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場戰鬥中只有高麗軍獨自作戰,而宋軍一直是袖手旁觀並沒有參戰,這讓兀朮產生一種錯覺,以為宋軍並不是真心實意的援助高麗,來此不過是防止事態的擴大,現在大同江已經封凍可以繞過西京城,那時奪下開京俘獲高麗國主,宋軍便會選擇撤退,因此他一邊加緊圍城派出偵騎尋找道路,一邊命國內盡早派出援軍打通道路。可等了十來天,兀朮並沒有等來援軍,卻等來皇帝命其迅速撤兵回國的聖旨。
原來入冬後,宋軍燕京鎮撫司所屬禁軍和地方州軍便向營州方向集結進行冬季軍演。雖然這種例行演習宋軍每年都要舉行,但金軍還是馬上加強邊境的管控,提高戒備,因為宋軍有多次以軍演為名發起突襲的前科,所以並不敢大意。
金軍很快發現了此次宋軍軍演與往年不同,集結的兵力就是往年的倍數,調運了大批的糧草輜重,遠遠超過軍演所需,且其斥候數次偷越兩國臨時邊界線深入金國腹地展開偵查,軍隊也展開以突破邊境防線為主要內容的實操演練。而一個更加讓人不安的消息是宋朝皇帝趙二離京祭祖陵,出動龐大的護軍隊伍,這是往年輕車簡從大不相同。
皇陵是大宋歷代皇帝的埋骨之地,因而駐有專門的護陵軍,本身就戒備森嚴,皇帝到來後整個陵區全部被近衛軍封鎖,就是只螞蟻從這裡爬過都得接受嚴格的盤查,因此探子們根本無法進入。更無法知曉其中發生了什麼,只能在附近監視。收買外圍人員獲得其中的動向。
付出總有回報,一日深夜金國探子發現一支有千人的隊伍悄悄的離開陵區向北而去。雖然那些人穿的是護陵軍的衣甲,但是經驗豐富的探子們還是從其配備的武器和戰馬上看出端倪,認出這支隊伍是大宋皇帝的近衛軍。他們一路跟蹤,發現這支隊伍行蹤詭秘,晝伏夜行,每到一處都有當地駐軍安排宿營、飲食,並不驚動當地州府。最後進入平州城後便沒了蹤跡,而鎮守司衙門派兵將行宮附近道路全部封鎖,居民遷出,禁止一切人等出入。
種種跡象表明,這支離開陵區到達平州的神秘隊伍必定肩負著重要使命,或是其中有個大人物。鑒於當前的形勢和種種反常的跡象,金國探子們判定是大宋皇帝趙二偷偷來到了前線。他欲借金軍征伐高麗之際發動戰爭,而現在正在舉行的軍演是掩護宋軍採取入侵行動的煙霧彈。
情報被迅速送到了國內,金帝完顏亶大驚,此時金國精銳盡數被調往高麗,太師兀朮又要求增兵,新點集的軍隊全部集中於遼西準備前往高麗。國內兵力幾乎被抽調一空,一旦宋軍發起進攻,面臨著無兵可派的境地。在與留守國內的大臣們商議後,完顏亶命令將派往遼西的新軍大部調往遼東邊境,並下旨讓兀朮即刻回軍。準備抵禦宋朝的入侵……
「監軍,皇帝令我們迅速回軍。你以為如何?」兀朮接連收到催其撤軍的聖旨心中自然不願,可抗旨不是小事,他招撒離喝商議。
「太師,屬下以為遵旨撤軍為上!」撒離喝略一沉吟道,早先說好了的準備撤軍,可太師勝了兩陣就改了主意,又做起了征服整個高麗的美夢,已然讓他不滿。
「如今形勢對我軍十分有利,一旦撤軍便前功盡棄了!」兀朮聽了撒離喝的回答,不虞地說道,他本來是希望能得到其支持的,沒想到老部下居然跟自己唱了反調。
「太師,趙二用兵虛實難測,此次高麗試圖圍攻我軍雖被殺退,但是宋軍未動一兵一卒,豈不太奇怪了,屬下以為是趙二故意為之,以將我們牽制在高麗而藉機入侵我大金!」撒離喝急忙解釋道。
「那趙二調兵做出欲攻遼東的樣子,也有可能是為了減輕高麗方面的壓力,實施的圍魏救趙之計,若是撤兵正中其奸計!」兀朮冷哼一聲道,「而趙二用兵愛用奇兵,如此擺出大舉進攻樣子,不合其用兵之道,我以為那一路為虛張聲勢。」
「太師,正因為虛實難辨,我們才不得不防啊!」撒離喝說道,心中暗罵你若是真能看透趙二的心思也不會連吃敗仗,丟了中原之地,可這話也只敢在肚子裡說說。
「那些廢物連趙二的行蹤都查不清,用些含糊其辭的話蒙蔽皇帝,我們要是急忙撤兵回國而只是虛驚一場,還不讓趙二笑掉了大牙!」兀朮也明白撒離喝說得不假,可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正確,只能把氣撒到那些探子身上,大罵道。
「太師,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看著兀朮有惱羞成怒的跡象,撒離喝想了想說道,直言相勸不行那就迂迴吧!
