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插曲
眼看就要過年了,京師重地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開封府上下都毛了,知府命令立刻禁閉城門,讓城中的南北兩軍、兩廂吏卒全部取消休假,馬上要在城中展開大搜捕,凡是被懷疑的人都被抓了起來。
大過年的關城門,這事情有點大,可這開封府尹王革就幹的出來,他是怪人,說不出是膽大還是膽小,早先曾知正定府,城中只要有風吹草動,動輒禁閉城門派兵上城自衛,來個軍民聯合處突演習,搞得大家一天緊張兮兮的,走路都的小心點,免得驚動知府大人。而且還有個毛病,容不得監獄裡有犯人,凡是犯了錯誤的『盜無輕重悉抵死』。
就因為這個,吏部歷次磨勘認為『獄空,乃是吏治清明之象』,向皇上舉薦為開封府尹,其實他是朱勉一黨的,而皇上又喜歡『獄空』,每年有事沒事的『慮囚』,去年把王革弄到開封府,他把這個『光榮傳統』也帶來了,關一個殺一個,殺的獄卒都不滿了,沒人住店他們吃誰去啊。可皇上喜歡,他是戴紅花,受表彰,當上了先進工作者。
正當王革準備下令封門捕盜的時候,還好一個幕僚及時提醒了他,這城門一封,立刻就得有八十撥的人衝到開封府衙查詢情況,如果讓皇上知道了京畿不太平,還不將他立時給下了大獄。再說正定府那是邊陲重鎮,關關城門還能讓大家提高點警惕性,那裡他是黨政軍一把手,有氣誰也不敢找他撒。但是這裡是天子腳下,是京城,就是他們的『恩公』王黼,在整個江南可以橫著走,各級官府都如同是他的幕僚,像郡守一級的官,很多都出身於他的親信。他所到之處,連退了休的宰執人員都得親自出迎。他的兄弟子侄娶的都是皇家宗室之女,他的大小老婆都有官方封誥,他家裡有一百五十多個人有八、九、十品武官的職稱,而這些人只是給他挑水種地打掃院子的奴僕可是要一踏進京城的地界,立刻就老實了,他最高的官銜不過是個隨州觀察使,在京裡就如同現在的經理一樣,扔塊磚頭能砸著好幾個,如果不掛上些職能部門的差使,在開封城裡吃白食都能讓店家打出來。
王革一經提醒,立刻意識這次勁兒使錯了地方,變了態度,嚴令知情者不准走漏消息,將人派到了迎龍鎮封鎖了現場,這次他多了個心眼,先讓人查清了這是誰的宅子,知道是嘉王府屬官的,便命心腹之人上府中問話,他也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了,明白皇家之事不能多管,可死了這麼多人,又不能不問,只好先探下口風。
趙楷聽說衙役上門,有點慌張,那裡有什麼東西他可是知道的,真要是弄明白了,單說私藏軍器一件事就夠他喝一壺的,更不要說豢養殺手了,現在他正失寵,再讓皇上知道了這事情,自己可就玩完了。他只好忍著氣,一邊派人疏通,一邊派人將那屬官做了,將事情都推到他身上。這件事情本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的事情,王革當然沒有什麼不願意的,報了個『家中用火不慎,導致失火,全家被燒死』瞭解了此事。
事兒是了啦,可嘉王府的一處外宅被人給屠戮趕緊又一把火燒掉的事情是瞞不住的,皇宮都像個大漏勺,皇上昨晚在哪過的夜,說了什麼話,第二天都能傳的有鼻子有眼兒的,更別說開封府了。還沒等事情過夜,這件事所有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明眼人也從蛛絲馬跡中分析出事件的原委,是嘉王與兗王結怨,派人刺殺不成,讓兗王將其豢養的殺手給一窩端了...
趙楷此時是燒雞大窩脖,自己的人都被宰了,還得跑前跑後的給兇手擦屁股,對人說都是意外,與兗親王結怨純屬謠言,為了表明自己說得是真的,還特意親到兗親王府中拜訪了二哥,回家時,眾人都看到哥倆兒攜手而出,笑著作別,只是一個偷笑,一個是苦笑
......
