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時期的海戰形式是正面接戰為主,以拋石機和弓弩為遠程武器相互射擊,倖存的艦隻相互衝撞,再展開接舷戰,攻擊的一方利用拍桿砸毀、破壞敵方艦船的防護措施,殺傷水手,己方士兵『跳幫』到敵船上,展開肉搏戰,奪取或鑿沉敵方船隻。
金水軍是仿照宋朝舊水軍和遼水軍建立的,艦船的設計和作戰方式當然也繼承了他們的特點,而現在宋軍的這艘戰艦卻以船舷部接敵,利用火炮遠距離攻擊,根本不給他們白刃戰的機會,自己的戰船雖然人高馬大,可是沒有辦法撞到它,乾著急沒辦法,眼看兩船平行,拋石機移動和調整方向困難是有力使不上,只能命令弓弩手不斷的放箭。
『轟、轟……』威遠號右舷炮開始射擊,對面正射船隻著彈面是一點,稍有偏差就會落空,可現在是點對面的射擊,距離這麼近,對方又比自己的個頭打得多,簡直就像錐子扎鞋底,再打不中就有點對不起比步騎軍們高出一半的軍餉了。
『咚』首炮命中敵艦艦首,實心鐵彈直接砸穿了船板,在艙裡翻了幾個跟頭,在對面偏下的位置透板而出,在左舷上留下一個門扇大的空洞,船也跟著歪了幾歪,有的水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威遠號的火炮依此射擊在敵艦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大洞,女牆崩塌,桅桿折斷,船完全失去了動力,癱在了海面上,可惜的是炮彈未能擊中敵船水線下的位置。雖然給予其重創,但是沒有沉沒。
「加快速度。衝撞敵船!」兩船交錯而過,舷炮失去了作用。後邊是十餘艘小型走舸戰船,宋毅再次下令道,鼓聲急促起來,中操槳的水手齊齊發力,威遠號的速度驟然提升,衝向金軍的船隊。
因為計劃是奪取港口,所以金軍這些船上裝載著的都是準備參加接舷戰或登陸作戰的金軍水兵,他們手中只有弓箭和刀槍等兵器,面對自己數倍的宋軍戰船衝撞。他們顯然沒有準備,也沒有料到只一個回合己方的戰船就被打癱,失去了掩護。金軍一陣大亂,精明的趕緊加快速度脫離編隊避開宋軍戰艦;還糊塗著的直愣愣地瞅著巨大的陰影向自己碾壓過來;也有不怕死的,以弓箭向宋船猛射,希望臨死也拉個墊背的。
在一片絕望的驚叫中,轟然一聲巨響,威遠號攔腰撞到一艘躲避不及的走舸上,在巨大衝力作用下。戰艦尖銳的沖角一下將其分成兩半,船瞬間便沉沒了,金軍水兵紛紛落水,威遠號只是停頓了一下便從他們頭上壓了過去。將其捲入船底。金軍走舸在威遠號面前根本無還手之力,即便被刮擦一下也是翻船的下場,在其橫衝直撞下。早就散了陣,所過之處一片狼藉。水面上漂浮著船隻的殘板,留下落水者的呼救聲……
宋毅開始也十分緊張。其實宋朝水軍雖然建軍多年,但是真正參與實戰的機會並不多,大多是幹得緝私、護航、剿滅水寇和封鎖敵國水道的活兒,因此即使宋毅這樣的老水兵也沒有多少實戰經驗,即使在敵國的家門口晃悠了快一年了,也沒摸著打仗的機會,沒想到這一打就趕上個大的!
