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蕙聽蔡師傅講罷,立刻眉梢輕佻嘴角微翹。
敢情唯錦閣是萬俟九的生意?若早知道如此,她就該叫他教訓教訓唯錦閣的掌櫃的——既然做生意的敞門做買賣,那便是來者皆是客,只要花得起錢買唯錦閣的衣裳,就不該將人分成三六九等!
不過轉頭她便想起了蔡師傅方纔的話,這蔡師傅是在替萬俟九少奶奶請她?這九少奶奶有病!想見她便去冷梅巷投帖子啊,她憑什麼要上趕的送上門去?
「蔡師傅此言差矣。」葉蕙似笑非笑的回道:「萬俟九少雖然是我的乾哥哥,萬俟九少奶奶我可是見過都不曾見過的,她若想見我,便叫身邊的媽媽去冷梅巷投帖子便是,我雖然忙,收了帖子後肯定要騰出點時間來等著見她。」
「若她不想見我,或是一廂情願的以為她召見了,我便能夠主動上門去阿諛奉承,那她可打錯了主意
葉蕙一點兒都不瞭解常勝°的姐姐,可若這人的為人當真如蔡師傅口中如此托大,她也不會看在萬俟軒和常勝的面子上給誰半分臉面!
這蔡師傅分明是個拍馬屁又怕晚的主兒。知道萬俟九少奶奶想見葉蕙,便在當街上攔人,她也不想想,葉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被人說得動的人,誰都有自己的主意。
蔡師傅聞言便有些尷尬。她確實是想主動替主子分憂呢,誰知道這葉家姑娘卻如此難纏啊……
話說這萬俟軒的繼室少奶奶進了門後·得知她的繡工極好,萬俟五太太便將自家這個唯錦閣交給了新媳婦打理,如今九少奶奶就在唯錦閣店中,一邊翻看布匹一邊笑著說了一句,等回頭要抽空去見見葉家八姑娘······
這話被蔡師傅這種有心人聽見了,自然就留了意;恰巧掌櫃的打發她出來給幾戶人家送衣裳,好巧不巧就叫她撞上了葉蕙。[.]
只可惜她這招兒到底是用的不妙-,葉蕙不但不買賬,還捎帶手埋怨起了她家的新主子;蔡師傅微微一琢磨·也便想明白了自己錯在哪裡,原來自己操之過急了,慌忙笑著便給葉蕙賠不是:「葉姑娘息怒,是我……是我領會錯了我們九少奶奶的意思。」
葉蕙見她滿臉可疑的尷尬,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不由略帶嘲笑道:「你們九少奶奶也真是叫人羨慕……隨便一句話就引得身邊人為她如此鞠躬盡瘁,恐怕她自己也想不到。」
在常勝口中,他這個姐姐顧伯蘭就是個忍辱負重老老實實的主兒,她方才也納悶為何這人才嫁進萬俟家就煽了起來,難道是常勝小時候的記憶太不靠譜了;敢情是這蔡師傅一廂情願亂傳話·才叫她如此誤
「蔡師傅既然告訴我這個消息了,我也不能失禮不是?你們九少奶奶是獨自來的麼,這幾日下榻何處啊,是在萬俟家的別業呢,還是哪裡?」葉蕙瞧著蔡師傅被她擠兌得差不多了,再多說什麼未免結怨,便笑著將話收了回來。
若是知道常勝他姐姐住在哪兒,明日裡主動去見見也罷;且不論她要叫人家一聲九嫂子,就算衝著常勝也該去看看不是?
他姐姐恐怕還對他的行蹤一無所知呢,甚至早就以為他已經死了?就算萬俟九娶了她後偷偷告訴她了·再替常勝知會一聲之餘,也該旁敲側擊的問一問,以便看看他的記憶到底出錯沒出錯······
若是記憶出了錯·那該是件多麼苦逼的事兒——常勝那小子的記憶裡,對顧斂之和賈氏有著莫大仇恨,無論是報仇,還是要想法子消除仇恨,總得弄清楚根由才好尋找下手的頭緒。
蔡師傅見她主動笑著問起話來,也陪著小心笑道:「是我們九少爺陪著少奶奶一同來的,九少爺要去泉城辦點事,便將九少奶奶留在寧州了·說是三四日後便回來·九少奶奶沒住別院,住在玉溪坊的宅子裡
葉蕙聽得萬俟九不在·覺得這個時機更合適了,便笑著跟蔡師傅告辭:「我看您還帶著輛車·這是要給哪家送衣裳去?我也不耽誤您了,您快忙去。[~]」
說罷這話,她便轉頭上了自己的車;蔡師傅看著她的馬車走了後,方才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若是早知道這個葉家姑娘能跟主家搭上關係,當初說什麼也不能冷待人家啊,如今好了,葉家姑娘記仇了。
葉蕙在馬車上也同樣琢磨著相同的事兒,兀自冷笑個不停。
去年過年前在唯錦閣定了些衣裳,瞧瞧這個蔡師傅拽的,竟然還告訴奶娘吳媽媽,衣裳做好了要自己去取;後來又做了一次,倒是給送到冷梅巷了,結果還多要了一份車錢——她葉家又不是做衣裳不給錢,就沖那兩次,見到這個蔡師傅她就不想給好兒!
