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氣候是春寒、夏旱、秋雨多,眼看就要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天就像被捅了個窟窿,雨下個不停,靈州本是河上之洲,北魏之前黃河的主流和支流在這裡形成一個南北長近二百里,東西寬六十里的相當大的河灣,中心就是這片洲渚。
這在整個黃河流域獨一無二,堪稱第一,古人驚呼『河奇』『靈洲』,認為其地必有靈氣,所以才叫靈州。但是這塊神奇之地,到北魏時因為支流斷流,這個碩大無朋的洲渚已與河東鄂爾多斯台地練成了一片,地形地理意義上的『靈洲』已不復存在,留下了這片新靈州,土地雖然肥沃,可由於其前世就是河流沉積而成,土地富含水分,加上雨水一泡,就成了爛泥潭了,人馬行走困難。
眼看天公不作美,趙檉也沒呼風喚雨的本事,現在大營被雨水一泡,人都生活在了泥塘裡了,而他們用的火器最怕受潮,仗是沒法打了,他只能暫時放棄大營,全軍退後十里選擇高地堅實的地方重新下寨。
令人欣慰的是趙勇帶領本部人馬在軍直炮營的支援下很快攻破了耀德城,腹背受敵的蒲樂城西夏守軍不戰自潰,陝西軍涇原路的大軍才得以通過。然後兩軍聯合攻下鳴沙城,在這打了十多天陝西軍鄜延路軍隊才得以通過,令人遺憾的是鳴沙城『御倉』儲糧,大部都被西夏轉移了。不過他掃了掃庫底子也得糧十萬石。八月初十兩軍終於會兵。趙檉重新分派了防區,雖然退後十里,但是包圍圈卻一點沒見薄。
兩軍合兵本是喜事,可趙檉卻變得鬱鬱寡歡了,陝西路兩軍表現的攻堅能力讓他不免失望,蒲樂城和鳴沙城都不是什麼堅城,可他們卻被堵了十多天無法通過,指望他們攻破靈州城趙檉心裡沒了底兒。
宋初所進行的一系列攻城戰建立在後周強大的軍事基礎之上,周世宗在位時士卒精強,先後發兵擊敗後蜀、南唐、遼。宋太祖建立宋朝後。繼承的是一支無論將領與士兵都有著攻城作戰經驗的部隊,這對於其攻城作戰的成功無疑是有巨大幫助的。後期的軍事實力則與之不同,宋朝軍隊百年未進行大規模的攻城戰,而在此之前宋軍所接觸的戰爭或是以守城為主。或是構建堡寨為主,軍隊缺乏攻城的必要訓練,多以防禦見長。
在宋太宗時宋軍攻佔北漢太原後,很長一段時間中,若非守方戰略的失誤,宋、遼、夏三方很少出現以直接攻城戰術攻城成功的戰例。在面對直接攻城中,宋軍將領辦法的不足也應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即使宋神宗年間攻佔熙和的戰爭,也多以修築城寨的方式以鞏固成果。貿然發兵圍困對方城池,並希望攻而戰之的方法,明顯難以取勝。隨著戰爭雙方城防修建的愈加堅固。如何在直接攻城戰中合理運用軍事器械逐漸成為將領們必須解決的問題,攻城器械的改進和擅長運用成為急待解決的問題。
趙檉想起前世西方學者阿徹?瓊斯對於直接攻城說過的一段話,他認為:如果擁有足夠的時間、人力和物質上的巨大優勢,並採取恰當的手段,圍攻者必須擁有高昂的鬥志,捨生忘死向敵方城池發起進攻;其次需要擁有足夠的攻城器具,以保證攻城時有物可用;最後攻城軍隊還需擁有足夠的戰爭補給,以保證軍隊在攻城期間得到足夠的後勤補給。
現在到達靈州城下的宋軍已達十萬之眾,隨軍民夫也有五萬,人是不缺。而連連收復失地,雖略有挫折,士氣也正旺。繳獲的糧食加上最近徵收的糧草也夠吃上兩個月了,而且還有潛力可挖,如果攻下靈州城。城裡儲存的糧食夠他們吃上兩年,糧食不成問題。攻城的器具雖然不多。但是趙檉在青嶺砍伐了不少樹木,在鐵門關沒用上,他就叫隨軍民夫都給拖到這裡來了,現在他集中了忠勇軍各將的匠作隊和工兵營中的工匠製造攻城器械。
趙檉發愁的是兩軍對攻城戰術和器械的運用,忠勇軍確實經過這方面的訓練,也曾成功攻下豐州城和夏州城,但是面對靈州城這種城牆高深,設防嚴密的大城也是第一次,而城中建築眾多,道路縱橫,進城後也要面對激烈的巷戰,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陌生的,不能不讓他焦心,現在趙檉能做的就是就近選擇了一處廢棄的孤城,讓眾軍輪番進行戰前訓練,同時對也讓兩軍相互磨合,熟悉對方的戰術,免得打起來誤傷自己人,可是現在秋雨連綿,訓練自然艱苦
