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氣氛冷凝,除了慕容小小與夜月璃二人的竊竊私語外還能隱隱約約聽到宮門外的交戰聲。
侍衛們請示地望向高座上的帝王,躊躇不前著。璃王那句『嚇壞夫人者格殺勿論』猶響在耳,璃王向來不近人情,殺人手段之殘忍人盡皆知,而當年璃王初回南煜時戰敗的月芽國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著眼前兩方對峙的一幕,南宮月軒唇角隱諱地綻開笑意,眸中閃耀著一絲激動,老傢伙眼中早就容不得夜月璃這個異數了,什麼牽扯動亂以示清白,還不是想藉著他造成的動亂好將夜月璃暗中除了?
他從未像現在滿意夜月璃的囂張跋扈,這不願輕易妥協的性子,這兩人鬧起來還不是他得益?最好,夜月璃在大殿上將老傢伙氣死最中他心意。
南宮月軒眸中劃過一絲厲光,心中暗自計算著,最後的一份藥林祿已下,老傢伙若是受了什麼大刺激,今夜不死也得成個廢人了,在趙其毅趕回大殿之前他得做些什麼好將宴會推向最**。
至於兵符一事的詭異,先不說沒人知他有兵符,不管是真是假,等他成了皇位唯一繼承人,誰還想找死的往他這犯?
瞬間,南宮月軒腦中心思轉了數番,迅速做好決定。
「三皇弟!父皇乃是一國之君,你豈能大逆不道的違抗父皇?你這是要置父皇於何地?」南宮月軒聲聲質問,擲地有聲。夜月璃枉顧一國之君的臉面,可不就是等於打老傢伙的巴掌?他心中得意,他就不信老傢伙能嚥得下這口氣!
他的視線灼灼的望向南宮君昊,面上雖是一派尊敬,心中卻在瘋狂大笑,被一個自己當初不要的兒子如此一而再的撂面子滋味豈會好受?
果然,南宮君昊氣息猛然急促,鷹眸透出陰厲,狠狠的射向夜月璃,忽而,他勾唇冷笑,極力忍著手臂的顫動緩緩落座,吐出一口濁氣,壓著嗓音道,「璃王這是要默認了造反之罪?」
慕容小小秀眉緊擰,南宮君昊還真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要認了他不就要名正言順的殺了夜月璃?不認罷就得乖乖的給他下天牢以示什麼清白,當然,這最後還是得要殺了夜月璃。他雖是一國之君,但好歹還是夜月璃的生身之父罷,有這麼容不下夜月璃?
她凝視著夜月璃的似水眸光不禁染上些許心疼,夜月璃唇角輕輕揚起,朝著懷中的人兒安慰的笑了笑,「對我來說,他早已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恨我也好,想殺我也罷,都不能激起我心中的半絲漣漪。」
慕容小小嘴角一抽,好罷,她多想了。
他挑眉看向南宮君昊,聲色冷沉不帶一絲感情的道,「本王想要皇位自可親手取得,又何需用到造反?」說罷,他極其輕蔑的睨了眼南宮月軒,似無聲諷刺。
身後的即墨雪陽同怡星心下贊同,沒錯,主子的確有這個能力,若他想要皇位還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南宮月軒瞬間便被激怒,他上前一步,咬牙切齒的道,「你少在這裡大放厥詞!」
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南宮月軒又作深明大義的對南宮君昊道,「父皇,三皇弟目無尊長,兒臣實在看不下去,父皇還是將他暫且壓下,也好讓三皇弟清醒清醒。」
他壓下心中的驚惶,安慰自己絕對不會有人會知道今晚動亂是他所為,沒錯,定是他多想了。
南宮君昊瞇起眸子,看向南宮月軒冷冷一喝,「退下!」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大兒子打得是何如意算盤,想利用他?要皇位可以,得讓他心甘情願的給!
「是…」南宮月軒斂下眸中忿恨,不甘退下。
南宮君昊的視線仿似淬了毒般緊咬著夜月璃,夜月璃渾身散發著尊貴與霸氣就像一頭正值壯年的雄獅,而他卻蒼老連利齒都幾乎要脫落掉,且終有一日位置將被取而代之!
