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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41 少見的無恥 文 / 席禎

    納蘭·明誠所在的納蘭家是納蘭一族幾近沒落的旁支(清朝出閣記041少見的無恥內容)。

    故而,他一直將興盛納蘭家的希望寄托在五個由不同妻妾所出的子女頭上。

    無奈,兩個兒子不成器。

    大兒子成日捧著四書五經,一心想考個舉人,卻年年落榜,年年失望。

    頗受他喜愛的小兒子,本欲於四年前托和親王給他在禮部安插個閒職的,卻不料三女兒私下走了宜妃的路子,竟然讓聖上給她指了一門納蘭家並不看好的親事,給一個上三旗包衣出身的武將做繼福晉,還將小兒子的好差事給攪黃了,氣得他與福晉兩人足足罵到她出嫁還不肯罷休。嫁妝什麼的,也都挑著最低標準來。

    想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索性將這個不聽他們話的女兒逐出了納蘭門庭,當然,每年前來孝敬的補品、銀兩,則沒有一次婉拒。反正那個粗魯不通文墨的武將,皇恩賞賜不少,白拿白不拿。

    不料,如今,他們反倒要好聲好氣地懇求人家幫忙了。

    不說堂侄女兒凝靜需要武將女婿做媒線,大兒子這次春闈過後,若是中了榜,也需要他四處請托走關係,希冀謀個清閒又多金的好差事。

    至於小兒子,自從三年前推了侍衛一職後,這兩年成日窩在家裡,白吃白喝啃老本也就罷了,前陣子據說還欠下了一大筆賭債,愁得他滿頭都染上了白髮。福晉和幾個姨娘則成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罵罵咧咧,不知道想法子。

    思來想去,他決定找上三女兒。雖說她出嫁的時候,家裡沒給她增場面,不過,生她養她的也是納蘭家,如今娘家有難,她這個做女兒的,自是逃不脫。也容不得她逃。

    納蘭·明誠陰鬱地坐在前廳,等下人去烏喇那拉府邸接三女兒敏容過來商談(清朝出閣記041章節)。

    一大早就來納蘭家等消息的凝靜坐在下首,見納蘭·明誠臉色不好,默默地喝了幾盞茶後,忍不住開口:」二叔,敏容怕是不一定會來哦。前些年,她被那個武夫不聞不問整三年,你與嬸嬸不也沒替她去討個公道嘛,如今她重掌後宅,更不缺娘家這個助力,我看呀,怕是難讓她幫忙了。」凝靜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大通,從年前找她出去喝茶那會兒,她就看出敏容不見得會幫自己。也是,自己與她自幼感情不深,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利用敏容的爛好人性子。沒想到,嫁了人生了孩子之後,敏容的性子倒硬朗了不少。許是被娘家傷透了心。

    「你曉得什麼!」納蘭·明誠低喝道,「咱家哪裡對不起她了?沒出嫁前,少了她的吃還是少了她的喝?這出嫁的嫁妝雖說少了,可不也沒落了標準不是?你少胡說八道。她敢不來,敢不來,我……我就……」

    「二叔,你也甭氣,我這個人就是性子直,說的那也都是實話。老實說,我也是沒辦法才找的你幫忙,若是敏容實在不肯幫,那也沒什麼,那些打點用的銀兩,權當是我孝敬二叔的。」凝靜見納蘭·明誠動了怒,訕訕地安撫道。

    那廂正欲抬腳邁入大廳的敏容頓了頓,嘴角逸出一記苦笑,想不到凝靜堂姐已經給了阿瑪打點費,怪不得阿瑪會如此積極地要求自己幫堂姐。也是,以阿瑪寡情的性子,若是得不了一分好處,怎可能願意白幫忙?且求得還是自己這個他最不喜的庶女。

    「孝敬倒也不必,反正這件事,二叔我鐵定會挺你到底。若是三丫頭不肯答應,我就與她斷絕父女關係!」納蘭·明誠怕顏面上過不去,咬了咬牙撂下狠話。

    「二叔!」凝靜一聽,正欲說什麼,卻發現了廳外一臉蒼白的敏容,驚得手上的茶盞差點滾落地面,「敏容!」

    ……………………

    敏容緊抿著雙唇,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雙手則覆在小腹上不停地輕撫著(清朝出閣記041章節)。

    槿璽則擔心地站在她身旁,時不時地低頭看她幾眼,生怕她被方才聽到的一席話氣得傷了身子。

    「那個,容兒,阿瑪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咳……」納蘭·明誠搓搓雙手,有些巴結地解釋道:「你堂姐也確是有難處才來求你,再說了,你也不想純安那個小丫頭嫁得不好吧?所以……咳……」

    「阿瑪,我也希望純安可以嫁個好人家,可是選秀一事,並非我說了算,費揚古的性子,阿瑪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武將,最不喜的就是這些請托說辭的事,否則,他早就送齊恪齊琛去國子監讀書了,何必在宗學裡混那麼多年?」這次若不是宗學唯一的夫子被宗族那些老頑固們遣回鄉下,怕耽擱兄弟倆的前程,她好說歹說讓他走走關係,送兄弟倆去國子監,他想必不會主動想要這麼做。

    「那哪能一樣呢?純安這是嫁人,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小孩子讀書嘛,哪裡都可以……」納蘭·明誠訕訕一笑,打著哈哈說道。

    敏容差點氣結。純安是誰?她遠房堂姐的女兒,姓的是富察氏,與他們烏喇那拉家族有什麼關係?需要老爺大花人脈精力,不管自個兒的親生兒子,倒來管人家的女兒?

