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伐遼之事,如今已經不是朝中的事情了,現在百姓們也都群情激奮,認為西夏都被大宋西軍打的割地賠款,現在遼國也不在話下。在趙檉看來朝野上下這種狂熱是十分危險的,他們不明事情的真相,卻對勝利充滿希冀,根本就沒有應對失敗的措施。
人家都是當爹的給兒子擦屁股,可趙檉卻要想著怎麼給他爹擦屁股,誰讓他攤上這麼個不著調的爹呢!對於伐遼之事趙檉也是經過考慮的,如果誓死力薦阻止伐遼,恐怕正睡著熱炕頭的他爹非給他踹到金水河中去洗澡,別說河東宣撫使,弄不好連王爺都得給他櫓嘍,但現在這個王爺和宣撫使對他還很重要,否則一個被圈在京城中的王爺又有何用;可如果不吭聲看著他爹往一步步走向遼東睡涼炕,自己又覺於心不忍,畢竟他爹這些年對他不賴,跟重要的是不想看到中原再歷戰火!
矛盾之中的趙檉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做兩手準備,先給他爹上一份奏表,開頭當然是歌頌他爹收復十六州的決策,完成歷代先祖的遺願是如何如何偉大,接下來又是一頓『爆錘』此段文肉麻之極,極盡拍馬之古今大成,寫完後趙檉嘔吐數次,三日不知肉味。最後他婉轉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勸他爹暫緩伐遼做好準備工作,同時請求為伐遼先鋒,替父出征。
趙檉上書請戰,可他自己明白讓他出征的可能性是小數點後的一百位了。但是他現在就像一個妄想狂,幻想著他爹能吃錯了藥、腦袋搭錯了筋或是吃飽了撐著了,能答應此事,讓他能做個先鋒拯救大宋於萬劫不復之中
宥州到夏州之間多是荒漠,行軍隊伍加快了速度,五日之後便到了夏州。為了不驚擾居民,趙檉命大軍在城外宿營,他自己也未入城。王爺駕臨,新任夏州知府與兵馬鈐轄趙恥只能到大營中送些慰問品,寒暄幾句後。各自匯報了情況,知府便回城了,而趙恥以要與王爺商議撤軍之事留在了營中。
「唉,仁哥他們都走了,勇哥也不知所蹤,當年熱熱鬧鬧的一群人就剩下咱們幾個了!」按照過去的規矩,晚飯大家都湊到了王爺帳中一起用飯,看著桌上只有趙智、趙孝和自己,加上留守太原的趙義、趙禮。當年一同跟隨王爺從軍的十個人,吃飯都是一大桌子。如今只剩下三人難免冷清,趙恥抓著根羊骨頭歎口氣說道。
「是啊,都各奔東西了,都是些說話不算數的東西!」趙孝喝了口水道,如今西北缺糧,王爺下令西北禁止釀酒,軍中也下了限酒令,待客也只能以水代酒了。他想起去年王爺曾跟大家說起戰後去留的事情,那時大伙都信誓旦旦的要追隨王爺。可現在走了一半。
「王爺,到現在我也不相信趙信會背叛王爺,沒有理由啊?」趙智看看王爺不解的說道,趙信背主出走,王爺下令追殺,大家都很不解,可也一直不敢問個究竟。今天趙恥起了頭,他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懷疑是我逼走趙信的?」趙檉看看桌上的三個人笑笑,將手裡的啃乾淨的骨頭扔到几上反問道。
「王爺,屬下不敢。只是心存疑問,也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這麼長時間了一點音訊都沒有!」這個說法不止趙智就是在座的幾位都不會相信,王爺對趙信的信任和寵愛那是有目共睹的,再說王爺現在都成了九指了,可見當初下令追殺王爺是多麼痛心。
「唉,見喜上點酒!」趙檉苦笑著歎口氣,回首對在一旁伺候的見喜說道。
「王爺,還是不要飲了,容易傷身,再說您身體一直未復原,改日吧!」見喜瞪了幾個人一眼道,好好的說什麼趙信他們,把王爺的傷心事又勾起來了。
「大家這麼多日子沒有在一起聚聚了,再說禁了這麼長時間的酒,我也有點饞了!」趙檉對見喜做了個鬼臉說道,
「是,可王爺不許多飲!」見喜無奈只能命人搬來一罈酒,倒到壺中溫好給王爺斟上。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趙信是契丹人!」趙檉看看見喜給自己擺上的小酒杯無奈地笑笑,端起來一飲而盡道。
「什麼,趙信是契丹人?」幾個人聽罷,耳邊無異於響了個炸雷,他們如何也想到一同長大的兄弟居然是契丹人。
「哼,張那麼大嘴吃人啊,喝酒!」趙檉看看幾個目瞪口呆的手下冷哼一聲道,「趙信現在已經逃回了遼國,如今已官居原州節度使,成了我們大宋的敵人,說不定你們哪天還會在戰場上相見的。」
