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他將死去
「我樾七甲當然是男兒。」
在東寶冰識趣搖著輪椅離開之後,樾七甲雙腳壓在地板上,背對著夕陽身子微微前俯,怒目瞪向趙定天,正趕上趙定天也抬眼上望,兩人目光在半空交錯,如電光火石,彼此都看到閃亮刀光。
無所求無所yu,則無所畏,落到趙氏手裡的樾七甲心中充滿著藐視死亡的剛烈,那張堅毅的臉高高揚起,可以讓人清晰知道他的態度,樾七甲一字一句的回應趙定天:「樾七甲乃七尺男兒。」
眺望夕陽的太陽台,光線明亮,坐在旁邊的趙定天神色平和,那雙隱藏在白眉和皺紋下的眼睛,似乎睜開的力氣都沒有了,垂垂老矣的模樣,完全沒有剛才見面喝問時,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氣。
老而不死謂之賊者,對這個老傢伙,是絕對不能有絲毫小窺
「你覺得你是男兒,我卻認為你不是。」
一杯滾熱茶水放到樾七甲的手邊,茶水很熱把他的手燙了一下,這時才無意發現,趙定天那穩藏在白眉,和皺紋後的眼睛裡,射出來的是,針一樣的尖銳光華,冷冷的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樾七甲心中一寒,把發飆的念頭強壓制了下來,他深深一口氣平緩心緒,每個男子被他人譏嘲為不是男人都難免憤怒,隨後樾七甲目光平和望著趙定天冷聲開口:「趙顧問,你為何這樣說?」
從趙老變成趙顧問,昭示出樾七甲的態度。
趙定天似乎沒有感覺到樾七甲的怒氣,手指一抬教導著樾七甲說道:「所謂男兒,無論性格是否沉穩、剛暴或者柔順,其實在骨子裡,卻都有著一股烈火燃燒般的壯志,熱血沸騰般的豪勇。」
在樾七甲眉頭一皺時,趙定天聲線沉穩補充:「在關鍵的時候,只要認為自己是對的,便全然不顧他人的誹謗不顧自身的損毀,視生死為身外浮雲,所謂的,雖萬千人,吾往矣,便是如此。」
「當年,東方雄率領三十萬大軍對抗六國聯軍。」
趙定天悠悠一笑:「隨著盟軍被華軍各個擊破,菲軍剩餘的三萬大軍,在東方雄一聲號令之下,自動繳械投降,所以菲國的國家日報和電視,曾悲憤的喊出這樣的一句話,三萬軍中無男兒。」
聽到趙定天這樣的解說,不但言之有物,而且話中似乎還大有深意,倒讓樾七甲被侮辱的感覺,一下減輕了許多,他好奇的問道:「那麼,趙老,你又是因為什麼,說我樾七甲不是男兒呢?」
「我當然有我的根據了。」
趙定天語氣平淡的開口,話語中流露出來的強大自信讓從來都自詡剛烈忠能的樾七甲,忽然間有了幾分心虛:「龍生九子各有各樣,樾相兒女也是如此,相比你父親和哥哥姐姐的好戰天性。」
「你更傾向於和平共處,以天下蒼生安寧為己願。」
說到這裡,趙定天把一張發黃的紙放在樾七甲面前:「這是你初中時的命題作文,題目心願,十多年前上初中的你正遭遇樾國大敗,你見到了很多民間疾苦民不聊生,所以你呼籲樾國無戰。」
在樾七甲肩膀顫抖不已目光震驚難掩時,趙定天又補充上一句:「初中前你天生聰慧識得大體深得樾相喜愛,他還把你送到大劍師身邊練武,可是你那作文斷送了他把你定位繼承人的希望。」
「因為那一場戰爭真正點火者就是樾相。」
趙定天很平靜道出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抨擊當政者窮兵贖武導致民困就等於打父親的臉,而且那篇作文你還是在公開課上當眾念讀,所以儘管樾相依然喜愛你,但卻斷了讓你從政的想法。」
樾七甲數次想要張嘴,卻感覺背後被汗水濕透,他現在才知道趙定天的可怕,不僅知道他和父親之間的觀念衝突,還能找出這份十多年前的作文,要知道,連他自己都已經忘記這作文放哪裡。
趙定天臉上變得和藹起來:「在他看來,一個不懂強權和鐵血的人是沒有資格上位的,隨著你的長大你也知道這一點,於是也就散去跟哥哥姐姐爭位的念頭,轉而專心習武成為了劍門棟樑。」
「以你資質和聲望,你有望登上劍門神壇。」
