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沈老爹家之後,葉蕙便帶著梅子來了菜園子。
「秦六哥就將那兩樣種子每樣裝上一小碗,給沈老爹送過去。」葉蕙將她與沈老爹商量的事兒說給秦老六聽過之後,便如此囑咐他。
秦老六微微沉默了片刻,先給葉蕙鞠了個躬,這才笑著直起身來準備離開,好去按著姑娘吩咐的辦差去。
葉蕙輕笑著看著他,心中情知自己這一步是走對了。卻見秦老六突然站下腳步,略微帶著些窘迫道:「姑娘······在裡正心裡頭,我那幾個哥哥嫂子恐怕不配分到種子,若到時候他們真的分不到,可不是我故意與他們為難啊。」
葉蕙頓時失笑:「秦六哥你放心,你的為人我心中清楚,他們是否是那偷奸耍滑之人我也明白,分不到種子是理所應當之事,怎麼會埋怨你假公濟私呢。」
秦老六聞言心頭大定,立刻與她告退離去,腳步也不由輕快了幾
見他走的沒了蹤影,梅子不免低聲詢問:「姑娘獻出種子便是為了不被村民為難,如今沈老爹這個分配法子,卻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萬一牽扯到姑娘身上可如何是好?」
葉蕙笑著搖頭:「只要那些勤勞肯幹的村民能真正得到好處,也能理解我的苦心,我就知足了。至於那些處處想佔小便宜、卻一點兒都不想付出辛苦的人,他們為難我我也不怕。」
「理兒是這個理兒,可越是那種人越是不好對付啊。雖然分配種子的是裡正沈老爹·種子卻是姑娘給的,誰不是心知肚明呢,那些村民不敢對沈老爹如何,卻敢私下偷偷找姑娘麻煩呢。」梅子撅著嘴兒不大高興。
「若是真有這種人來找麻煩,你們家姑娘我會怕他們麼·不是還有你和……你和陳大哥麼。」葉蕙翹起嘴角笑道,「其實殺雞焉用宰牛刀,有胡大一個人兒就成了。[~]」
都說梅子憨厚沒心機,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自打梅子到了她家,她常常帶著這丫頭出門辦事,日復一日的瞧著這丫頭還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在葉蕙心裡,她的人可以不夠忠誠,卻得要足夠透徹機靈——忠誠可以用關心愛護與賞錢地位等等去維護積累·透徹機靈、看得出每件事的好處與危機·卻是三成天生與七分養成。
梅子聽得姑娘這話分明將她看得極重·撅起的小嘴兒立刻變成了笑意。只是此時的她不知道,葉蕙的打算便是想將她和石榴都打造成女管家,以便將來能夠支撐起一攤子事兒。
秦老六去了裡正家沒多久便回來了,沈老爹之所以沒留他,也是怕他在分配種子時莫名變成靶子;葉蕙領會到了沈老爹的苦心,愈加覺得在遠山村多多發展一些產業這一步走對了——她爹當初將花圃選址在遠山村,便是個高瞻遠矚的事兒,到了她這一輩兒,只要堅定不移走下去、並時時不忘維護就是了。
「沈老爹叫小的告訴姑娘·等種子錢收上來便給姑#娘送來,姑娘你看是小的替你收著,還是叫梅子替姑娘來一趟?」秦老六低聲詢問。
「每樣種子不過是一小碗,能收多少錢,還用梅子跑一趟?」葉蕙笑得不行,笑秦老六的認真。
又怕他太難堪,連忙笑著囑咐他:「可不論這筆錢多少,都是這個菜園子的收入,送來了你就收著·叫你家六嫂子想著記上一筆賬就是了。」
「還有咱們前些天商議的那個陰乾棚,如今天氣暖了,施工也容易了,秦六哥可以張羅張羅人手,照著我留給你的圖紙將它蓋起來了,人工和材料錢或是我再來時給你送來,或是你去冷梅巷找祝伯取。」
這個菜園子不算多大,本來犯意不上再打晾乾菜的主意。(葉子·~)可是幾個暖房出產極好,萬一一時間賣不出去、又不好窖藏,好好的蔬菜也不能就拿去餵了禽畜啊,晾點乾菜一是算個風味獨特的玩意兒,二也避免了平白浪費。
尤其是等夏季蔬菜大豐收的季節,晾點兒南瓜干葫蘆干,茄子干豆角干,待到冬日裡拿來蒸肉燉肉,都是極好的配菜。
說罷這話,葉蕙便帶著梅子與秦老六告辭,梅子手中與往常一樣提著一筐青菜,都是園子裡的農人方才現摘來的——自打有了這個菜園子,葉蕙家中在蔬菜上的支出便節省了五成,另外五成有各項收入貼補著,還有族中每月給付的五十兩供養銀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離了菜園子,葉蕙主僕兩人便到了花圃。吳山的女兒雪妮馬上就要過百歲兒,葉蕙這次前來便給她備了份禮物,親自送去也是一份誠意。
吳山媳婦接過葉蕙遞來的銀項圈和銀手鐲腳鐲,只覺得沉甸甸的墜手,「姑娘又這麼碘費……」
葉蕙輕笑:「這二年生意做得倒是不錯,可若是沒有幾個孩子降生,豈不是令人覺得缺了點什麼?如今我家添了個柱哥兒,嫂子家添了個雪妮兒,怎麼想怎麼叫人高興呢……」
吳山媳婦深有同感。她們家吳山本就是個獨苗兒,到了她這裡,也是生了個狗娃後好久都沒見動靜,正是越來越失望的當口就添了新丁,雖然只是個女娃,也真是件大喜事了。
「今兒這茶還是吳山昨日去城裡給知府家送花,知府夫人賞的,姑娘快嘗嘗有什麼不同?」
放下手中的東西,吳山媳婦便請葉蕙坐下喝茶:「我是個粗人兒,一點都嘗不出好賴來,倒是寧願拿個大茶缸子,抓把茶末配上幾朵茉莉花;姑娘若是覺得好,走的時候就都包走它。」
葉蕙端起茶盞微微品了品,還真是去年秋上的鐵觀音,味道即便算不得最上乘,也是中上品了,苦笑立刻從嘴角漾開——知府夫人賞吳山這麼一包茶,莫不是馮慶兩口子鬧得動靜偏大,令人家聽說了什麼?