元旦說到就到,趙檉二更就起來了,收拾整齊參加今日的元旦大朝會,到了宣德門一看,連個停車位都沒有了。
「二爺,咱們到了,下車吧」見喜推推坐在車裡睡覺的王爺說道。
「他娘的,咋這麼多人啊?」趙檉看看宣德門前沒別的,都是轎子馬車,人滿為患,比他起得早的人有的是,「靠靠邊,找個地方瞇會,朝會開始還早呢」他打個哈欠說道,除夕夜府裡熱鬧了一晚上,他連眼都沒閉一下,太睏了。
「好吧」見喜看王爺的樣是不想動,也只能依他,反正時間還早呢,皇上要三更才起,先到福寧殿龍墀及聖堂炷香,祈禱豐收之年;次至天章閣祖宗神御殿行酌獻禮,給祖先上供;然後再回福寧殿受皇后、太子、皇子、帝姬、至郡夫人、內官、大內以下的內臣們朝賀,最後才會到大慶殿接受群臣朝賀。
趙檉一覺睡到天色微明才被叫起,到宮門外排隊準備進宮,大家都凍了半天,搓手的跺腳的很是熱鬧,他剛找準自己的位置,站到了老大趙桓的身後,就看到王仔昔牛氣哄哄的走了過來,左右看看大模大樣站在了蔡京的身後,沒等趙檉琢磨過味兒來,這時蝦蟆梆鼓並作,宮門內傳來執梃人的傳呼,役吏們才滋呀呀的拉開宮門,凍得半死的人們才得以進了宮。
大朝會是在大慶殿舉行,趙檉隨著眾人走過去,他還是頭一次參加這種朝會,一切都感到新鮮,兵部的持黃旗的儀仗兵五千人從宮門一直站到大殿門口,四名身穿盔甲的鎮殿將軍雄壯威武的站在殿角,兩廊是車駕、儀仗。能有資格走到這的人有三公、三師、執宰、三省、宣徽院、六部、御史台、秘書省、外正副任等官員,還有諸路的居然,解首,及各國各藩的朝歲使。
文武百官都是冠冕朝服,舉人是士服、王昔仔穿身道袍站在各少數民族的奇裝異服中還不算扎眼。這時主官開始按照官階排班,王仔昔想站在百官隊伍中卻被蔡京一眼給瞪了出來,他琢磨了會兒,鑽到了南班中,這裡都是皇親貴族,恬不知恥的想當排頭兵。
自從王老志搬到了兗王府、張繼先被趕出京城,這小子雄心大發,要統一京城內的修道界。他在寶菉宮裡像教主一樣,對其他的道士頤指氣使,把道友當奴隸使喚,現在他聖寵正隆,都對他忍讓,讓他更加猖狂了。趙桓見王仔昔擠了過來,皺了下眉頭,往趙檉這邊擠了擠,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他。
趙檉不高興了,你***又不是我兄弟,還跑到我們前邊稱大輩兒來了,見哥哥老實不敢吭氣,他卻不怕,過去一把將王仔昔給拽了出來,指指後邊,讓大哥還站回去。
著這麼多人的面插進南班,大皇子都不敢言聲,排班的御史不敢管,讓王仔昔很得意,可還沒站穩當,又讓人給拽了出來,他有點惱了。
「該站哪兒站哪,大過年的別惹本王生氣」趙檉的眼比他瞪的還大,咬著牙說道。
「我二哥說了,讓你走,聽不到啊?」趙楷也站了出來,指著王仔昔的鼻子說道,趙檉樂了,都說上陣親兄弟,前兩天哥倆還打得你死我活,關鍵時刻還是得親的,見兩個大的帶了頭,小兄弟們也膽兒大了,連推帶搡的將王仔昔『請』出了自己的隊伍。
「二哥兒這樣不好吧,他現在正得父皇恩寵,你當眾羞辱他,恐怕他會報復的」趙桓見王仔昔恨恨地離開有點擔心,小聲地勸道,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
「大哥,咱們是皇子,他一個『牛鼻子』敢騎在咱們脖子上拉屎撒尿,皇家的威嚴何在,以後誰還會把咱們當回事兒,你要記住,面子不是別人給的,要靠自己去掙」趙檉掃了眼對面的文武百官說道。
趙檉說的聲音很大,起碼前邊的人都聽到了,幾個執宰都把頭扭過去了,裝作沒聽見,可饒是他們臉皮厚卻也紅了,一些人更是羞愧,他們都號稱皇室的維護者,見了這種挑戰皇室權威的事情卻不敢直言。蔡京卻心肝一顫,這二皇子小小年紀就如此強勢,對自己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皇上駕到」這時閣門催班高聲喊道,立刻千官噤聲,排列整齊,氣氛凝重,朝儀整肅,好像剛才的插曲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喧聲過後,樂官奏樂,趙佶轉過玉屏風,頭戴通天冠、身穿紅袍,威嚴的在御座上就坐,加上殿中繚繞的香煙讓人肅然起敬。百官在蔡京的率領下向皇上祝賀,行舞蹈之禮,多次跪拜,殿外的禁衛高聲嵩呼,聲震如雷。接著太尉高俅又代表百官祝福皇上萬壽無疆。皇上答詞後,眾人又是跪拜。
趙檉與眾人一起行舞蹈之禮,這禮節讓他十分新鮮,又感到滑稽,一群人在幾個老頭的帶領下伴隨著鐘鼓齊鳴、簫管合奏、賦詩興歌、佩玉鏗鏘,進退揖讓、周行盤旋、送迎拜接,讓他忽然想起前世曾經流行的『忠』字舞,是不是也根據這個發展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