「你我多年兄弟,有何不能說的,儘管道來!」兀朮他知道自己能依仗的親信不多,尤其是能領兵打仗的,並不想跟撒離喝翻臉,裝作親熱道。
「皇帝雖然親政多年,但是年幼不諳政事,皆托付於太師。經太師這些年盡心輔佐,除奸佞,修內政,國力日增,而一些人卻看不到太師對我大金之功,卻以為太師擅權把持軍政心存不軌,出兵前屬下就曾聽聞有人勸陛下為完顏希尹翻案,挑撥您與皇帝之間的關係!」撒離喝湊到兀朮耳邊輕聲道。
「胡說,我對大金、對陛下忠心不二,一心為國,豈是那些小人三言兩語能誣陷的!」兀朮聽罷大怒道。
「屬下也知太師不會如此,那些人說得多了,陛下年幼難免偏聽偏信,現在太師領兵在外,若見旨不歸,豈不正中那些小人的下懷。而朝中有人正想借水軍大敗之事對太師發難,再抗旨不歸,更易惹人口舌,皇帝也難免多心。現在雖錯失平高麗之良機,但太師是奉旨撤軍,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可不回去……」撒離喝不住搖頭道。
「奸佞誤國,撤兵!」兀朮聽罷愣了一會兒,頹然地說道。他知道皇帝這幾年不停的折騰就是想親掌大權,對自己借內亂篡取軍政大權心存不滿,也難說這時下旨讓自己撤兵不是試探。如果自己真得不歸,更會加重皇帝對自己不滿,再加上那些人的蠱惑,皇帝真得可能借自己不在國內鞭長莫及之機奪了自己的大權,那時即便平了高麗也是得不償失地事情,無奈的下了撤兵的決心。
「太師遠見!」撒離喝見自己的計策見效,心中一喜道,他自水軍被殲後心中總是不安,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他不相信宋朝出動十數萬大軍就是為了跑到這裡和高麗鬧彆扭,肯定是有所企圖的,見兀朮終於下了撤兵的決心怎麼能不高興呢!
決定撤兵了,如何走的問題舊事重提,令人欣慰的是歸路上高麗軍被殲大部,前邊的防線處於有防無兵的狀態,讓人擔心的西京城的追兵和博川宋軍的截殺,兀朮兩人商議到了半夜,終於定下了方案……
…………
趙勇接到駐守鴨淥江口保州的陸戰旅急報,金軍三萬餘人利用江水封凍之機過江圍攻保、遠二州,攻勢猛烈,三旅人馬依城防守挫敗了金軍的兩次大規模進攻。他依此判斷這是金軍準備打通道路接應兀朮所部撤軍的信號,馬上向博川發出預警加緊戰備,截擊撤退的金軍,同時派出斥候監視金軍大營的動靜。
一連數日出去偵察的斥候發現金軍大營每日派出軍兵上山採樵、鑿冰捕魚,或是到周圍州縣搶掠糧草,往往天黑才回,並沒有發現金軍撤軍的跡象,反而像是準備過冬物資,打算在這裡過年了,而博川方向也報告沒有發現有大隊的金軍經過。趙勇這下迷糊了,難道是皇帝的疑兵之計沒有見效,兀朮抗旨不回就打算在這裡和他們死扛了。
「報大帥,高麗帥府送來急報,大隊金軍突然出現在熙川城下,雙方發生激戰,請求增援!」正當趙勇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有參軍進來報告道。
「金軍到了熙川?!有多少人,打的哪部的旗號?」趙勇不敢相信的道,邊問邊鋪開地圖尋找。
「大帥,據報約有萬餘兵馬,打的是前軍完顏余列的將旗!」參軍報道。
「這真是奇怪了,他們沒走博川的大路,而通往各處的小路也有我們的斥候,余列部難道是飛過去的!」趙勇摸著鬍子不解地自言自語道,這不是小部隊滲透,而是上萬人怎麼能逃過斥候的眼睛,突然出現在二百多里之外呢?
「大帥,我們雖然嚴密監視各條道路,金軍會不會從大同江面過去的呢?」參軍提醒道。
「啊?!糊塗啊,現在江面封凍,比之大路還要平坦,他們以採樵、捕魚之名出營,卻趁著夜暗大部隱入山中,回營的小部人馬大張旗鼓,騙過了我們的斥候,然後沿江北上熙川的!」趙勇一經提醒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