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抬眼望著他,連子墨一向溫和笑意的臉上,現在怒容頓顯現出來。江婉沐想著這應該叫做惱羞成怒,還是叫做翻臉無情。江婉沐聽著他憤憤不平的說出這些話,那話裡話外都替江婉逸打抱不平,一串又一串的話冒出來。
聽得江婉沐在心裡暗歎「還好,這親事沒有成。要不,面對一個天天記掛著自已姐姐的男人,就是想著要將就過日子,這日子一定是相當的難過,這意終究是平不下去。得不到的最好,自已就做最好的那一人吧。」江婉沐可以平靜聽著這話,瞧著連子墨發作後,神色漸漸的緩和下來。
吉言卻無法忍受連子墨這番話,她的小臉上有著憤憤不平之色,她衝上前來,衝著連子墨說:「連少爺,我家小姐有何處不對,讓連大少爺這樣對待她?大小姐派人在院子門口,隨意問兩句,原來在連少爺眼裡心裡,是對我家小姐非常的用心。」吉言邊說眼淚邊往下淌,她一直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連子墨緩和下來的臉色,又重新染上怒色,他怒眼望著哭泣中的吉言,再打量一眼已站起來江婉沐,神色格外的猙獰的衝著吉言說:「你家小姐處處都對不起我,她行事不夠大方自然,人站在人堆裡,顯得傻木呆。你瞧,她那字寫了這麼久,還是這般的難看。」
江婉沐站起來,走過去摀住要再開口吉言的嘴,對她示意『不要再說下去。』吉言『嗚咽』不平的怒瞪著連子墨。江婉沐轉回頭,望著連子墨淡淡的問:「你家嫡母如何看待此事?」連子墨見江婉沐並沒有哭鬧,神情顯得平和,他的眼裡同樣有著詫異。
他開口說:「嫡母入連家來,她一向相當的賢慧,待我自是如親子,她事事以我父親心意為準。我的親事,經父親許可,嫡母知道後,高興的恭喜我,說她一時為恩人所騙,錯許親事,心裡一直覺得不安。現在我能得到美滿姻緣,她很高興的幫我準備成親禮節。嫡母心地善良,要我同你婉轉說明這事情,還說如果將來有好的人選,她會幫你多加注意。」
江婉沐聽連子墨這話,在心裡冷笑起來,好一對慈母孝子。她抬眼瞧眼裡泛起喜意的連子墨,她輕輕對他點頭說:「請你稍稍等一會。」江婉沐鬆開摀住吉言嘴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開口。她轉身過屏風後面。裡面傳出翻東西的動靜,一會,她拿著識字書和幾疊畫圖本。
她把這些東西,放在連子墨面前說:「這是你從前送我的,現在你還是拿回去吧。筆墨紙硯已動用,無法完整的還給你,我想來你也不會太在意,到時我會消毀掉,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我多謝你一年來的照顧,也謝謝你的容忍。
我想,下次有機會再見,你已是大姐夫。我們從此之後,遵守各自應當遵守的規矩。你那話裡話外的意思,我已聽明白。你請吧。」江婉沐用手指指房門,示意連子墨出去。他轉身出去前,想想回轉頭,對江婉沐說:「我剛剛說得太過了一些,其實你是一個好女子,只是我們沒有緣份。」
這話聽得江婉沐好笑起來,她再想想江婉逸的行事,那女子比嫡母的心腸更加硬,心思藏得更深。連子墨一心想要那樣的正妻,她只有祝他好運連連。她點頭贊同的對連子墨說:「我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子,只是你沒有福氣。而我卻是相當有福氣,不必與你繼續牽扯下去。你和我大姐,的確是一對難得的才子佳人,我祝你們事事吉祥如意。」
連子墨今天一次又一次聽到江婉沐如此順利的表達自已意思,他眼裡的驚訝浮現出來,他手指著江婉沐,醒過來般的說:「你不傻。」江婉沐淡然笑起來說:「我自然是傻的,我家嫡姐同我訂下口頭婚約的男人,一起結伴出行,滿京城的人都知曉,獨獨瞞下我一人。這人還要到我面前來哄著我,用來證明他的情深款款。還要聽著他為勝利的人,打抱不平。」
江婉沐說到這裡,笑望著滿眼不信服的連子墨,淡然說:「連公子,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可是也不能認為,天下只有你們兩人最聰明,別人都是傻子。我就是傻,看得多聽得多,也能瞧明白誰好誰不好。美色的確是相當誘人,而我現在不用在你的眼裡心裡低至塵埃,對我來說便是一件大幸事。」
江婉沐原本不想顯露出本性,只是她受不了連子墨明明事情已做出來,最後在她面前還要裝裝好人,她一時忍不住表現出來的真性情。嚇愣連子墨,同樣驚震吉言。江婉沐轉頭扯扯吉言,指著連子墨對他說:「吉言,以後不要再放這人進來。現在送客,我們不留他用餐。」
連子墨望著江婉沐,說:「原來你一直瞧在眼裡,你只是不說話。原來人人看錯你,你不呆不傻。」吉言衝上前去,立在他面前,哭泣著衝著他說:「連少爺,小姐是江家有名的傻小姐,你從前答應訂親時,就已經知道。你現在要悔約,小姐她呆,不同你爭,你何必還要口口聲聲,來打擊她。連少爺,你走吧,你放小姐一條生路吧。」
連子墨再望一眼江婉沐,見她端莊坐在桌前,低垂著頭,還是從前那般模樣,又聽著吉言哭泣不成聲說「小姐,她只是木一些,連少爺,你放過小姐吧。」他輕晃著頭出去,喃喃道:「剛剛是我錯覺,是我一時心裡過意不去的錯覺。」
他緩緩行出院子門後,房內江婉沐臉上浮現出憂色。吉言跟出去關好院子門,再走進房間裡面,望到她的神色說:「小姐,你擔心連少爺會對人說你不呆不傻?」江婉沐輕搖頭:「他說也沒人相信。大家只會認為他內疚,才會幫我在外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