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打著幌子幫我置辦東西,還不是想趁機利用下我這免費勞力。」
「都說是一個朋友臨時出了點狀況,你能幫人修高速路、建酒家,這點順水人情又算得了什麼。」
「你還真把我當活菩薩啦?可惜,這年代,請神佛消災解難也是得明碼標價了,你看我辦的那些事,哪件吃過虧了。」
「不就是想要酬勞嘛,頂多回頭房租再減半就是了,給你節省預算。」
「一碼歸一碼,你覺得我的勞務費就值那麼點錢吶,太看不起人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都說情義無價嘛,難不成咱倆的交情,還不足以⊥你出手幫一把?」
「如果是你的事兒,再困難我也准給你辦了,不過你那朋友和我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我何必趟這渾水呢。」
副駕駛座上,沐佳音一襲淡藍色的貼身套裝,柔順筆直的秀髮挽了起來,嘴角噙著笑意,斜眼睨著陳明遠,玩味道:「除非……那女孩子對你挺重要的,或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陳明遠無可奈何道:「都跟你說了,就一大學老同學,你愛信不信。」
沐佳音打量了他一會,忽然抿嘴失笑:「逗你開心呢,於嘛那麼認真。」
陳明遠轉過頭,正色道:「你覺得拿這事開玩笑很有意思?」
沐佳音一臉坦然地點頭,讓陳大秘書啞口無言,只能鬱悶地繼續開車,但過了一會,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習慣了和沐佳音的談話方式,很隨意很輕鬆,似乎只有在這時候,才能撕下平日的假面具,肆無忌憚地和她談天說地。
沐佳音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嫣然笑道:「這時候才覺得你挺真實的,知不知道,你和其他走仕途的世家子弟都有一個共同點,為了追求所謂的官架子,成天都習慣繃著一張臉,總以為這樣才有派頭氣勢,其實一個比一個虛偽,如果你再把官場上的那套勾心鬥角用到我身上,我一早就掉頭走人了。」
陳明遠莞爾道:「那我真該榮幸之至了,能得到你這豪門千金的青睞,不知道該有多少青年才俊得羨慕死我了。」
他只是隨性的玩笑話,可是說完之後,卻陡然覺得有些古怪,話裡似乎也帶著幾分歧義。
果然,沐佳音的眼神似乎怔了怔,隨即大有深意的瞟了他一眼,似乎香腮也有些隱隱泛紅,撅著櫻唇喃喃道:「是、是麼,你是這麼想的麼……」
她偶然的垂首之間,那種嬌媚之中流露著三分羞赧,這樣的驚鴻美態讓陳明遠看了不禁一怔,但意識到微妙的氣氛,隨即很快就克制住了心裡的雜念,咳嗽一聲,繼續全神貫注地駕車,口中掩飾的笑道:「還是先說正事吧,事情就跟我剛才說的那樣了,等會也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幫忙觀察下那名軍人,是不是有貓膩。」
沐佳音眼神裡的那幾分迷離也只是幾秒鐘,這個極度善於控制自己情緒的女子,很快就恢復了一貫理智冷靜的姿態,沉吟了片刻,問道:「你之所以這麼在意這件事,是不是和范教授的麻煩有某些牽連。」
陳明遠不由暗歎她的聰慧伶俐,點頭道:「沒錯,我懷疑那名軍人,和檢舉范教授的季明澤有點牽連。」
隨即,他就把這兩天獲悉的情況大致和她闡明了。
當關叢雲提及季明澤的兒子離奇的上了軍事院校,陳明遠就留了心,猜測季明澤很可能是最近尋獲了某些軍方的門道,恰好柳婷打來了求助電話,陳明遠敏感地察覺到這兩件偶然的事可能存在某些聯繫,一番斟酌,就讓柳婷聯繫下那名邱政委,以幫朋友上軍校為借口,詢問對方有沒有辦法。
果不其然,邱政委很爽快的應承下來,吹噓了番自己的能耐以後,就信誓旦旦的表示此事包在他身上,並且讓柳婷可以領朋友和自己見一面。
沐佳音蹙了蹙柳眉,再次確認道:「那個邱政委宣稱自己有本事能安排落榜生上軍校?」
「沒錯,雖然上軍校必須通過統一招考,然而在他那裡就變得很簡單,宣稱可以通過內部指標直接安排學生上軍校,並且畢業後還能分配到部隊工作。」陳明遠嗤笑道:「不過開出來的價格也不菲,要他安排一個學生,就得交二十萬的費用,架子還挺牛的,一口價,愛給不給。」
「荒唐」
