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城外禁軍駐軍準備入城,讓帥府一班人十分恐慌,他們擔心是自己的機密洩露,太后心生疑惑,準備將鬧餉的帥府軍當做叛軍予以剿滅,那麼隨後就會有充足的理由轉而對付自己,那麼自己的計劃就會被打破。於是趙構急令楊惟中迅速出兵控制外城各個城門,卻又改變了原來的計劃,讓劉光世隨自己領親軍進宮,而讓張俊率中軍控制內城。
計劃的突然改變讓張俊有些措手不及,雖有心想要詢問緣由,卻硬生生的壓了下去,接受了命令將王府中的二千精銳的指揮權轉交給了劉光世,然後以調兵為由急匆匆的出城,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不安,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和秦王府之間的事情…
別人可能不知道張俊的本色,但是作為後來人的趙檉卻是極其瞭解的,其作為南宋中興四將之一,謀害岳飛的幫兇,極得皇帝恩寵。但這位張俊將軍並不是靠殺敵報國來著稱於史的,他是靠貪婪和他佔據的巨大財富而聞名於世的。
得勢後,張俊大肆兼併土地,佔有了巨額田產,成為古往今來罕見的大地主,號稱占田遍天下,比之朱勉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家共有良田一百多萬畝,也就是六億六千六百七十多萬平方米,或六百六十七平方公里,比新加坡這個國家的面積還要大,每年收租米六十萬石以上,相當於南宋最富庶的紹興府全年財政收入的兩倍以上。
通過巧取豪奪,張俊還佔有了大批園苑、宅第,僅所收房租一項。每年就多達七萬三千貫錢,也就是僅房租一項。就年收入七億三千萬文錢。因而家積巨萬,銀子堆積如山。為了防止被偷,張俊命人將那些銀子鑄成一千兩一個的大銀球,名叫『沒奈何』,意思是小偷搬不走它們,全都拿它們沒辦法!
趙檉在決定爭奪皇位後,便制定了『睡蓮計劃』,交給了情報司執行,用以瓦解帥府軍,使其失去爭奪帝位的依靠。而張俊就是趙檉栽下的其中一棵『睡蓮』。他這個人精明異常,也有些本事,可貪戀財富就是他最大的軟肋。
起初的接觸中,張俊總是擺出一副忠心不二的樣子,但是出身貧庶的他看到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一疊厚厚的地契的時,完全被秦王府發射的『糖衣炮彈』炸懵了。這時的他還只是個六品拱衛大夫,見過錢,可也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立刻便倒向了秦王府。
收錢就得辦事,按照秦王的指令,張俊便在趙構身邊沉睡下來了,明著為康王府辦事。底下卻把康王府的種種計劃全部透露給了秦王府,使趙檉可以隨時瞭解帥府軍的動向。在關鍵時刻,擔當重任準備『戰場起義』的張俊突然被趙構撤換掉。讓他無比恐慌,他調軍的同時急忙將最新消息通報給了秦王府。得到的回復是『盡在掌握,依令行事』…
王府中的隊伍已經集合起來。整裝待發,各軍也不斷將情況報過來:
「稟大王,副帥范納已經領軍到達開封城外列陣阻擋進城的中興軍和禁軍!」
「稟大王,楊都統已經奪占開封外城各個城門!」
「稟大王,張都統已經領兵進入內城,控制朱雀門、保康門、梁門及封丘門,請大王盡快入城!」…
「好,劉將軍率兵與本王進宮護衛太后!」趙構點點頭,現在開封城的城防基本已經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自己就要登上權力的最高峰,他翻身上馬,一揮手領軍向皇城馳去。
此刻剛剛恢復繁榮的汴京城又一次面臨劫難,街上除了往來倉皇躲避的行人,便是那些搶掠財物的帥府軍,沿街的店舖皆遭搶劫,有些被點燃的房屋余焰未熄,冒著滾滾濃煙,而沿途時而可見死於亂刃之下的屍體。趙構對這些視而不見,領兵沿御街直撲宣德門。
「康王前來護駕,速開城門!」趙構領軍一路無阻到達宣德門外列陣,有人上前喊關道。
「請問康王引軍進城可有太后旨意?」這時城樓上閃出一人正是趙忠,他大聲喊道。
「禁軍鬧餉,引發兵變,事情緊急,來不及請旨!」黃潛善上前答話道。
「對不住了黃大人,沒有太后的懿旨,在下不敢開門!」趙忠拱手施禮道。
