那獄卒撂翻在地。
那獄卒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後終於回過味來,爬起身來就開始要揍韋堅「你竟然還耍橫?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如此張狂?」
緊隨其後的韋藺、韋芝也衝上前來護住韋堅「你要再大吼大叫,我們就再撂你幾個跟頭!」
韋堅反而微微笑道「正因為馬上就要行刑了,所以更不能對你們妥協!」
丁傲心中一凜,難道皇上真的如此不近人情,被李林甫那個jiān相蒙蔽得如此之深,果真判了韋氏兄弟死刑了?而且,聽起來似乎是馬上就要行刑了?
由人及己,丁傲突然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這是要把韋氏兄弟拉出去斬首,那麼自己呢?也是和韋氏兄弟一同被獄卒帶出去,難道,也是要一同行刑的麼?
當時皇上就說的是先將他暫且關押在大牢,等韋堅一案確定案情後再一併處置。
看來,自己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和蘇見上一面,說句話呢,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太不甘心。
等等,好像任何死刑犯都會提前知道自己何時行刑吧?而且似乎都得在頭一天晚上好好吃一頓之後再上路,可是沒人來告訴自己行刑期已到。也沒有人來給他送那最後的晚餐阿!
可是,看這情形——,.是得和韋氏兄弟一同上路了。
在這邊獄卒不耐煩的催促聲中,丁傲也一步一挨地挪著出去了。
一出得大牢,正是艷陽高照的時候,明晃晃地太陽讓丁傲覺得刺眼。閉著眼睛緩和了一會兒,他又重新睜開眼睛。望了望頭頂的太陽。
好不容易重見天日了,可惜,不一會兒又要奔赴黃泉了。
一低頭,卻嚇了一大跳。只見門口跪著一個尼姑,正抬眼看著他,顫聲道「是你出來了?」
這是?!
丁傲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喉頭依依作響,卻還是沒有發出聲來。
那尼姑又往丁傲身後看去,竟然露出一個酸澀地微笑「哥哥。我來替你們送行了!」
韋氏兄弟見狀大驚「妹妹!你怎麼,怎麼——」
原來自己並未看錯,跪在門口的這個尼姑。果真是太子妃韋氏。
韋氏兄弟圍攏過來扶起太子妃,韋堅歎了一口氣「妹妹。你這是何苦呢?」太子妃沒有回答韋堅地話。這種問題根本無需回答。她轉向丁傲「你,你怎麼和我哥哥他們一道出來?莫非——」
丁傲當然知道她要問什麼。於是一臉無所謂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呢!反正讓我出來,我就出來唄!」
太子妃紅著眼睛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今天來一是想送送我哥哥,二是想來看看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怎麼可能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話未說完,太子妃的眼淚已是簌簌落下。丁傲想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可雙手已被銬住,只得一個勁兒勸道「和你沒關係,是我命該如此吧!」
韋堅又問道「妹妹,太子和你絕婚的事情,我在獄中已經聽說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這真是明知故問。
一聽到提及太子,太子妃擦掉眼淚,換了一副漠然的表情「你不是看見了麼,我已經削髮為尼,打算在禁中佛捨了卻此生。」
「你何苦這般與自己過不去呢?」
太子妃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卻足以見她地態度堅決。
丁傲只覺得眼睛有點濕,忙轉過身去,擦了擦眼睛,卻發現遠遠地竟站著一個人,正往這邊瞧。
那人竟然是太子李亨!
太子見丁傲看見了他,趕緊回過身去,快步消失在拐角處。
丁傲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雖然太子妃已經與太子絕婚,但她畢竟不同於韋堅等人的戴罪之軀,那幾個獄卒對她還是有些恭敬不敢言語的,不耐煩之餘只得一個勁兒催促韋氏兄弟「你們還有完沒完了?時辰快到了,快點走吧!」
丁傲身後那個獄卒也推了丁傲一把「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
看來果然是要一路與韋氏兄弟結伴同行了。
走到太子方才消失的那個拐角處,丁傲他們應該直走。他本想偏頭看看轉角那邊太子是否還在,又怕到時無法避免太子和太子妃以及韋氏兄弟見面後的尷尬,遂悶著頭一路往前走。
可是太子卻在一旁輕聲地但很清晰地叫住了韋堅和太子妃。
太子妃頓了頓腳步,卻不曾回頭,仍然邁開步子往前。
韋堅也沒有回頭,只是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
見沒人理他,太子匆匆從轉角出來,擋在了太子妃的前面。
「讓開!」太子妃沒有看他,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我知道是我不對,其實我也不想那麼做的!」太子急急地解釋道。
太子妃只是冷笑了一聲,並不言語。
倒是韋堅忍不住了「太子這個時候到這裡來,就不怕受到牽連麼?」
太子無奈地看了韋堅一眼「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了,但是倘若將你換成我,我想你也會這樣做的。」
韋堅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根本不再搭理太子。
太子接著轉向太子妃「我那只是權宜之計,等這件事情一過,父皇不再整天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話,我還是可以將你接回太子宮地!你又何苦這樣呢?」
「你不是還有張良娣麼?有我沒我又何妨呢?」太子妃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太子一眼,「請你讓開!」
太子還想說什麼,身旁的獄卒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太子,時辰快到了,得趕緊將他們帶過去。」
太子這才不情願地挪開了步子。一行人又繼續往前走去。
又到一個路口,那個獄卒帶著韋氏兄弟繼續直走,丁傲也跟在後頭,卻被他身後的獄卒叫住「往這邊走!」「可是他們直走了!」丁傲有些不解,繼而又浮起一絲希望,難道自己不是要和韋氏兄弟做伴?
「他們那是去刑場,你也想跟著去送死麼?」獄卒向他翻起一個白眼。
丁傲大喜,還以為自己地死期真的到了呢,看來還有時間和機會。
可是這又是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