若是寧州城的知府家中都聽說了某些傳聞,恐怕也瞞不過海城顧知府?萬一真是如此可就壞了!
吳山媳婦此時也問起常勝來:「他怎麼好些天沒跟著姑娘來了?」
話音一落,吳山媳婦就有些後悔。
姑娘見天兒的大了起來,走到哪裡都帶著個年紀相當的小廝,確實也不大像樣兒。
葉蕙卻笑得像個無事人:「我派他出趟遠門辦個差,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一時間回不來呢。」
她很擔心吳山在知府夫人那裡受過什麼詢問,因此上說罷這話便一直偷偷打量吳山媳婦的神色。
見吳山媳婦聽她這麼說了也沒什麼異常,懸起來的心也便掉了回來——吳山兩口子雖然沒了賣身契,卻也是實打實的自己人,若真是聽說了常勝的什麼事,肯定也不會瞞她。
「這茶的味道還真不錯,若是不跟最上等的貢品比較,這個可稱得上是最好的秋茶了。」葉蕙輕笑著告訴吳山媳婦。
吳山媳婦微微有些愣神。她婆婆昨兒就說這茶好,叫她莫拿著胡亂喝了,連聲囑咐她給姑娘留著,她還不信,如今姑娘也這麼說·敢情還是真的?
吳山再能幹,也不過是個花圃管事,往常上門去給知府家中送花,至多是得個幾錢銀子賞錢,如今這次不但見到了知府夫人,還得了一斤好茶,這是什麼緣故?
「吳山昨日送花去,送了知府家兩盆一品紅沒算銀子,知府夫人聽說了,竟然還張羅見見他,又將那一品紅如何養護問了個一清二楚……莫不是這個緣由?」吳山媳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將過程給葉蕙講了講。
葉蕙這才恍然大悟,輕輕拍手笑道:「程知府家的長子今年有十七八歲了,恐怕今年春試要下場,吳山大哥這不正是給人家送了個好綵頭嗎。」
吳山媳婦這才輕鬆的笑起來:「怪不得怪不得,姑娘這麼一說便說通了,程大公子可不就是要應試麼!」
「吳嫂子也知道我並不愛將誇獎掛在嘴上,可我今兒個真是不得不誇獎吳山大哥幾句了。他不但是個蒔花弄草的好手,還對人情世故如此通透,真是叫我既放心又省心啊。」葉蕙真誠的笑道。
去年春天的一品紅賣得極好,啞婆便留了幾盆用來插扦,今年就比去年多備了幾十盆,還是按著去年的價格賣。
吳山卻是個活學活用的,送花去知府家便不收一品紅的銀子·這無疑是給知府家送了個大口彩,也怪不得知府夫人要親自見人加打賞了。
幾人說笑間,吳山回來了,正聽得葉蕙誇獎他的幾句話尾,先是微微有些臉紅,隨即便上前低聲道:「回姑娘,這也不儘是我能幹的緣故……知府夫人還問了幾句萬俟家的事兒,說是咱們家的三姑奶奶有孕了,問姑娘知道不知道。」
三姑奶奶?葉蕙初時還有些糊塗,轉瞬便想起三娘來,三姑奶奶不就是三娘葉雁麼!葉雁嫁到萬俟家也有半年了,如今連知府夫人都知道她有喜了,豈不是進門兩三個月就懷上了?!
原來知府夫人不單是為了那兩盆一品紅,還有萬俟家的功勞?怪不得都說身後有人好辦事···…知府夫人這是明擺著示好。
「知府夫人問的這話太奇怪了。」吳山嫂子低聲埋怨:「咱們家姑娘還沒出閣呢,哪個姑奶奶有了身孕會給姑娘報喜啊!」
噗,不許說我標題故弄玄虛☉☉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