兵符被盜,抗旨拒婚,屬於夜月璃的暗衛幾次在皇宮中甚至是他身邊神出鬼沒等等,這一切的一切在告訴他夜月璃不僅是他無法掌控的異數,更是他無法想像到的強大,讓他不得不相信,夜月璃絕對有這個能力可將他從這個高位毫不留情的拽下!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才讓他愈發的想除掉夜月璃!但,他真的有這個實力?就像今夜皇城動亂,夜月璃從頭到尾一派鎮定,自是事情全在掌握之中罷?不會像他,連其中真相都無法看透。讓他承認自己老了,不如那個崽子?不,他不甘心!
南宮君昊越想越是氣息不穩,覺得之前一直強撐的氣勁這會即將散盡,就連端坐在龍椅上也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他一下比一下喘得急促,以往凌厲的鷹眸失去了往日精光,渾濁不堪。
林祿一見帝王如此模樣趕緊遞參茶上前,南宮君昊胸膛起伏不定,也不知是氣憤所致,還是一瞬認清現狀的無力所致,因為喝茶而稍稍前傾的身子就要往前倒去。
林祿一手端茶,另一隻手立即扶著帝王就要磕到案桌的身子,而這一幕,自然落到殿中所有人的眼中。
帝王嘴唇哆嗦,茶水從唇角溢出,沾濕衣襟,一瞬間,昔日威儀盡散,霎是狼狽。
南宮君昊鷹眸一暗,骨瘦如柴的手一把拂開茶杯,林祿一個不穩,茶杯頓時掉落在台階,在安靜的殿中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連著殿中的大臣與家眷也跟著瑟縮了下,而那些深諳朝堂風雲的精明之人卻開始在心底打起了小算盤,帝王命數將盡,而這時的他們需擦亮眼睛,才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而後仍享榮華富貴,一世顯赫。
擺了擺手,阻止了林祿欲上前幫他擦拭衣襟,南宮君昊深呼吸了口氣,他面色緊繃,劍眉緊蹙,而這樣的神色更是突出了他深凹的眼眶和佈滿溝壑滿臉上的風霜,甚至連鬢角的銀絲也格外明顯,引人注目,因這一次重病他愈發顯得枯槁了。曾經他也心計深沉,威懾朝野,可那些都已是過去,此刻的他,坐在朝堂之上,雖依舊是天子,依舊擁有震懾眾人的手段,但阻止不了因年邁重病而失去的往日威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他曾經拿捏在他手裡的犢子,個個不受控制,居心叵測。但,他是這南煜至高無上的皇!他們的地位是他所給予,他們怎敢如此放肆!
慕容小小輕歎了口氣,心中不可抑制的溢出一絲悲涼,望向夜月璃的眸光隱著點點滿足,還好,她愛上的人不是沉迷權勢之人。緊接著慕容小小又是搖頭好笑,若夜月璃真是貪戀權勢之人她又怎會看上?
夜月璃曖昧的朝著懷中人兒眨了眨眼,道,「寶貝是不是越來越愛我了?」
慕容小小額角瞬間滑下三根黑線。
夜月璃眼尖的瞧見人兒眉間一絲睏倦,大掌撫向人兒的小腹,心中一片柔軟,輕聲道,「睡會罷,等會好戲來了我叫你。」
「嗯。」慕容小小也不管合不合時宜,笑著就往夜月璃懷中鑽去,如今她可是孕婦,孕婦得保證睡眠充足。
夜月璃攏緊人兒,眸光沉了沉。快了,過了今夜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
南宮月彬眸光溫柔的看著對面慕容小小睡著的精緻側顏,而後視線若有所思的掠過夜月璃,他不急,他倒要看夜月璃想幹什麼。
感覺到對面有目光落向自己,夜月璃頭也未抬,紅眸幽幽沉沉,輕輕柔柔的撫著懷中人兒的髮絲,唇角微勾,南宮月彬啊南宮月彬,這禮他可雙手奉上了,呆會可得好好接著吶。此後,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若再覬覦著他懷中之人,可別怪他心狠手辣!
