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檉根據獲得的情報推算,西遼這次東征耶律大石是定是匆忙間決定的,他是沒有時間慢慢集結和準備物資兵馬,那麼在物資準備上必然不會充分,但是為了把握這個大好時機他還是不顧一切的發起東征,事實上是一次大冒險…
萬里機動在現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說在八百年前的時代,那更是很艱難的事情。尤其西遼的七萬大家孤軍深入,途中要穿越千里沙漠,渡過無數條大河,衝破數道險阻,面對著狂捲的風沙,來去無蹤的疾疫,雨雪風霜的侵襲。
而西遼的契丹戰士、奚族戰士、突厥戰士們進入中原農耕區域那麼多年,遊牧性已經要大打折扣了,況且還夾雜著部分漢人和渤海人。即使耶律大石當年入西域,也是一程一頓走過去的,不是一口氣殺過來的。他先進至葉密立,休整一段時間後再南下進入高昌,兩度征服,終於把高昌回鶻王國牢牢掌握在手心裡,這才西取七河地區,並且在邊界線上停了很久,然後才猛然突進,吞併東喀喇汗國。
若是趙檉是此時的耶律大石,他絕不會貿然發起這次遠征,以虎思斡耳朵為出發地,距離目的地未免太過遙遠了,即便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不會拿自己的家底去賭。若真要想大規模進攻金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在帝國東境,也就是高昌回鶻王國的東部集結兵馬和錢糧,然後聯絡西夏和草原遊牧民族建立聯盟,獲得一塊立足之地後再一起向金朝的腹地推進。
一支大軍萬里遠征而沒有後勤保障。中途又沒有補給點,兵馬會越打越少,糧草物資消耗無法補充,又沒有強大的後援,如果再找不到一方立足之地,恐怕還沒等走到地兒,已經是消耗殆盡,兵疲馬乏無力征戰。所以他覺得自己在大軍剛經歷大戰後便馬不停蹄的與西遼爭奪大定府有些反應過度。也有冒險之嫌。
但是這一切的構想都是來自趙檉自己的分析作為基礎,什麼事情都可能萬里有一,自己能將原來的歷史攪得一團糟,那麼耶律大石的東征軍也可能如獲神助般的走到大定府,大敗金軍奪得立足點。如果真是那樣自己滅金的戰略將會陷入被動,兩國之戰將變成三國爭霸,那將耗費無數的錢糧和人力。大宋的經濟將逐步被遙遙無期的戰爭拖垮,陷入另一場動盪,更不要談什麼中興了!
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既然早晚要打,那就不能讓西遼撿了便宜,讓他剛剛插手就將讓其知難而退,不敢再輕易染指中國之地。好好的去當他的西域王。既然早打有力,趙檉便決定再次發起大定之戰,而他敢這麼做卻不全是冒險,是經過仔細分析的。大定府軍主力已經被吸引到了燕京戰場,死死的拖在榆關,大定又是處於金國腹地設防必然鬆懈,想不到大宋敢於大戰之時再次開闢第二戰場,能起到奇襲之效。
兵力上,西路軍雖然是最早投入戰場的部隊,但是他們一直是佯攻。沒有和金軍進行大規模的會戰,兵力保持完整,同時也由於始終被皇帝攥在手中不撒手,全軍上下養精蓄銳求戰心切,就如同囚於籠中猛虎,一旦入山必然勢不可擋;燕京兩路軍雖然經過連番大戰,比較疲憊,可靠近國內補充方便。經過短暫休整後便可以恢復戰鬥力,安排他們擔任的輔攻任務又攜大勝之威,士氣正盛不會掉鏈子的。
在補給方面,宋軍當初登陸時為了以防萬一在營州登陸時儲備了大量物資。又奪得平州和燕京大量財物、糧草,足以支撐一場大戰。而天氣冷也有天氣冷的好處,道路全部凍實,河流結冰,便於部隊行軍,尤其是沉重的火炮可以任意機動,不會受到道路影響,為其他部隊提供強大的火力支援。
另一個有利的方面便是金國同時失去了兀朮、宗輔和完顏希尹三位大將,他們不是普通人,可以說是金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驟聞他們兵敗必然會引起舉國震動,大量兵力的喪失也會使他們收縮兵力,採用重點防禦之策,處於宋軍陸海兩路夾攻之下的都城所在地遼東也就成了重中之重。大定府遭到宋軍的進攻,恐怕他們已經無力也不敢再派兵增援。而吳乞買病入膏肓,隨時可能爆發的皇位之爭也會讓他們陷入顧此失彼的境地。