「亂兵稍後即到,驚了太后和諸位娘娘,你吃罪不起,馬上開門,出了事情由大王一力承擔!」黃潛善心急如火,沖關上吼道。
「在下身負重責,不敢擅自開門,還請康王請下旨意,下官有了詔令即刻開門迎駕!」趙忠卻不溫不火地說道。
「趙將軍,軍情似火,康王在此,難道還會誆你不成?」劉光世確是認得趙忠的,上前說道。
「呵呵,劉將軍,在下有禮了,秦王軍紀森嚴,違反的結果想必將軍比在下清楚!」趙忠笑笑說道。
「你…你不過是秦王手下一個小廝,卻也拿著雞毛當令箭,敢阻攔大王,不想活了嗎?」劉光世被提起從前的糗事,惱羞成怒地吼道,也揭了趙忠的老底。
「不錯,在下是秦王手下一個小廝不假,可卻想活著!」趙忠依然臉帶微笑地說道。
「再不開門,我可要攻城了!」劉光世見趙忠如此態度,出聲恐嚇道。
「哈哈…」趙忠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當年夏州城下,數萬夏軍圍攻月餘都未能上城一步,就你區區幾千人也敢說出奪城的大話,想要死,儘管來!」他言罷一揮手,城頭上出現無數軍士的身影,他們將槍口瞄向城下的帥府軍。
「你想造反嗎?」劉光世見趙忠不為所動,只能送一頂大帽子給他。
「只怕想造反的是你們吧?想要進宮城,就放馬過來!」趙忠冷笑一聲說道,一揮手,城上的士兵扯掉炮衣,十幾門速射炮對準了城下,炮手手持火把立於炮旁。
「大王,快退!」劉光世見了火炮大驚失色的言道,換做帥府軍中的其他人可能還不怕,可他卻是在靈州城下箭矢過火炮的威力,現在城下的人都在火炮的射程之下,那十幾門炮同時開火的話,他們都難倖免。
「退什麼,馬上攻城!」趙構卻不領情,大聲呵斥道。
「大王不可,城上的守軍火器犀利,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啊!」劉光世冷汗直流,這康王真是無知者無畏。
「臨陣退縮者,斬!」趙構寶劍出鞘道,他心中異常憤怒,自己臨時撤換下張俊就是擔心臨陣時怕他退縮,而所用兵丁皆來自中軍,自己那是毫無辦法,可讓劉光世領兵就可以避免這種情況,失去主將的中軍兵丁卻會聽從自己的調遣,果不其然讓自己料定了。
「大王…」劉光世看著康王扭曲的面容,他身後的親兵,自己再敢多言必會被立斬馬下,「準備攻城!」生死攸關,他抱定好漢不吃眼前虧的真理下達了命令,自己只能隨機應變了。
『嗒嗒…』正當帥府軍拉開架勢準備動手的時候,突然廣場周圍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而那些鬧餉的帥府軍像被追趕的兔子般從四處聚攏過來,引起一片混亂。
「太后有令,騷擾百姓,搶劫財物者,立斬不赦,放下武器者,可免死罪!」周圍轟然響起吶喊聲,趙構回首望去,只見數千騎軍,身披鐵甲,手中長槍低垂,從廣場前各處通道列陣而來,其身後是數不清的龍騎軍,馬刀珵亮耀眼,將亂兵驅趕到一起,壓縮到了廣場中。
「是中興軍的龍騎和驃騎,他們怎麼都進城了?」趙構見狀,簡直是肝膽具裂,自己布下重兵阻擋,他們如何能進城。
「張將軍何在、楊將軍何在?」黃潛善也是大驚失色,上牙磕著下牙衝著湧來的亂兵們喊道。
「稟大王,張俊和楊惟中都叛了,他們根本就沒有關閉城門,范訥的軍隊壓根就沒有到開封,還在商丘呢,他們都是謊報軍情!」這時楊青在幾個親兵的護衛下狼狽地擠過來報道。
「什麼,他們都叛了?!」趙構眼前一黑險些栽下馬去,這是怎麼回事呢,他穩穩心神看向自己的兩位高參,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也是臉色幾變,茫然無措的面面相覷。
「大王,趁中興軍還沒有完成合圍,下官護著您衝出城去,以圖再起!」楊青拉住趙構的馬韁說道。
「大王,不可,如今城中儘是秦王府的人,他們必會趁亂害了大王的性命,還是降了吧!」劉光世攔住趙構的馬頭說道,他想的是自己是奉命行事,降了罪不至死,要是康王跑了,自己就成了頂缸的,那是非死不可了。
「呵呵,我終不是二哥的對手,他遠在千里之外,兵不血刃就將我殺得大敗!」趙構看看左右苦笑著道,這時也想明白了今日的局勢皆在二哥的算計之中,給他挖好了坑,等著自己跳下去,可自己還幻想著做大事呢,真是幼稚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