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將弘時放在你名下養育,不會怪朕吧?」
乾清宮內,康熙摒退眾人,獨留下胤禛。
父子倆靜默了片刻,康熙望著下首正凝神深思的兒子問道。
胤禛回神,立即搖頭:「皇阿瑪既然當著眾大臣的面下了這道詔旨,必定有兒臣不知的用意。」
「心裡早就怨朕了吧?」康熙意味深長地笑道:「不怕你福晉鬧嗎?」
「槿璽不是那樣的人。」胤禛想也沒想,就搖頭反駁了康熙的調侃,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問出盤旋心底良久的疑問:「皇阿瑪,兒臣只是不明白,八弟他……」
「朕知你想問什麼,不過,這道旨意正是胤祀向朕跪求得的,你道朕為何會答應他?」康熙從雕龍太師椅上起身,踱到南窗前,望著窗外百花爭艷的明媚春色,語帶嘲諷的歎道:「老八是個心思縝密的……為了攏絡妻族力量,寧願不要這個親生的兒子……」
「皇阿瑪?!」胤禛不敢置信,「這是聽八弟親口解釋的?」
康熙緩緩搖搖頭,「他豈敢當著朕的面這般直接明瞭地說……他只是對朕痛哭了一番,說什麼如今京裡對弘時的身份揣測紛紜,他福晉相信極了弘時是你的子嗣,若是陡然將弘時冠回他的名下,他福晉必定會因為受不了這個事實而瘋癲……哼,好個善妒的郭絡羅氏……朕當初將她指給胤祀,原本是想讓胤祀有個可靠的妻族,不成想。反倒束縛了他的手腳……也怪他自己,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既然如此。皇阿瑪更不該將錯就錯,讓兒臣……」胤禛語含委屈,狀似哀怨地垮了垮肩。雖然相信槿璽不會因此而懷疑他的忠貞,可難保她不會受外頭那些流言蜚語的傷害啊……
「朕就知道你小子心底早就怨極了朕不是?」康熙似笑非笑地睥了胤禛一眼,隨後又正色道:「老八不說,朕也知道,他這麼做無非是想攏絡妻族的力量,朕就順了他的意,且看他日後還能有什麼作為……哼。為了面子、地位,連子嗣都要放棄的人……不配當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康熙瞇眼冷笑地殘酷結尾。
聽得胤禛一陣唏噓:胤祀啊胤祀。你一步踏錯,日後就注定要滿盤皆輸了啊……
…………………………」弘時」事件最終因康熙的一道聖旨而塵埃落定。得了胤禛解釋的槿璽,對此也欣然接受了弘時從此成為她便宜兒子的事實。
京城訛傳的相關流言蜚語經過一段時日的熱鬧,也逐漸淡去。
試想啊,男女主人公都一臉淡然的平靜神色,週遭那些長舌婦還有何話好說?
再者,京城裡因為新發生了一件讓皇室貴族矚目的大事,更加消散了眾人對雍郡王府和新入府的小阿哥的關注……
那就是——裕親王福全過世了。同時。他的三子保泰奉旨承爵。
瞬間。京城裡一大群家有待嫁女的王公大臣們,將灼灼的視線盯住了這個原先並不怎麼受他們關注的紈褲子弟保泰……的繼福晉之位。
「所以說啊,男人本身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家世好、地位高就成……橫豎嫁的不是他們,女兒幸不幸福、開不開心無關緊要……」槿璽聽絳蕊嘮叨了京城最新的八卦新聞,忍不住唏噓感歎。
「主子,奴婢也覺得,與其嫁入貴富之家,做個成日擺脫不了和妾室爭風吃醋的嫡福晉,倒不如嫁個普通百姓來得輕鬆快活呢……」絳蕊邊縫著未出世寶寶的小衣,邊隨著槿璽的感慨發表了個人的見解。
「那是你心思單純……再者,你主子我也是個惜才的,沒將你隨意送給那些早對你垂涎不止的公子哥兒們做侍妾……」槿璽啜了口香濃的養身花草茶,瞇眼覷著下首的絳蕊說道。
「是,奴婢對主子的惜才之心感恩戴德,沒齒難忘!」絳蕊笑著吐了吐舌。她不像初籐她們還有父母兄弟,她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被數道人販子輾轉數地,許是老天開眼,她在十歲那年被選進了烏喇那拉府邸做嫡格格的貼身丫鬟,即使是簽了終身契,她也不曾後悔過……一開始是由不得她選擇……後來,是她自己不願獲得自由離開,跟著格格,她不僅獲益頗多,還找到了待自己極好的良人……
反觀京城內外、諸多大戶人家的小婢,哪個有她、以及出自迎璽小樓其他幾個貼身丫鬟的好運?但凡做人丫鬟小廝的,最終能得這樣一個安逸、美滿的結局,實屬幸運……