那麼說來,耶律大石的萬里遠征是軍事盲動純粹冒險的話,那麼趙檉的行動還可以接受,起碼有五成的把握在手。即使爭奪失敗也可迅速在佈置在邊境線上的援軍配合下撤回燕京,不會遭受重大損失,導致元氣大傷…
…………
曾作為遼中京的大定府雖然不是遼國的首都,但是由於其建於遼中期,正是國力強盛之時,又趕上了百餘年的遼宋結盟和好時期,在建成後的幾十年中不斷擴建,建的比首都上京還要好,還要大。先是僅次於上京的重要陪都,後來逐步成為遼朝中晚期的首都。
大定府成長方形,南北長七里,東西寬八里有餘,城牆高大厚重,並建有甕城,防禦措施齊全。城內建有內城,內城中有宮城,層層相套,之間有城牆和護城壕環繞,設防不輸於燕京城。城中殿堂廟宇鱗次櫛比,而且手工作坊、商賈街市也很多,冶金、瓷器等工業相當發達,既是一座軍事重鎮,也是繁華的都市。
趙檉前世出身於特種兵,作戰行動講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以少勝多。穿越後把這種做法也帶到了這一世,不管是行事還是領兵作戰喜歡出奇兵,搞突襲,使詐耍賴,而在他的言傳身教下,其惡劣的行為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手下的這些大將。趙恥受命攻取大定府後通過軍情司轉來的情報,制定了作戰計劃,由於西路軍在外圍作戰,沒有炮兵配合,缺乏攻城的重炮,所以突襲成了最好的選擇。
趙恥是皇帝的好學生,不會想不到這種已經運用純熟的戰術,可要是路上行人眾多,如攻取平州那樣突襲是辦不到的,只能另想辦法。由於大定府地處咽喉地帶,商業發達,因此成為草原上重要的物資集散交換場地,各地商隊往來頻繁,不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可以神不知鬼不曉的混進城去…
黎明時分晨曦初現,大定城籠罩在晨霧中,整個城市還在沉睡當中,可朱夏門外已經聚集起了大量的車馬,路邊是一堆堆將熄滅的篝火,他們都是等待入城的商隊,有的是昨夜未能趕到城門關閉前入城只能夜宿城門外,有的是連夜趕來的,吵吵嚷嚷的等待開門,守衛城門的士兵被擾了清夢不耐煩的大聲咒罵著,熱鬧非凡。
這時又有一個商隊加入了等待的隊伍,共有三、四十輛大車,百十匹馱馬,人數也不少,他們一到便向前擠去,這種行為立刻引得其他人的不滿,可是看看這些人個個腰挎彎刀,臉帶殺氣,其中不但有契丹人、韃靼人,還有黨項人,便嘟囔著讓開了路。
常走這一帶的人都知道,宋朝封鎖了邊界禁止與金國通商,一些人為了牟取暴利不惜鋌而走險做起了走私生意,不可避免的和宋軍發生衝突,所以這些人都悍不畏死動輒刀槍相向。再就是繁榮的商道吸引了無數土匪、馬賊,他們在沙漠中搶劫商隊,得手後也會到城裡來銷贓,也不是善茬。大家都是買賣人,對他們自然敬而遠之。
「對不住了各位!」此時一個身穿皮袍的大漢走過來對側目而視的眾人拱拱手笑道,大家也犯不著得罪他,馬馬虎虎地回禮,「兄弟,從燕京來的吧,南邊的道兒好走嗎?」那人卻絲毫不以為意,問道。
「唉,南邊打得厲害,南朝已經佔了榆關,燕京的生意沒法做了,以後只能走西邊了!」一個掌櫃的搖頭歎息道。
「西邊也不好走,聽說契丹林牙的軍隊也打過來了!」有人說話,立刻有人打茬兒道。
「沒事兒,榆關那邊城主大人已經領兵去了,再說燕京有我們十數萬大軍,還有兩位太子鎮守,早晚奪回來!」
「不好說,南朝這次攻勢甚猛,只怕抵擋不住,怕的是一路打到這裡,那真是無路可走了!」
「老兄,怎麼可能,榆關離這裡足有七八百里,就是打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這裡,否則早就不讓進城了!」
「說得是,南朝的軍隊也不會飛,到這裡還早呢!」那大漢也符合著說道,心中卻是一鬆,這些商人們消息最為靈通,他們都不知燕京已失的消息,城中也好不了哪裡去,自己的勝算又多了幾分。
「城門開了,進城啦!」正說著,大定府的城門被推開了,吊橋『光』的一聲落了下來,人馬紛紛向前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