南宮月軒有些難以維持鎮定了,他見南宮君昊也不再管夜月璃,而是在龍椅上閉目養神好似睡過去般心中暗自著急,時間過去越久他就越擔心,為何何坤遲遲未歸?外頭到底如何了?
他恨恨的瞪了眼夜月璃,若不是夜月璃的阻止,他的暗衛早就將消息稟報回來了,該死的!
一個多時辰之後。
慕容小小是被趙其毅洪亮的聲音給吵醒,「皇上,動亂已平。」隨著趙其毅的聲音響起,殿中眾臣無不舒了口氣。
與趙其毅同來的還有這次闖宮的領頭將士王守城,進入殿中後『噗通』跪地,淚光輕閃地求饒道,「皇上恕罪,卑職未能識得假兵符,才被賊人有機可趁,損失將士數千,望皇上能寬恕將士,卑職願一力承擔罪責!」
南宮君昊當即恢復了點精神,暗道還好,損失數千總比全滅的好。「既是假兵符,為何先前不曾認出?」他緩了口氣,問出心中疑惑,聲色低迷沙啞,像磨沙般刺耳虛弱。
南煜國三塊兵符乃是用極其特殊的材質所打造,三塊模樣一致,只背面字跡不同,在南煜國中,除了天子與握有各路重兵的將軍見過其真正模樣之外,根本不為外人所道。所以聽到王守城說認錯兵符,他備感詫異。
「卑職該死,直到趙將軍手持真正的兵符才知受奸人所騙,大錯已鑄,卑職只求一死,懇請皇上饒恕眾將士。」
慕容小小點了點頭,這王守城倒是個頂天立地的汗子,做錯了事不找借口勇於承擔,絕不拖累活著的將士,倒是讓她挺欣賞的,雖然這人根本就沒做錯事。
想必王守城當時看到的的確是真正的兵符,而這正是夜月璃所說的『參與了一點點』的環節罷?只是她不明白夜月璃今夜的行為是出於何目的?不過,他不說,她也不多問,相信等會便可揭曉。
夜月璃知道慕容小小心有疑惑,不過她沒開口相問不禁讓他鬆了口氣。
修長的手指將懷中人兒的小臉扳了過來面對著自己,紅眸內寫著不滿,道,「放心罷,那人死不了。」所以,她能不能別老盯著別人的男人看?
慕容小小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卻沒再將視線落向王守城,夜月璃這才心滿意足。
「朕答應你。你如實回答,是何人出示假兵符要求調兵?」南宮君昊沙沙的問道,他必須要弄清,到底是誰自不量力妄想用京衛軍造反逼他下位。
王守城頓時皺眉,他雖是武將卻也知今夜的自己以及已逝的將士乃是眾皇子爭權下的犧牲品,不過他也怨不得誰,歷朝歷代皆如此,只是剛好不走運的被他給碰上,只是,苦了那些枉死的將土了。他看了眼仍閒適的坐在一旁的當今璃王,他不是傻子,事發數個時辰之後,璃王還能安然無恙的端坐於殿中,足可見事情不簡單,不過他還是如實稟報,「手執兵符者是璃王手下的即墨侍衛。」
「你是何時收到兵符調遣令的?」南宮君昊將身體的重量靠在一側的扶手上,強撐的精神再次問道。
「回皇上,卑職酉時接到命令後便秘密集結將士,直至宮宴開始前才領兵闖進宮門。」王守城如實回答。
所有視線一瞬全落在夜月璃及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即墨雪陽身上,朝臣們開始議論:
「咱們也是酉時才進宮門,怪不得璃王一行人來得較晚,興許在這之前是到城門下命令了。」
「是有可能,怪不得璃王一行人有恃無恐,連皇上也敢忤逆。」
「沒錯,那假兵符定是在那侍衛手中了。」
剛說了沒幾句,那圍著夜月璃幾人的一眾黑衣暗衛頓時各各眸含煞氣的瞪向出言之人,眾臣頓時又噤若寒蟬。
夜月璃挑了挑眉不置一言,即墨雪陽眸光暗含冷諷,這群見風便駝的白癡,別說主子沒想造反,就算他要造反,誰又能與之抗衡?