在樾七甲神情微微落寞時,趙定天又淡淡補充上一句:「可惜趙恆這匹黑馬的橫空殺出讓你變得一無所有,當然,你心裡是拒絕認為自己貪戀位置反對趙恆,你是以樾國未來利益遮蓋自己。」
樾七甲身軀一震,下意識開口:「事實就是我確實擔憂樾國,一旦趙恆上位劍門主事人,誰知道他會利用劍門對樾國做些什麼?要知道他做事向來不擇手段,何況還有旺來村莊的血海深仇。」
「你相信樾劍嗎?」
趙定天淡淡問道:「你心裡完全信任他嗎?」
樾七甲嘴角止不住牽動,這個簡單的問題卻忽然不知如何回答,良久之後才歎道:「我當然相信師傅,他是一個心繫樾國安寧的大智慧大武者,只是這跟趙恆上位兩碼事,人誰能不做錯事?」
聽到樾七甲的話,趙定天忽然輕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樾劍做錯了?樾劍讓趙恆上位是拿樾人的性命來開玩笑?你自己捫心自問,樾劍的決定是否衝動而為?他又是否一個固執之人?」
樾七甲思慮一會,最終搖搖頭,他此時也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向來大智慧的師傅不是固執之人,也不是衝動草率下決定者,他這樣不遺餘力讓趙恆上位想必有他的長遠考慮、、自己是否急了?
這急又是因為什麼?樾七甲似乎看清了自己。
趙定天又補充上一句:「而且毒液也說明一點,你有同歸於盡的機會卻遲遲不發,簡單點說,你的死志存在著空間,不到萬不得已你會努力活下去,當然,這點意識可能你自己都不太清楚。」
「你還是渴望留著有用之身。」
「趙老,你說的這些跟我是否男兒何關?」
似乎想要掩飾自己的內在心聲,也似乎不想被趙定天壓著氣勢,樾七甲忽然偏轉話鋒拋出一句,趙定天淡淡一笑,聲線平靜回道:「一個心繫樾國蒼生的上位者,還沒努力就想著尊嚴死去。」
「你覺得自己是男兒?」
趙定天手指點著他面前的作文,意味深長的補充:「看看你十多年前的心聲,這才是真正的樾七甲,現在的你不過被太多塵世蒙蔽,你要死其實一點都不難,一刀,一槍,足夠你永垂不朽!」
「但是你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死去有意義嗎?」
樾七甲神情微微停滯,隨後咬著牙開口:「趙老這話這責任未免過大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樾七甲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於我來說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對樾國最好交待,可惜我沒殺到趙恆。」
說到這裡,他還擠出一抹笑容:「而且人會不斷長大的,小時候的理想也是會變的,我早就無所謂天下蒼生了、、、」樾七甲忽然說不下去了,理想真變了的話,那殺趙恆是為公還是為私呢?
「做好本份沒錯!」
趙定天繼續打擊著樾七甲信心:「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也沒錯,可是你有爭過這個位置嗎?沒有,你很多年前就放棄了,樾七甲,如果有讓你上位樾國首相、、讓你為樾國蒼生做點事的機會。」
「你會不會逃避這個機會這份責任?」
樾七甲身軀僵直,訝然失聲:「你說什麼?」
「好好重溫自己作文?」
趙定天適時離去,輪椅在地板拖出痕跡:「晚上我再找你聊幾句,順便我跟你說一句,樾劍明天就要去樾都祭天,然後就會來京城給趙恆舉行儀式,只是我負責任的告訴你,他來不了京城。」
「他會像草芥般死去、、、、碾碎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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