「啊」幾個人的嘴張的更大了,要不是有耳朵擋著恐怕就咧到後腦勺了。
「這如果我們戰場上相見,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趙智喝了一杯酒,壓了壓驚才緩上氣來,臉色凝重地說道,看王爺認真的樣子知道王爺不是再開玩笑。
「我見了他一定大罵他一頓,他把我們大家都騙了!」趙孝憤憤地說道,兄弟背叛讓他怒火中燒。
「趙信如果真成了我們的敵人,必是大患,他熟知我們的戰術,用兵也是我們其中的佼佼者,除了王爺恐怕無人能對付得了他!」趙恥臉色黯然地說道,這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趙信在王爺身邊日久參與過征西的幾次大戰的謀劃,他的判斷能力和組織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王爺下了追殺令,他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趙智這時也明白了王爺的苦心,自己一心調教的部下卻投了敵國,對王爺的打擊也太大了,「不過我不相信趙信敢對王爺或者兄弟們動刀,他一點不念舊日情分!」
「你們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得了,以後不許在背後罵我不仁不義就行啦!」趙檉擺擺手制止了他們的爭論道,卻沒發現他身後的見喜暗自撇了撇嘴,王爺還是說了一半藏了一半,如果大家再知道趙信還是個女的,就真明白她為何要走了,不過王爺不說他也不敢提,只能暗自腹誹。
「恥哥兒,勇哥還沒有消息嗎?」趙智又問趙恥道,趙忠到京中參加王爺婚禮,因為夏州重要,便調趙恥暫時主持大局,而趙勇那會兒就在夏州編練降軍,奉命北上的時候全軍失蹤。
「沒有,得知他失蹤後,我也曾遣人深入大漠搜尋,卻沒有發現一具屍體,甚至一件遺物,一萬多人就這麼消失的無影無蹤,過去幾個月了他依然生死不知!」趙恥悲傷地搖頭道,他知道按照常理如果趙勇或是其中還有倖存者早就應該有消息傳回,雖然知道他們生還的希望渺茫,但是心中還依然存著絲僥倖。
「王爺,他處也沒有勇哥兒他們的消息嗎?」趙智又問王爺道,得知趙勇失蹤後,王爺只是傳令各軍及地方讓他們抓緊搜尋,此後便沒了下文,這不符王爺的脾氣也不合忠勇軍的慣例。
「你們幾個都不要猜了,本打算到了太原再告訴你們的,看你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樣子就索性都告訴你們吧!」趙檉點著幾個人笑道,「趙勇沒事兒,他現在也在遼國呢!」
「趙勇率軍叛逃了,他想要幹什麼?」趙孝手裡的筷子『啪嗒』掉到了地上,他顫聲說道,這是怎麼啦,一個個的都跑到遼國去了,難道那裡比大宋還好!
「別胡說,我看你是玩兒炮玩的時間太長了,人也變成了炮筒子,腦子都不會轉彎兒了,勇哥兒定是受了王爺的命令去的遼國!」趙恥將筷子撿起來在身上隨便蹭了蹭塞到趙孝手裡道。
「那他是去追殺趙信啦,可勇哥和趙信最好,他如何下的去手啊!」趙孝又看向王爺,情急之下臉上不免露出責怪之意,他想著王爺一定是覺得忠勇軍的人和趙信多多少少都有些關係,所以才命趙勇帶著那些降軍去追殺趙信的。
「說你是炮筒子你還真成炮筒子啦,趙勇去遼國就是追殺趙信啦?聽王爺說!」趙智拍了趙孝一巴掌說道,王爺真想殺趙信也不會派出一萬人的大隊人馬去啊,那可真成了興師問罪了。
「呵呵,趙勇是奉我命到遼國打前站的,一是趁亂在遼國佔據一塊立足點,為我們日後介入遼國戰事提供支援;二是摸清遼軍與金軍的作戰特點,搞清楚他們的真正實力,以便我們與他們交戰時還摸不清他們的路數!」趙檉笑著說道,趙勇入遼這件事知道的人甚少,趙檉出於保密也一直封鎖消息,今天看這些人的表現,知道他們兄弟情深,如果自己再瞞下去,這幾個小子肯定會對自己心生疑慮,這麼疙疙瘩瘩的下去也不是長時兒,不如就透露點真相給他們知曉。
「王爺,你說這些蠻夷為何總是對我們中原虎視眈眈,欲霸大宋河山呢?」趙恥得知趙勇已經入遼參戰,便知王爺已經下定決心對契丹人、女真人用兵,可心中卻不解,難道這些蠻夷天生就好戰嗎?
「為了能活下去!」外邊大風又起,趙檉聽著風捲著沙粒扑打著帳篷的『噗噗』聲說道,發動戰爭的最原始**就是為了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