慕容小小心中隱隱有些明瞭,怪不得今晚來得是即墨雪陽,而不是碎月了,只是對於夜月璃今夜的目的,她是越來越好奇了。
「來人,將王守城押下天牢,等候發落。」南宮君昊沙沙地命令道,他手撐額頭,明顯體力不支。
「想不到真是三皇弟所為,你可對得起父皇?對得起宮門犧牲的數千將士?」
南宮月軒一晚上心臟不可謂是起起落落,雖然不知兵符為何為變成假貨,不過還好他在最開始就做了兩手準備。想來夜月璃當初是故意用假兵符引誘血天了,不過,夜月璃聰明他也不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夜月璃不是盜過兵符麼?如今替他背這個黑鍋也不冤枉罷?
夜月璃冷笑出聲,看都懶得看南宮月軒一眼,南宮月軒的心思他豈會不知,不過是他將計就計罷了,借他南宮月軒的手,給南宮月彬送份大禮。
見夜月璃無視自己,南宮月軒也不氣惱,他在心中冷哼,馬上就要死到臨頭了也只能囂張的這一會了,來年的今日就是他夜月璃的忌日!
他轉身面向南宮君昊,拱手道,「父皇,三皇弟毫不知悔改,您絕不能姑息養奸!」
他也不怕在眾臣心中留下容不得手足的心狠印象,他只知這會迎合了老傢伙的心思絕對不會錯了去。
最後,他還沒忘了將南宮月彬拖下水,「二皇弟,相信你不是個不明道理的人,三皇弟如今作為實在是太讓皇兄寒心了,二皇弟認為呢?」他邊說視線還有意無意的掠向夜月璃懷中的慕容小小,其中深意,他相信南宮月彬自會看得懂。
蠢,愚蠢至極。南宮月彬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露絲毫情緒,他垂著眸子把玩著手中酒樽,南宮月軒到這時還未看清形式,真真愚蠢。
他南宮月軒到底哪只眼睛看到夜月璃有半絲慌張?而他南宮月彬想要什麼從來都是靠自己爭取,用得著依靠他人?若南宮月軒以為只要他倆合作拉下夜月璃他便可得到小小?那他也太天真了,別說那樣的後果是小小永不會再看他一眼,就算此種方法真正可行,他也不認為夜月璃真有那般好對付,能讓他視為真正對手的男人,豈會簡單?
他緩緩抬眸,只說了一句,「本王無話可說。」
南宮月彬面色一變,好個冥頑不靈的傢伙,他都如此直白的暗示了,居然還無動於衷?哼,不配合也罷,等他收拾了夜月璃,下一個就是他南宮月彬!
夜月璃的紅眸冰冷的猶如凝了一層冰霜,嘴角卻往後咧開,露出一排森森白牙,笑意極其滲人,他道,「去,將人帶上來。」
很好,南宮月軒明裡暗裡的想對付他他倒是不介意,不過把主意動到丫頭身上那就是自找死路了,他想他一定會給南宮月軒尋個配得上他的華麗死法,不枉他南宮月軒來人世間走一遭……
即墨雪陽馬上領命離去,轉身前猶如看死人般看了眼南宮月軒,嘴中猶自喃喃,「哎呀,真是白癡,動誰的心思不好,居然……」太傻了,主子有多寶貝懷中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偏還蠢得往這上面犯,不是典型的找死嘛。
南宮月彬眼睫輕眨,身子微微坐直,哦?好戲要開場了麼?
高座上的南宮君昊眉宇緊皺,不知夜月璃到底要玩什麼把戲,他毫不收斂眸中的狠光,不管怎樣,夜月璃最終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南宮月軒心頭陡然一跳,不明白即墨雪陽為何會那樣看自己?難不成夜月璃真留有後招?他立即平復心中驚悸,無妨,他同樣也有後招,且夜月璃絕對無法逃過。
隨著即墨雪陽拖進來個黑衣男子,在眾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下一把扔在大殿中,拍了拍手,揚聲道,「都好好看清楚了哈。」
匍匐於地上的男子巍巍地顫動著,喘著粗氣,看得出來是受了重傷,可當他抬起臉的一瞬,殿中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人人的腦中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這是怎麼回事?