導致這種現象發生還真不能怪水軍,只是因為他們太強大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與其匹敵的對手,人家見了都躲著走,根本不敢跟他們打,大有孤獨求敗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當年水軍參與營州登陸戰的事跡都吹了好多年了,其實親歷者知道,水軍更多的是承擔了運輸的任務,真正立了功的反倒是陸戰隊,新水軍海戰經驗基本的是來自訓練和演習及護航巡海。
「首炮射擊,插入敵陣,左右舷炮依次射擊!」宋毅見輕易便重創敵主力艦,衝破其陣,信心大增,他大聲下令戰船再次加速插入迎面而來的敵船大陣,打亂其進攻陣型,給島上爭取預警時間,然後趁亂脫離,擇機再戰。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處境不太妙,已有準備的敵軍戰艦展開『圍捕』陣型,從三面向自己包抄過來,射向自己的石彈也更加密集,在戰艦周圍不斷的落下……
金水軍前軍統制烏延蒲盧渾原本以為此次任務應該十分輕鬆,即便以自己統領的百多艘戰船和近兩萬人馬也足以踏平身彌島,他還擔心島上的宋軍會不戰而逃,讓自己空跑一場。因此對突然殺出的『程咬金』偷襲自己的艦隊十分生氣,這些南朝人太不自量力了,不乖乖的投降、逃跑,還敢打自己的伏擊,於是他派出一支比之噸位大了一倍的鬥艦收拾它。可只能說烏延蒲盧渾『傻』,居然想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以裝備冷兵器的戰艦贏了裝備十多門火炮的對手。
本以為很快就能解決戰鬥的簡單任務,令烏延蒲盧渾沒想到卻碰了顆硬釘子,『彭彭』一陣亂響,自己的鬥艦就成了一條飄在海面上的死魚,那些準備登船搶艦的水兵都成了落湯雞,而對方似乎還不滿意,單槍匹馬的衝自己的大陣衝了過來,這讓其生氣了,立刻下令各主力戰艦成偃月陣圍捕,免得它逃脫,同時以拋石機發射石彈準備將其擊沉,最好當然還是重創俘獲。
面對金軍數艘戰艦的圍攻,宋毅命令升帆再次提高船速,升帆雖然這使艦船中彈的幾率增加,但是在遠距離上他們開炮想打中敵艦都要靠蒙,更何況敵艦裝備的是射速和調整更為緩慢的投石機,對付群體目標可能還能有點效果,想要打中熄滅燈火在黑暗裡高速航行的單艦就得靠『瞎蒙』了。現實情況是金軍的人品實在是不咋地,雙方距離越近,石彈偏離的反而越來越遠,越來越稀疏了。
原來宋毅在金水軍的圍堵下依然按照原計劃衝向敵軍橫列線中的第二艘和第三艘鬥艦之間,隨著與外緣敵艦角度的縮小,使他們根本無法瞄準,也派誤傷自己人,讓威遠號成功突破了他們用砲石編成的網。兩艘敵艦見狀立刻相互靠攏,想依靠自己船身高大的優勢夾擊威遠號,欲將其擠碎。
「穩住舵,航向不變,加速!」宋毅眼前的兩艘敵艦間的距離逐漸縮小,已經不足百步,可他仍然沒有改變主意,大聲命令道,這時把握划槳節奏的鼓點已經響成了一個兒,船速達到了極限。
「開炮!」敵艦的速度還是慢了,威遠號在兩艘敵艦合攏前成功突入其間,兩舷與敵艦相距也就三十步的距離,雖然天黑但也能看清敵艦上水手的嘴臉了,他們背插鋼刀,手拿繩索已經準備跳幫上艦了。
『轟、轟……』威遠號左右舷炮幾乎同時開火,射擊產生的後座力讓戰艦像發瘧子似的抖個不停,船板發出令人心悸的吱呀聲,好似船片刻後就要散架似的,可結果是它沒垮,兩艘敵艦都碎成板子了。威遠號個頭兒本來就比金軍的鬥艦小,當然就矬了一大截,而與敵艦距離近的雙方槳手的船槳都要搭在一起了,只要炮能打響,那絕對命中。
威遠號不偏不向給了兩艘敵艦實實在在的每人六炮,將一面船舷炸得粉碎,海水頃刻間湧入船艙,裡邊的槳手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便隨船向下沉去,沒死的人則紛紛跳海逃生,但一些人仍不免被捲進沉船帶起的漩渦之中。威遠號搖晃了幾下又加速前行撞翻了幾艘金軍戰艦後的走舸,透陣而出。可眼前的情景讓宋毅大吃一驚,遠處的海面上燈火點點,佈滿了金軍戰艦不下數百艘!
「轉向東南,脫離戰鬥!」宋毅沉聲下令道,剛才單挑敵軍艦隊已經十分冒險,現在前後都佈滿了敵軍戰艦,俗話說蟻多咬死象,自己的戰艦再能打也不敵這麼多敵軍,一旦被他們纏住,想脫身就難了。而現在金軍出動如此多的戰艦看樣子是要來真的,自己入港便會被封在裡邊,留在外圍策應也許還能起到奇兵的作用,因此他決定脫離戰場。
「媽的,沒有命令怎麼隨便開炮!」正當宋毅氣悶的時候,艦尾傳來一聲巨響,一直沒有機會參加戰鬥的尾炮手擅自向敵群放了一炮……
烏延蒲盧渾此刻除了吃驚就是憤怒,敵軍只有一艘戰艦,短短半個時辰便擊毀了己方兩艘、重傷一艘大型鬥艦,撞毀走舸六艘,大戰未開,便受到了如此大的損失,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咚』,烏延蒲盧渾只覺腳下的甲板一震,回首一看身後的親兵腦袋給砸沒了,餘勢未消的鐵彈又穿過了甲板落進了下一層的船艙,不知道又砸死了幾個。這也活該他倒霉,威遠號的尾炮手瞄準的正是艦隊最高最大的樓船,誰讓它個頭最大呢?沒想到的是蒙了個正著,若是炮口再高一點,就擊斃金水軍前軍統制能立下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