「自從和祈四成了親,你的性子倒是越發活潑了啊。來,和主子說說,祈四那傢伙人後是如何待你的?平常看他總是板了個臉,私底下莫非也是這樣的?」
槿璽支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望著絳蕊調侃道。兒子女兒,大的兩個,上學的上學,學規矩的學規矩,小的那兩個,成日裡不是吃就是睡,槿璽還真有些窮極無聊。
「主子!」聞言後止不住臉紅心跳的絳蕊嬌嗔地喚了一聲。心底止不住咕噥道:主子還好意思說我,自己還不是這樣……爺在人前那麼清冷,私底下對主子才不是這樣的呢……
當然了,想歸想,這種尊卑不分的話,絳蕊哪裡敢說,只得紅著個臉支吾了半天。最終,因胤禛的回來,讓她得了個冠冕堂皇的由頭得以起身,並迅速逃離了槿璽富含調侃的目光。
「這是怎麼了?」胤禛看著逃難般離開主屋的絳蕊,不解地挑挑俊眉。
「害羞了唄。」槿璽輕笑著跳下椅子,幫胤禛脫去朝服,換上常服。雖然已是農曆七月,早晚涼意沁脾,可中午的日頭還是很猛的。
絞了個濕帕子給胤禛擦臉,讓候在屋外的喜梅喜菊準備上午膳。
「下午還出去嗎?」槿璽收回胤禛擦好臉後的帕子,問道。」嗯,朗月回京覆命,蕭馭捎來信說有要事相談,索性約了下午在璽籐會面。你若無事,就一起去吧。」胤禛捏了捏槿璽的鼻尖,寵溺地提議。自從生了小蘭月,又平白添了弘時後,她已經多久沒出府逛逛了?
「好!確實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他倆了呢。」槿璽笑盈盈地點點頭,上回見蕭馭和朗月,正是在小蘭月的滿月宴上,那兩人捧著豐厚的滿月禮,爭先恐後地前來搶做小蘭月的乾爹。思及此,槿璽就不由得直樂。
胤禛臉色沉了沉,後悔提及蕭馭那傢伙的名字了。害得自己福晉還未用膳呢,就開始偷著樂呵了……
說到底,他還是介意蕭馭那傢伙對槿璽太好了。平白無故讓下人送來南各地方的特產零嘴、稀罕物件……唔,還和朗月爭著做小蘭月的乾爹,送了枚質地堪稱極品的祖母綠翡平安扣……
為此,害得他擔心蘭夜和弘暉起別樣的心思,還以為家人太過疼寵小蘭月,冷落了他們姐弟倆,故而,他連夜讓「惜玉閣」趕工雕琢出了一對和蕭馭送小蘭月近乎一色的平安扣,免得兩個小傢伙心生怨懟。
事實上,是他多心了啊……蘭夜和弘暉對他補送的平安扣絲毫沒感覺,收下後,就和以往的玉石飾品堆在一塊兒積灰塵去了……他們羨慕的是槿璽給小蘭月縫的一隻超級可愛的布偶兔……
好在蕭馭在京城待的日子也得瑟不了多久了。駱安隨洛克出海去法國勘察商事,朗月就被他派去了金陵打理總部,於是,蕭馭也開始將「悅兮」商貿的總部往江南移,誓死要和朗月攜手共度美好人生……
槿璽哪裡知道面前這個陷入沉思的男人,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將蕭馭盡快地踢出京城,她見喜梅喜菊已經擺好碗筷,就拉著胤禛用膳去了。
半年多沒有上街閒逛,真的想念了呢。
五年來,「應惜商行」旗下的各間鋪子幾乎都已改頭換面,不僅變遷了舖位、擴大了門面,連掌櫃都有所調整。
朗月被派往金陵駐守總部後,京城分部及璽籐茶樓的大掌櫃就換成了龍一。對此,槿璽已經偷笑了不止一次了。
試想,讓一個成日黑著個臉,活像天下沒人不欠他錢似的冷冽男子,竟然坐鎮「應惜商行」分部和璽籐茶樓,能不讓她覺得怪異嗎?!
初時,槿璽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胤禛要讓龍一現身人前,由暗部首領轉為商行首領,幾次觀察下來,發現商行還真需要這麼一個」鐵面無情」的武林高手。
反正待人接物方面,龍一還有個八面玲瓏的副手幫他打理,那就是同樣由暗轉明、成天掛著一副和善可親笑臉的蟒一。
自從隴西訓練基地每隔一年就送來一批身手不弱的暗衛後,最先入京護衛胤禛的祈字輩和龍虎蟒豹鷹鳳狐七組,除了祈一繼續隱在暗處率領粘桿處,祈九駐守荷葉山統管暗部,鳳組隱在暗處守護槿璽和應惜閣,狐組隱在暗處蠶食吞併江湖上大大小小的情報組織,其他各組都已漸漸淡出暗部,轉暗為明,相繼成為胤禛在商事上的得力助手,由胤禛安排留京或是南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