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張確的介紹,高寵和趙禮暗歎福禍無常,這場大雪雖然耽誤了他們的行程,對人員和物資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但是也因此躲過了西遼軍的伏擊。他們知道以騎兵為主的西征軍儘管裝備了先進的火器,但是在大山中仍然會受限於地形,難以發揮出全部戰力。而西遼軍武器裝備落後,可他們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又是以有心算無心,因此即便西征軍擁有武器上的優勢,也難免會遭到重大損失。
恰恰是暴風雪的到來,讓西遼軍根據以往的經驗確信宋軍不可能成功翻越阿爾泰山,甚至會半途退軍,復返也要等待來年五月冰雪消融之後了,這就可能重現他們那次因為量草不足夭折在半路上的東征。基於以上的判斷,西遼軍便撤軍歸國,使這一地區成為無兵駐守的非軍事區,讓西征軍鑽了空子,在最為虛弱的時候得以逃過一劫。
「能輕易進入高昌,這只能說天祐我大宋,雖然路上吃了些苦,卻避免了全軍覆沒之危!」高寵感歎道,他明白即使以大宋現在的國力完成這次西征也需要很大的決心,若是這次西征失敗折損過重,朝野上下定會反對再次西征。即時以皇帝的強勢也不得不暫時妥協從長計議,從而失去收服漠北各部勢力,征服高昌的良機。
「是啊,在和金國和議,前帝歸國後,朝中一些人以為又將重演與契丹百年和平的盛況,不需在花費巨資養兵備戰,便紛紛上奏鼓臊什麼修文棄武,減少軍費。如若這次西徵兵敗,陛下承受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為了平息輿論。恐怕也要做做樣子了!」張確歎道,西征軍的幸運也是皇帝的幸運,也可以說他們這些皇帝心腹的幸運。
「陛下登基後朝中眾臣雖然支持皇帝整軍備武征伐女真,但主要還是基於女真對我大宋的入侵的現實,他們不過是覺得都城被攻破。二帝被迫北狩是極大的恥辱。為了雪恥保持天朝大國的面子,也是為了消除金國對大宋的威脅不得已才支持皇帝,對我們武人地位的提高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容忍。」趙禮說道,「現在金國主動求和,放回了前帝,他們覺得威脅已經消除可以高枕無憂了。便會重提祖宗家法繼續實施以文治武的老調。一旦成功,下一步就是該逐步要求皇帝讓權,提升相權,從而達到削弱皇權的目的!」
「嗯,禮哥兒之言分析的透徹!有些朝臣目光短淺,只想爭權。卻不知道我們大宋周圍依然是危機四伏,女真雖然衰落,但是其它部族任由他們發展擴張,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一個新的女真,難道還想重演靖康之禍嗎?」高寵點頭說道,「皇帝高瞻遠矚,他是希望通過征戰和結盟消除潛在對大宋有威脅的潛在勢力。同時以此威懾諸國,為長治久安打下基礎。若是消減武備,一味實施懷柔政策,用不了多久就會重回靖綏的老路上,當那些人發現大宋不過是只沒有了爪牙的老虎,豈能安分守己!」
「所以說西征這一仗事關國事,也關係到我們武人的地位,因此必須要打勝,而且要大勝!」趙禮攥著拳頭說道。
「二位的高論我一個做買賣的聽不懂,打仗也是兩位將軍的事情。我只管將話兒帶到,東西送到就算完成了任務!」張確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其實他明白自己能取得當下的地位和財富是離不了皇帝的支持,而皇帝也離不開大家的幫扶,他們早已結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團。可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捲入政治太深,否則自己也就活到頭了,於是打斷了他們的話題。
「呵呵,一時感慨扯遠了,張掌櫃勿怪!」趙禮拱拱手笑道,「我們在大山中轉了兩個月有餘,消息斷絕,還請張掌櫃指點一二!」