沐佳音冷哼一聲,譏誚地笑道:「這軍官十之**有問題,先不說區區一名軍區部門的政委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就算他的背景通天,也不可能於得這麼明目張膽」
「你的意思是……」
「沒見到人,我也不好妄下定論,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疏通推薦人上軍校的交易是存在的,但絕不是這樣的方式程序。」
沐佳音耐心地解釋道:「這事情,和點招費的性質其實差不多,軍校每年都會有若於的名額,主要提供給一些高職稱的軍官將領,保送他們的子女或親人進去,所以不可避免的,一些名額也流入了市場,催生出了這樣的地下交易,但這些名額一般鎖得很死,最早也得提前半年確定下來,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安排,除非那軍官的靠山是某個國家領導人或者軍委實權派,但我在這個圈子裡呆了那麼久,還沒聽說過有哪個牛人,敢這麼的招搖過市,還傻得拿軍官證到處顯擺。」
「所以我那朋友才會覺得有問題,不過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就算心存懷疑,也沒辦法去核實。」對於這些無所不在的潛規則,陳明遠早已習以為常了,朗聲笑道:「所以這時候,才更需要你這雙洞若觀火的眼睛好好去鑒定一下了
「好話別說得太早了,人情歸人情,但該拿的酬勞,我分文不會少。」沐佳音瞪著黛目望著他,露出狡黠的笑顏:「你朋友該付的那份,回頭再說,至於你嘛,等會購置傢俱、打掃屋子的任務就歸你了。」
陳明遠撇撇嘴:「小氣鬼」
「別不知足,那名軍官是一口價,我這已經是友情價了。」
沐佳音悠悠道,愜意嬌惰地倚靠在車窗邊,任由清風拂亂了絲發,明媚光暈下的那張麗容格外的生動俏麗。
抵達錢塘大酒店,兩人來到預訂好的包廂,柳婷早已在裡面恭候了。
許久沒見,柳婷的形象煥然一新,沒有再像原來的那樣濃妝艷抹,臉蛋只是化了簡單的妝容,顯得清新俏麗了許多,搭配那身端莊得體的連衣套裙,儼然多了幾分沉穩和於練氣質。
那一次家逢大變,不止讓柳婷對陳明遠心生了感激之情,也讓她懂事乖巧了許多,收斂起私生活的混亂,兢兢業業的在家族企業裡做事,幫父親分擔工作,至少從眼前的觀察來看,這女人確實長進了不少。
一看到陳明遠,柳婷立刻迎了上去,歡悅笑著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明遠,呃,這位是……」
當看到沐佳音的時候,柳婷明顯愣了下,試探性道:「難道她就是你所說的那朋友?」
陳明遠點點頭,沐佳音主動伸出手,溫婉而笑:「你好,我是沐佳音。」
「你好,我叫柳婷,明遠的大學同學。」
柳婷握住了那寸柔荑,端詳了會,見對方生得美若天仙、舉止從容,特別是那股典雅華貴的氣度,讓她潛意識中有了一種強烈的差距感,竟有些自慚形愧起來。
同時,她也對兩人的關係有些捉摸不定,來之前,她曾經和張倚天碰過面,得知了尹夏源遠走美國的事,對其中的緣由很是費解,想不通尹夏源為何會放棄了如此優秀的男友,難不成就和這名絕色女子有關?
按捺下猜疑的情緒,柳婷還是彬彬有禮地道:「這一次,麻煩你們為我的事跑一趟了。」
「客套話暫時別說了。」陳明遠擺擺手,開門見山道:「和那軍官約好了吧?」
「約好了,應該正在過來的路上。」
柳婷遲疑了下,不無憂慮道:「明遠,這麼做,會不會惹他懷疑啊,那人的脾氣可大了,我之前按你說的,找藉口拖延了兩天,他就很不耐煩了,我爸也打來電話罵了我一通,讓我千萬不能再怠慢他,趕緊把銀行卡交給他。」
「看起來,你爸對他還挺敬畏的。」陳明遠置之一笑,道:「銀行卡你帶來了沒?」
「帶來了,就放包裡,裡面存著十萬塊錢。」柳婷皺眉道:「難道真要交給他啊,加上這次,我爸前前後後已經借了他三四十萬了。」
「那他打欠條了沒有?」
「都沒有,我爸都沒敢提。」
「那好,等會你就先敷衍住他,他要錢就給他,不過欠條一定要打。」見柳婷欲言又止,陳明遠寬慰道:「不用擔心,他不敢翻臉的,如果他連這麼點小要求都拒絕,只能證明他心虛。」
「總之,等會一切看我指示,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陳明遠三言兩語佈置完了策略,房門忽然被敲響,隨即走進來一個中年壯漢,粗著嗓門道:「柳小姐,你這排場也太大了吧,讓我等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