如今可倒好,聽說她成了萬俟九的乾妹子,離著老遠的都要給她打招呼,敢情將她當成不懂事的傻丫頭了,拍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吃就成了?
話是這麼說,既然已經知道萬俟九少奶奶來了寧州,見一見總是應該的—葉蕙這麼想著,便告訴梅子:「也不知萬俟九少奶奶喜歡什麼,咱們倆多逛逛,買些禮物明兒去瞧瞧她。」
第二日一早,葉蕙便帶著梅子到了玉溪坊。萬俟九少奶奶得了信兒,呼啦啦帶著身邊的媽媽丫頭親自迎了出來,見到葉蕙先是一愣——這就是夫君口中那個能幹的小姑娘?怎麼瞧著還是沒長開的模樣兒,細高挑兒的身子骨,好像風一吹就倒似的!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九少奶奶心底嘀咕兩句,便笑吟吟的與葉蕙互相見了禮,一行人便往後院去了。
「你們都下去,不用在屋裡伺候了,留我和葉姑娘說會兒話。」顧伯蘭不鹹不淡的吩咐身邊人。
領頭的媽媽利落應聲,帶著幾個丫頭轉身出去了,卻有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站在原地不動窩兒,頭雖然垂著,卻很倔。
「怎麼著,我說的話你沒聽懂啊?」顧伯蘭軟軟的笑問,眼睛卻像兩汪寒潭。
那婦人膽大的抬了頭:「爺臨走時再三吩咐奴婢,好好照顧九少奶奶。」
這必然是萬俟九的妾室或者通房了?葉蕙笑想道,這萬俟九辦事也真是不靠譜兒,既然是帶著新婚妻子出來,還帶個這種玩意兒添亂做什麼!
「你是怕這屋裡不留一個半個你們家的人,我會將你們九少奶奶吃了?」葉蕙笑吟吟的問道:「既然你們家爺吩咐了,好好照顧你們少奶奶,你們少奶奶說什麼就該是什麼,你如此忤逆、還敢拿著九少爺做幌子?!」
那婦人顯然不忿葉蕙這個外人橫插一槓子,抬頭正待辯解,梅子已經過來薅住她胳膊,一把便將她推到了門外去。
九少奶奶顧伯蘭看花了眼。這、這葉家姑娘還真是與眾不同得很呢,若自己有人家這兩下子,也不用怕身前總有幾個不想見的人添堵了。
「本來說是一定要去海城參加九哥和九嫂子的婚禮的,誰知婚期改在了臘月底,到底是離不開。」屋裡沒了外人,葉蕙便笑跟顧伯蘭說起了抱歉。
顧伯蘭真誠笑說不礙的,兩人又聊了幾句家常,她突然便伸出手來捉住葉蕙的手:「九少爺說我兄弟還活著,這是真的麼?」
她的指甲留得極長,葉蕙被她抓得有些疼,咧著嘴角直吸冷氣,梅子上前就要幫忙,被她輕喝了一聲只好又退下,眼神卻變得極不友好、死死盯著九少奶奶不放。
顧伯蘭覺出了自己的失態,慌忙放開手,又捧著葉蕙的手輕揉起來,口中還不停陪著不是:「是我失態了……對不住了。」眼角便有幾滴淚水滾滾滑落。
葉蕙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便將常勝這些年的下落與行蹤細細講給了他姐姐聽;才講到一半,就聽梅子怒喝一聲誰在外頭,再看那丫頭,人影兒已經消失在門邊。
「九嫂不用管她,叫她替你教訓教訓那些下人也罷。」葉蕙冷笑:「我就沒聽說過,當家奶奶和客人在房中閒話,還有人敢在門外偷聽的。」
顧伯蘭聽罷這話卻依然戰戰兢兢——那些丫頭婆子可沒有一個是她的陪嫁,都是萬俟家的人,若是跟她出來卻吃了虧,回去後她婆婆不定如何給她白眼兒呢。
「九嫂這想法兒就不對。你是萬俟家明媒正娶的九少奶奶,若是連幾個下人還轄制不住,反被她們將你撥弄得團團轉,你婆婆就能誇讚一聲不成?」葉蕙笑著給她打氣。
顧伯蘭一聽也是這個理兒,身子終於在原地兒坐穩了,心頭也暗暗嘮叨,怪不得十二三的小姑娘能挑起個家來;可恨她自己在顧府生活了這十幾年,就沒人教給過她這些,她越是綿軟,別人就越是高興……
「九嫂就不想問問我,既然常勝就是你的兄弟,我這次前來為何不將他一同帶來?」葉蕙輕聲問道。
「…···」顧伯蘭含淚抬頭:「我、我也想問問,可是我、我哪裡有臉見他啊!我娘臨終前再三囑咐我,好好照顧弟弟,誰知道、誰知道到了海城沒兩年,我就將他弄丟了!」
話畢她便捂著嘴號啕痛哭起來。
今天還是一更哈∼特殊時期的腦袋滿滿都是糨糊,這章寫的好費勁,改又不知道怎麼下手☉☉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