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仨人一去便杳無音信,派出去的探馬也不知所終,眾將官如坐針氈,四位夫人更是像熱鍋上的螞蟻。
胡三自然是急得抓耳撓腮,大帥若是有失,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不是不清楚。然而作為軍中副帥,決不能無所措手足,但他是個文官,帶兵打仗的事不甚了了,因而召集大家商議,看下一步如何行動才好?
上官雪急道:「胡大人,事不宜遲,明日速發兵攻城,否則潘郎將凶多吉少!」
阮氏梅也道:「待我明日上陣,捉一個番賊頭兒回來,潘郎的下落一問便知。」
黃秋蟬說:「胡大人,潘郎是你大哥,你可不能按兵不動、見死不救呀!」
曹花枝也要插話,胡三站起來搖搖手道:
「各位嫂嫂,大帥乃是我的嫡親大哥,沒有大哥,焉有我胡三的今日?大哥失去消息之後,我不也是如如亂箭鑽心,寢食難安?你們就知你們心急,就不知我胡三比你們還要心急?可是大哥行前一再吩咐我等,讓我們切勿輕動,一定要等他回來再行事。大哥的命運事關全局,如今情況有變,看來是不能再等了。依我看打豺溝是個小城,不如明日各位將軍拚力,一鼓作氣拿下關城再作計較,眾將看是如何?」
朱林宗哇哇叫道:「天大的怪事出來了,一個小小的打豺溝,竟讓我師父在這裡翻了船?花枝嫂嫂讓我一回,明天我打個頭陣,定要殺些番兵出出這口惡氣!」
胡三和華世雄、劉建勳等商議了一番,決定第二日發兵攻城。為保險起見,啟用雙先鋒,朱林宗率五千兵作第一列,四位夫人率五千兵作第二列。四女豈肯殿後,雙方爭議了半天,最後還是四女佔得先機。朱林宗氣得臉紅脖子粗,暗怪嫂嫂們不講道理,戰場是爺兒們的事,一幫子老娘們跟著瞎攙和什麼?情急之下,他自己安慰自己,一旦雙方接上火,上了場就亂了套,管他誰先鋒誰後鋒,再說為救師父他也理應首當其衝,落於各位嫂嫂之後多沒面子。
是日,天晴氣朗,偶而有幾朵白雲在空中掠過。秋日的河西格外涼爽,清晨寒風習習,靜寂中隱藏著陰霾,不多時之後這裡就會人聲喧囂,強者之爭即將開始。如今草肥馬壯,也正是健兒們廝殺的好時機,難怪匈奴王此時作亂?
三聲炮響過後,副帥胡三手執小太監臨行時交於他的令旗,傳令三軍將士,命諸將按順序發力攻城。
打豺溝乃是左單于王的第一道隘口,鎮關守將名叫呼律贊。年約二十五、六歲光景,面如鍋底,眼似銅鈴,虯鬚倒豎,根根入肉,身高一丈掛零,座下一匹烏錐馬,雙手善使兩柄狼牙棒,面醜不說,而且性如烈火,番邦人皆稱其為黑面醬(將)。
黑面醬呼律贊聞聽漢軍攻城,頓時無名火起,氣同鬥牛,剎時便把單于王交待的事項忘得一乾二淨。左賢王任命他守城時曾一再吩咐,若有南軍來攻,只可堅守,不可出城會敵。漢兵內必有能征慣戰之士,而且陰險狡詐,死打硬拚必定吃虧。當時他拍著胸脯說是一定牢記於心,可事一臨頭便忘乎所以。而且呼律贊又是好色之徒,據小番來報說叫陣的是四位貌似王昭君、蔡文姬的仙女,更是令他心癢難耐。雖說他帳內妻妾無數,奈個個粗手大腳,臉黑皮糙,都是馬上巾幗,粗喉嚨大嗓門,全無一點女人味,早讓他少了許多情趣。今聞有四位俏麗女子送上門來,不由他動了英雄情懷,倘若是捉得一個回來,晚間必有另一番風情。如是四個一併拿來,豈不是天遂人願,哪有不受之理?如此想罷,呼律贊命小番備馬抬棒,自領八千雄兵出城會敵。