    敏容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我不知道咱家老爺在官場上有多大的面子,可我聽說富察大人的面子也不薄,前陣子邀了一大群同僚去霓霄閣尋快活,堂姐難道不知嗎?」

    凝靜倒吸一口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事昨個兒已經傳到她耳裡了。只是沒想到竟然連素來深居簡出的敏容都聽說了,不由羞憤地甩了甩帕子,「他只是宴請幾個剛上京的同僚……再說,純安的事,他哪裡及得上堂妹夫有能耐,堂堂正二品大將軍,若真有心幫忙,不過就一句話的事。」

    「是呀,容兒,你如今有又恰好懷了二胎,女婿再怎麼不喜,也會聽你的不是?」納蘭·明誠也連連點頭稱是(清朝出閣記041章節)。

    「阿瑪,堂姐,今兒個我來,就是想同你們說明白,純安選秀一事,我會同老爺說,不過,他幫則幫矣,別期望結果一定會如你們心願。畢竟,這選秀一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也有比咱們高幾頭的關係壓著……」敏容說到這裡,忍不住輕歎了口氣,放軟聲音緩緩勸道:「其實,我倒是希望純安落選,才好挑個能專一待她的好人家……」

    「敏容!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咱家純安在你眼裡就只能配個普通人家?落選?哼!我算求錯人了,咱們純安若是有朝一日得了聖上看中,或是做了宗室福晉,你可別說那是你的功勞!」凝靜一聽敏容這番勸說,氣呼呼地站起身,大著嗓子吼了一通之後,轉而朝納蘭·明誠說道:「得!二叔,我也不在這裡落人臉面了。有些人,明面上看著好說話,實則心裡狠毒的很。那些打點費算是侄女兒孝敬您的。我走了,不送!」說完,凝靜看也不看敏容一眼,甩著帕子怒著臉邁出大廳。

    「你這是……」納蘭·明誠見狀,正欲朝敏容發作,想起小兒子的事還未解決,悻悻緩了臉色,「我說容兒,你堂姐也就來求你這麼一次,何必如此決絕呢?惹惱了她,也不見得對咱家就有好處!」

    呵……就求她這麼一次?開玩笑!她可絲毫沒忘在她出嫁前,被凝靜利用的大事小事。那些也不計較了,可選秀一事本就牽連甚廣,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上頭抓到把柄,害了老爺。再者,皇家宗室裡有那麼適齡的多格格參與此次選秀,與其四處通融求個好去處,倒不如想著落選,求份好姻緣!

    可惜凝靜不聽她的提議,還道她故意奚落純安。唉,就算她不想求老爺去聖上那裡融通,她也不至於就一定是壞心地不想讓純安好。倘若這次待選的是璽兒,她若沒有把握,也必定會去求落選。

    皇家宗室,再如何風光無限,也離不開**深宅三妻四妾的悲哀。與其嫁入侯門深似海,倒不如一夫一妻齊心眉。

    「阿瑪,女兒說的是實話,你是看著三年一屆的選秀女子過來的人,這入宮也好,入宗室做妾室也罷,到最後,真正幸福的有幾人?」敏容似是自言自語地問道(清朝出閣記041章節)。

    「幸福?女子生來就是為父、為夫、為子,何來自己的幸福?」納蘭·明誠不以為然地扯扯嘴角,「也就你,才敢頂撞生身父母的意願,為自己選夫婿。哼!如今算你走運,夫婿待你不錯,才敢如此大放厥詞地說什麼女子幸福不幸福的鬼話!」

    「難道不是嗎?若是當年我依了阿瑪與福晉的意思,嫁入和親王府,如今會落得什麼下場阿瑪豈會想不到?」敏容恬淡地直視著眼前五十出頭的生父。那和親王比他都要大上十歲,如今病入膏肓,承爵的長子兩年前就將和親王那一干侍妾如數趕到郊外的農莊。如今,端看那些女人生死由命……

    「行了,橫豎你都推拒了凝靜的請托之情,還提這些做什麼?」納蘭·明誠自然清楚地知道和親王府這兩年發生的事,佯裝咳了咳,將話題轉到了小兒子一事上:「你弟這些日子缺銀子……」

    「女兒聽說了。」敏容自嘲一笑,從袖袋裡掏出一張面值五百兩的銀票,「阿瑪,這些是我最後的貼補了,您也曉得,我沒有產業傍身,除了月錢,就沒有任何來源了。這些,還是剛成婚那會兒,老爺給我買首飾衣物的體己錢,我沒捨得花,本想給璽兒添妝之用的,如今,既是小弟有事,就先拿去用吧。」她沒有隱瞞分毫。也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她身上,就只剩這麼多了。若是她阿瑪真心體諒她,就不會全部收下,好歹給她留些以作防身。

    然而,納蘭·明誠二話不說就全數收納入懷後匆匆離去的舉措,在她意料之內,又出乎她的意料。

    早就該認清了不是嗎?她忍不住暗嘲。

    槿璽緊緊握住她越來越涼的是雙手,給她力量與溫暖,「額娘?」

    「額娘沒事。」敏容回以一記淺笑,「這樣也好,也算是解脫了不是?」能用銀兩衡量的親情,她早就沒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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