「報王爺,屬下查獲兩隊違反軍紀者,因是陝西軍將,還請王爺定奪!」明日便是中秋節,他準備到各營轉轉表示下關心,可剛剛穿戴整齊,趙義進來報告道。
「哦,都是些什麼人,犯了什麼事情?」趙檉轉身問道。
「王爺,一隊是鄜延軍中的,他們到附近堡寨中勒索財物,搶奪牛羊,被軍法隊巡查的士兵查獲;另一隊是涇原軍中的,他們擅自出營,回營時被守營軍士攔住,卻不聽勸阻,強行闖營,被拿住送到了軍法隊!」趙義稟報道。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自己做主處理便可,事後告訴我就行了!」趙檉聽完隨口說道。
「王爺,事是不大,可卻牽扯到兩軍的主將,屬下還是有些為難,不敢擅自做主!」趙義說道,心中卻大為不滿,這兩隊人的罪過都夠斬首的了,王爺卻說是小事。
「哦,有意思了,難道是他們主將縱兵違紀!」趙檉有些納悶地說道。
「王爺,不是,是兩位主將的公子犯了事,一個是陝西涇原略使姚古之子姚仲平,另一位是鄜延路經略使劉延慶的次子劉光世,屬下想他們隸屬陝西軍,咱們擅自處罰了,現在大戰在即,會不會影響到兩軍的」趙義急忙說道。
「嗯,你考慮的不錯,但是有罪不罰,豈不亂了軍心!」趙檉說道,心中卻琢磨著,童貫本錢下的不小啊,這是培養後備軍呢,而這兩位『官二代』也赫赫有名啊,這事兒如何處理確實棘手,難怪趙義不敢自處。
姚平仲,其父姚古,現在為涇原路經略安撫使;祖父姚兕,伯父姚雄,世代為西陲名將,姚家數十年來與種家齊名,而後人耳熟能詳的「楊家將」卻遠沒有想像中的大名鼎鼎,而這小子年紀雖輕,卻已是勇冠三軍。臧底河之戰他才十八歲,便殺敵甚眾,無人能擋,可卻不知道討好童貫,沒有得到什麼賞賜,可受到了關中豪傑推崇,人送外號『小太尉』。
趙檉對此人的瞭解卻不是這個時候的,而是史書所載的,其在征方臘之戰中立功最大,於是面見童貫說:「我不想得到賞賜,只願見一面皇上。」童貫更加忌恨他。別的將領都得以被皇上召見,只有姚平仲沒有被召見。後來在靖康年間第二次東京保衛戰中,他正好在京師,得趙桓召對福寧殿,厚賜金帛,許以殊賞,於是平仲請出死士斫營擒虜帥以獻。可惜,連破兩寨,卻中了計,損兵折將,他一個人跑的無影無蹤,幾十年後,才露了面,卻成了隱士。
另一個劉光世這時候還不顯山不露水,他爹劉延慶比他有名,其在與西夏的戰爭中屢立戰功,擒過西夏元帥,降過西夏王子,積功至保信軍節度使。後跟隨童貫公公南平方臘、北伐契丹,以宣撫都統制一職督軍十萬,真真是北宋末年一員大將。在靖康之難中,劉延慶與長子劉光國皆戰死,為國捐軀,算是烈士子弟。劉光世這時名氣不大,但是官卻不小了,他以蔭補入官為三班奉職,累升領防禦使,鄜延路兵馬都監,出名也是在靖康之變後,成為與岳飛齊名的中興四將之一。
現在這兩人犯了錯,讓趙檉也很為難,按律殺了他們有點可惜,可不殺他們總得找點理由,給他們點教訓,說起來自己也沒白來一趟,起碼把史書有名的兩員大將給整治了一番,也是點小滿足。
「此事與劉將軍無關,全是我的主意,要殺殺我便是,不要冤枉了他人」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喊叫聲。
「誰在外面喧嘩?」趙檉打定主意,正想見見這二位的時候,卻出了點岔,他轉臉問趙義。
「王爺,外面喊叫的定是那個韓世忠,他只是個隊正,脾氣卻不小,而且功夫不錯,傷了好幾個弟兄才制住他,不過這人卻在陝西軍中很有名氣!」趙義說道。
「呵呵,你說說看!」趙檉笑了,這人自己也不陌生,黃天蕩一戰,他和他媳婦都出了名,不過對他以前的事情卻瞭解不多。
「是,王爺!」趙義看來對幾個人都做了調查,見王爺問,便說了起來。這韓世忠年少時便是個異類,出生在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年少時勇氣過人,能騎未馴服的馬駒,好喝酒、不受約束,當過混混,做過山賊,到了十八歲時,突然覺悟了,應募參軍,要報效國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