「呵呵,禮哥兒客氣了!」張確也打著哈哈轉入正題,「我們盛和堂受命為西征軍籌集糧餉,在西夏和高昌都設置了基地以備大軍不時之需。去年高昌背盟導致兩國交惡,他們便派兵阻擋我大宋商隊過境,因此運輸、籌措物資都十分困難。據此轉而考慮西夏起初答應與我們同伐高昌,出於方便和安全便以西夏基地為主,準備在他們出兵後商隊可隨後進入高昌,但是西夏國主李乾順收受高昌重賄變了主意一直沒有履約,而西遼軍在高昌佈置了重兵封鎖了邊界,導致商路斷絕一時無法運出!」
「張掌櫃,那高昌我們沒有一點積存嗎?」高寵聽了急問道,現在西征軍急需補充彈藥,他們也寄希望能在此得到補充,如果落了空豈不抓了瞎。
「高帥勿急,我剛說是以西夏為主,可沒說就放棄了高昌這邊。」張確說道,「盛和堂在西北經營多年當然有自己的渠道,不會因為他們禁止我們通過而毫無辦法的,只是要費些周折。」
「哦,張掌櫃如何逃過高昌方面的阻攔和檢查呢?」高寵有些好奇地問道。
「俗話說『貓有貓路,狗有狗道』,高昌邊境雖儘是沙漠戈壁難以通行,但並不是不能走,他們也只能守住大路,其它路線即便知道也無力整日值守的。我們許以重金通過一些小商隊將物資運入高昌。另外高昌能夠耕種的土地不多,糧食產量不高,就地採購十分困難,只能從外邊調進,我們便通過蕃商購入分別積存在他們手中!」
「哦,張掌櫃真是費心了!」高寵明白了,他們是利用走私的方法將軍需物資運進高昌,而糧食則借助其它國家的商人們帶入,當然代價也要高出不少。
「張掌櫃,不知將物資囤積在何處,如今我軍急需補充!」趙禮詢問道。
「哼,我們當然不會存於大城之中,那樣容易引人注意,戰爭一起也會被徵用,所以只能放在大軍經過的外圍之地了,否則你們怎麼可能在這彈丸之地徵收到如此之多的糧草!」張確翻了個白眼冷哼道。
「啊……難道這鹽泊城中的糧食便是張掌櫃設置的囤積點之一!」高寵和趙禮對視一眼後驚問道。
「當然了,因為大軍北來,此處是翻越阿爾泰山之後唯一可容下大軍休整之地,我們便在此處囤積了不少糧食,只不過都在那些商家手中。他們的物資被你們強征便急告於我,我這才知道大軍已經脫險到此,便急忙趕來了!」張確說道,他收集了大量的糧草,如果放到一處必然引起懷疑,便都分置到各個商戶手中,沒想到西征軍到此便強買了。
「這……這我們真的不知是張掌櫃所有,否則也不會如此行事!」趙禮急忙賠禮道。
「這本來就是給你們準備的,取了便取了,反正也沒落到他人之手,只是便宜了那些商戶,讓他們收了個雙份,還得費力討要回來!」張確苦笑著說道。
「哈哈……張掌櫃的無妨,那些錢也是我們自乃蠻人那裡得來的,沒有動用公中的錢財!」高寵聽了大笑道。
「話是這麼說,可那也是二三十萬貫,想想都肉疼,怎麼也得找回來的!」張確卻不能接受高寵的說法,定要找補回來的。
「張掌櫃,此地的積存幾乎盡落我們手中,可也不足以支撐我們西征軍一月之用,附近是否還有可用之物?」高寵不管張確如何想法討債,他關心的是還能提供給他們多少物質,二十萬石看似不少,但是他們人多啊,而且還有大批的戰馬需要餵養,平均下來著實不多。
「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的,附近雖還有一些,但多是彈藥和裝備,糧草不多。因此必須要盡快南下到北庭才能根本解決輜重不足的問題!」張確正色說道,當初西征軍最多只需要一個月便能到達此處,手中應該還有不少積存,這裡略加補充後便能支持所用,但是途中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導致補給壓力增大,囤積的物資便顯不足了。
「張掌櫃,北庭設防情況如何?」高寵點點頭又問道,可得知附近存有彈藥心中稍寬,起碼不用拿著燒火棍跟敵人打仗了。
「北庭乃是夏都,每年其國主在那裡避暑,待天氣轉涼便轉回高昌過冬,現在畢勒哥早已返回,而他們以為我們大軍無法翻越阿爾泰山,因此只留有少量的軍兵守城,設防並不嚴密。我只是擔心西遼離此甚近,得知消息後必定會遣兵前來阻擋!」張確說道。
「只要槍中有子彈,肚子中有糧,我們十萬大軍何懼他西遼,當年女真人就能將他們打得遠避於此,而女真人從未在我們手中沾過便宜,只怕他們還不及女真人厲害!」高寵充滿豪氣地說道。
「既然西遼想趟這趟渾水,不若我們兵分兩處,一路取北庭,一路拒西遼!」趙禮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