「天啦,一模一樣?難道是即墨侍衛的同胞兄弟?」
「可沒聽說過,要真是,會被打成這樣?」
「難道這才是手持假兵符謊稱璃王手下的真正元兇?」
「我看有可能…」
……
「你們可看清楚了?」即墨雪陽出手迅速,當即就從男子臉上撕下一塊人皮面具,男子真正面目頓時暴露在空氣中。
「何侍衛,怎麼是你?」出聲的是趙其毅,無怪乎他如此快便認出此人,彼時趙詩夢受辱,就是由何坤送回,遂他印象猶其深刻。
軒王的貼身侍衛朝中也有多數人認識,眾人紛紛懷疑,難道真正造反的是軒王?反而璃王是被陷害的?
「好個璃王,本王剛剛還在想為何本王的侍衛會無故失蹤,不曾想是璃王抓了去,以為給本王的侍衛帶個人皮面具就可以洗脫你的罪名嗎?」
南宮月軒從呆怔中回復的很快,當即墨雪陽拖著何坤進來時他便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他就疑惑為何何坤辦好事情遲遲未歸,未曾想是被夜月璃的人捉住,想來夜月璃是識破他的計劃了,難怪一開始便有恃無恐。他心中冷哼,抓了何坤又怎樣,憑一顆他隨時可拋棄的棄子就想對付他?
夜月璃紅眸微微瞇起,看向南宮月軒的視線意味難辨,唇角的笑意暗含冷諷,將死之人總會在死前好好掙扎一番,他就權當看看戲罷。
即墨雪陽鄙視的看了眼南宮月軒,他就知道南宮月軒會死不承認,他蹲下身子,在趴在地上的何坤身上一陣摸索,而後將一物扔到地上。
有了先前趙其毅呈上的那塊真正的兵符,眾人很快就明白地上這塊乃是假貨,看向南宮月軒的目光紛紛帶上些複雜。
南宮月軒憤怒的掃了眼那些臉上寫滿懷疑的臣子,而後看向夜月璃,道,「璃王真是好心思,抓了本王的侍衛貼上人皮面具頂罪也就罷了,還將假兵符放於何坤身上,這是要將所有罪推到本王身上?哪有那般好的事!」
「但願你呆會還能這般理直氣壯。」夜月璃幽幽話道,懶得同南宮月軒爭執。
靠在夜月璃懷中的慕容小小卻低垂著腦袋,開始在心中慢慢梳理著一切信息,推敲著夜月璃的最終目的。她心中隱隱有著一個大概的方向,不過還不能肯定,她還得再看看。
何坤蒼白著臉色,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似乎痛苦至極。他張了張浸了血漬的嘴唇,無力的吐出『啊,啊』聲,卻道不出一句話,從他的眼神中卻可看出濃濃的愧疚,他拼盡全力伸出的手臂卻夠不到南宮月軒的衣角,腿想動一動卻是撕裂般痛楚,他知道自己的腿定是廢了。
南宮月軒看都沒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何坤,或許說他現在壓根就沒那心思去施捨一個眼神給一個被他丟棄的棋子,他現在全副精神都放在夜月璃這,不敢有一絲分心,怕被夜月璃鑽了空子暗害了去。
夜月璃斜睨了眼即墨雪陽,示意他速戰速決,即墨雪陽訕訕一笑,趕緊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證據,朗聲道,「稟皇上,何侍衛已把事情全盤交待出,這是他親手畫押的供詞。」
「呈上來。」南宮君昊也看明白了個大概,想是他這大兒子設計他人不成反被夜月璃給反設計了。
看完證詞後,南宮君昊睇了眼趴在地上的何坤,愈發覺得他這大兒子真是愚不可及,用親近可信之人做這等大事是較保險,可一旦東窗事發,他這所謂的親近的人定會將主人出賣,為何?重刑之下焉能有勇夫?起碼得起用死衛才可真正萬無一失,就算失敗也不用擔心反受其害。
這就是他為何一直看不起他這大兒子的原因,空有野心,卻聰明不足!
當高座上的南宮君昊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直指自己時,南宮月軒猶如全身浸在冰水中,冷徹骨血,他,失敗了?不,他不相信!