兩邊擂鼓助陣,並用強弓硬弩射住陣角。呼律贊往對面陣中偷眼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幾乎沒有跌下馬來:漢人中能有這麼出色的女子,不在閨中描花繡花,竟要做些男人們的勾當?由此可見漢家男人皆是吃軟飯的窩囊廢。咱要搞到這樣的女子到手,別說讓她縱馬殺伐,燒火棍也不讓她動得一動,整日放在帳篷裡好好養著,大塊羊肉、牛肉,還有奶茶、酥油、青祼酒,幾天不整成一個胖西施?呼律贊心中得意,催馬上陣,大叫一聲「何人敢來受死?」
曹花枝應聲而至,馬上打一拱,道:
「番將請了!」
呼律贊一聽,三魂走了七魄:此女不但模樣出眾,而且嗓音極好,鶯聲燕語一般,聽得人心裡癢酥酥的。黑將不敢怠慢,急忙舉手還禮,奈何雙手都拿得有家什,情急之中,一棒插入褲襠,一棒夾入肘彎,這才雙手抱拳,高聲叫道:
「女將請了!」
「敢問將軍,青春幾何?」曹花枝問道。
「小將虛度二十五個春秋。」番將也學得文縐起來。
「既如此,太可惜了。」曹花枝冷冷笑道。
「可惜什麼?」呼律贊不解。
「才二十五歲就要橫屍馬前,你不覺著遺憾嗎?況且你娘養你一場也不容易。」曹花枝說明原委。
番將受了捉弄,頓時大怒,悶吼一聲,舉棒便打。
曹花枝一桿神槍,如像銀龍戲水一般,宛如馴獸師在戲弄笨狗熊,剛剛向番將的頭上刺去,屁股上卻挨了一槍。曹花枝指東打西,呼律贊顧頭難顧腳。不上十個回合,呼律贊已是渾身水洗,黑戰袍上血跡斑斑。呼律贊心知不是對手,再延擱下去小命難保,果應了那女將「二十五歲就喪命」的預言,這一輩子後悔死了。這樣想罷,呼律贊急於逃命,遂大叫一聲,問道:
「女將還未通報姓名呢?」
「將死之人,問我姓名作甚?」曹花枝放慢了手中的活兒說。
「將死是將死,死後到閻王那兒也好有個交待。敢問將軍是何名何姓,所任何職?」呼律贊用的是緩兵之計,兩隻賊眼轱碌碌亂轉,他再想脫身的法兒。
「我乃是皇天子欽奉剿匪大元帥潘又安帳下先鋒官曹花枝的便是,你是何人?」曹花枝以實相告。
「我這人除了會說實話餘者不會,你記住了,咱是右賢王大單于帳前大將、官封打柴溝總兵元帥呼律贊。既然曹將軍方才提到你們潘又安潘大元帥,今日為何不見他來陣前?」呼律讚好不容易喘過這口氣來。
「這個……」曹花枝低頭沉吟。
「實話對你說吧,你們大帥喬裝打扮妄圖刺探我軍虛實,昨日已被我親自派人趕往黑水河裡淹死了!」
「番賊休得胡言!」曹花枝不禁眼前一黑,幾乎沒有跌落馬下。
好個呼律贊,性命關頭不敢疏忽大意,瞥見對面女將中計,心中暗喜,「忽」地掄起狼牙大棒朝曹花枝面門打去。
曹花枝猛醒,方才領悟到這是戰場,你死我活,瞬間斃命之地,豈敢存私走神?急忙執槍去擊打番將的狼牙棒。誰料這一棒是虛的,曹花枝一槍走空,暗叫一聲「不好」,再抬頭看時,番將已撒馬溜出一丈之遙。曹花枝豈肯放過,高喊一聲「番將休走」,打馬從後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