「璃王,你以為憑所謂的一紙證書就能證明指使京衛軍造反是本王嗎?何坤雖是本王的侍衛,但難保不是璃王捉住他後用私刑屈打成招?」說罷,他又狠狠的看向何坤,「還有你,本王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陷害本王?可是璃王逼你如此?你儘管說出真明,本王饒你一命!」
即墨雪陽真心不恥南宮月軒,看他還在垂死掙扎鄙視不已,這人有膽子造反,沒膽子承認,真是孬種。
再看何坤,他在南宮月軒惱恨至極的目光下更是心生淒涼,他很想告訴自己的主子他沒想過會出賣他,但那是在未領略過璃王那恐怖得令他膽顫心寒、如惡夢般的刑罰前。一旦真正嘗試了那恐怖陰森、猶若地獄之刑時,他就再也無法堅守心中的忠誠,可他不想死!正是因為經歷過那些可怕的東西,他更覺得活著是多麼美好,而璃王有多麼深不可測。
他錯了!不,他和主子都錯了!他們不是璃王的對手,他想告訴主子真相,但只能發出虛弱的嗓音,「魔…魔鬼…放棄罷…主…主子。」
南宮月軒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眸,何坤不幫自己洗脫罪名也就罷了,居然還在殿中直言讓自己放棄?怒從心中來,頓時,南宮月軒猛然一腳踢向何坤的胸口,直把他踢出數米,才備覺解氣,恨恨的道,「哼,該死的奴才!居然污蔑本王,死有餘辜!」
「相信孰是孰非,諸位大臣心中都有個數了,本王早就說了定要洗脫本王的嫌疑,如今真相大白,眾位大臣說說該如何處置造反真兇?」末了,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南宮君昊,「兒臣牽扯造反一事都要下天牢,如今已證實軒王乃是真兇,父皇,您認為如何才能給兒臣一個交待?免得兒臣憑白遭受不白之冤?」
南宮月軒倒吸了口冷氣,退了一大步,他背後憑白泛起一陣寒氣,他眸光陰鷙的緊盯夜月璃,恨不得一劍殺了這礙眼的絆腳石,「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夜月璃你莫要隨便往本王身上潑髒水!」
倏而轉身跪向南宮君昊,沉痛道,「父皇,兒臣不知三皇弟為何如此,但兒臣自認為從未得罪過三皇弟,還請父皇明查。」
南宮君昊心中不可謂大失所望,他理解南宮月軒不願承認造反之罪的心理,因為一旦承認便再無翻身可能,一生將背負這造反的大不敬罪名。可南宮月軒不在最開始想辦法將一切罪責推給何坤那個棄子也就罷了,還將人一腳踢死。如今還想來他這博個同情牌,愚蠢!愚蠢至極!活該栽在自己親手設計的計謀中,害得他也跟著反受其害,真真是作繭自縛!
南宮君昊深凹進眼眶中的雙眸幽深如淵,他喘著沉重的呼吸,費力的從胸膛中溢出話語,「來人,將軒王壓下天牢,容後再審。」
哪知南宮月軒根本領略不到南宮君昊一心想保住他的隱諱做為,瞬間驚呼出聲,「父皇,兒臣是無辜的啊,夜月璃才是真正的心懷不軌,他早在上次宮宴便將心思暴露無疑,父皇,您不能養虎為患啊!」
他企圖用夜月璃的危險來提醒南宮君昊只有留下他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不然有朝一日被夜月璃上位後他們就都死無葬身之地!
南宮君昊全身泛著冷漠的氣息,他鷹眸陡射厲光,看著南宮月軒隱含警告,「帶下去!」
事到如今還看不清形式,就算讓南宮月軒坐上高位怕也會被有心之人給拉下。
南宮君昊心內輕歎,他若不趕緊下命令將南宮月軒關入天牢,就憑夜月璃的剛才索要交待的口氣,那是明擺著要南宮月軒死啊!
他絕不允許,南宮月彬命不久矣,夜月璃他更不在考慮範圍,為今之計只有南宮月軒才能繼承皇位,怎麼說他也得保住這最後的希望,不然他百年之後恐無顏面對南煜的皇家列祖。
「給本王滾開!」南宮月軒冷然不動,眸光深暗,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