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隱憂
有錢好辦事,在有力的財政支持下,趙府原有的四個莊子全部廢棄,臨主幹道、白水河兩岸王府四周選擇了適宜的地點重新修建新村,按照方位分別稱為:東趙莊、西趙莊、南趙莊和北趙莊,形成眾星捧月之勢。每莊按朝廷法度實行保甲制,十戶一甲,百戶一保,一莊設一大保。
大保正由府中管事的兼任,甲長、保長,趙檉沒有按照慣例由財產多寡任命,而是由保民中選出能幹,忠厚之人擔任。而後趙檉將新式的農具和牲畜按甲配備,當然不是無償的,需要他們分期付款。每甲收割機,脫粒機,插秧機,耕種施肥一體機各一台,平時由保長派人專門管理維護。
有的甲合買耕牛,有的甲比較窮,只能依靠人力拖拽,這就需要各戶之間相互配合,趙檉也就依靠利益共享,把散沙般的自給自足的佃戶們團結在了一起,使一個個單戶變成一個個小利益團體,又結成一個大的團體,最終團結在王府的周圍,這種辦法雖然原始,但是在這個階段也是最實用的。
半機械化的農具普及,必然縮短了農民管理土地的時間,人們的空閒時間多了,趙檉又適機推出了自己下一步計劃,願意搞養殖的可以養豬養鴨養雞,飼料技術種苗都由府裡出,養成後由府裡統一收購,給付工錢;願意做工的,各個匠坊都缺人手;你說我笨什麼也學不會,也無妨,碼頭建好了,匠坊需要的各種原料源源不斷的送進來,做好的成品需要賣出去,你可以去扛大個當個裝卸工,只要有力氣也能掙出一家子的吃喝,一些頭腦靈活又有手藝的甚至在碼頭邊上的空地開起了雞毛小店,做些吃食,提供住宿佃戶們從一系列的變化中得到了實惠,也看到了希望!
這一年,趙檉的莊園經過他的奮鬥,已經初具規模,而朝中卻是亂哄哄,黨爭不斷,進入了『戰國』時代。
先是童貫這個死太監,不,死內侍,自從得到了皇上的寵信,蔡京的照顧,侍寵弄權,朋比為奸,引得朝野上下強烈的不滿,越來越不把朝臣放在眼裡。自己假傳聖旨,隨意任命官員,也不經過中書省,甚至連蔡京都一無所知。二人隔閡越來越深,經常在廟堂之上吵架。
蔡京也不是省油的燈,趙佶想任命童貫為開封儀同三司,他在一邊打破楔,酸溜溜地說,『使相能授予宦官嗎?』拒不奉詔,楞是給頂了回去。童貫心眼也不大,立刻去找鄭居中,這位國戚也正憋一肚子的怨氣.前年冬天曾與他首先為蔡京評功擺好,籲請應恢復其左相之職,當時蔡京也誠懇地許下諾言,復職後一定推薦鄭居中任樞密院事,但一年過去了,仍未見動靜,他曾聯手張康國想整倒蔡京,沒想到同盟軍突然死翹翹了,正孤掌難鳴,兩人一拍即合。
不知道是蔡京在底下做了手腳,還是有人是在看不慣童貫的所作所為,三月的一個早朝上右正言陳禾上疏彈劾童貫等人恃寵弄權的罪行,要求皇上將他們流放到邊遠地區,可趙佶不等陳禾將話說完,便含怒拂衣而起,準備退朝。
陳禾見狀急了,上前就把皇上的衣服拉住了,請皇上聽完他的奏言。兩人一個要走,一個不讓走,『刺啦』皇上的衣服被拉破了。內侍請皇上換件衣服,趙佶這時秀了一把,擺擺手說:「留下來旌賞正直有節操的大臣吧。」給人留下了明主的形象,可第二天童貫扇了扇風,皇上就改了主意,陳禾就被已『狂妄不敬』之罪貶謫到信州擔任酒監去了。
這邊有了動作,童貫也不想陷入被動,他畢竟是皇上的身邊人,深知皇上的喜好,一刀就插中地方。買通了方士郭天信,讓他悄悄告訴道君皇帝,『太陽裡有黑子,主宰輔欺君之兆頭』。本是無稽之談,卻說中了趙佶的心事,張康國被人在朝堂上毒死,雖然真相不明,卻引起了趙佶的警覺,下了收拾蔡京的決心。
趙佶雖然荒唐,卻不缺心眼,他知道蔡京在朝中苦心經營多年,勢力龐大,盤根錯節,假如先解決蔡京,爪牙勢必會反彈。最好辦法是先去枝葉,再拔根,計劃有了,馬上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這點趙檉倒是挺像他爹。
第一步是先清除蔡太師的姻親。蔡攸的岳父宋喬年,這位前京畿轉運使,現任開封府知府被免職,安置於蘄州;宋喬年的大兒子宋忭也失去兩浙都轉運使的職務,安置於應天府,他的另一個兒子宋晸也同時被免官;蔡翛的岳父兩淮發運使胡師文被罷官,提舉萬壽觀,領寺祿養老。
第二步,貶謫蔡太師的心腹干將。當年靠製作大晟雅樂起家的劉昺,現任翰林學士兼工部尚書,右諫議大夫蔡居厚,龍圖閣直學士強淵明和葉夢得,等等,都貶出京城去當地方官。
第三步,黜廢執政成員中的蔡黨。中書侍郎林攄,此人不學無術,在朝堂之上,將盎讀成央,將甄讀成瓦,皇帝笑著糾正,臣僚哄笑,他還大喝人家沒禮貌,馬上被御使奏了一本,攻擊他沒學識,無人臣之禮,讓他提舉洞霄宮;門下侍郎余深,出知青州。另一名蔡黨干將尚書左丞薛昂杭州人,蔡京的老鄉兼死黨,生平無什麼本事,任館職而不讀《史記》、《漢書》,拜翰林又寫不了詔書,只因會拍馬屁而位至執政成員,也被罷官。
皇上都動手了,朝臣們當然也看出了苗頭,於是紛紛上書彈劾蔡京,牆倒眾人推,趙佶此時宛如一代明君,順應廣大人民的呼聲,於六月下令改任蔡京為中太一宮使。但是他在這關鍵時刻又犯了老毛病,忽然想起了他的好,雖然讓蔡京罷相致仕,但仍然准他住在京城,朔望之日上朝議事。為此,侍御史洪彥章、太學生陳朝老等人繼續彈劾蔡京,論其奸惡,要求將其流竄遠方,但均未被採納。
扳倒了蔡京,鄭居中如願以償當上了知樞密院事,何執中當上了尚書左僕射,而任命蔡京的反對者張商英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朝中又完成了一次洗牌。
時間在忙碌中匆匆流逝,轉眼又是秋收秋種,佃戶們在入冬前都搬進了新居,今年兩季豐收,加上農閒時打工所得,大家頭一次繳完租稅後兜裡有了餘錢,正當家裡準備娶親嫁女的時候,一道赦令傳來:皇后歸天,京中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三日。停音樂祭祀百日,停嫁娶官一百日、軍民一月。
趙府中此時已是一片縞素,燈籠上都蒙了白紙,正堂之中已經佈置了靈堂,香燭不斷,上下人等全部換上素服,摘去簪釵,趙檉更是身披重孝,麻衣麻鞋,頭蒙麻布,「黃伯,京中有消息到嗎?」趙檉盤腿坐在蓆子上問道,他的面色有些憔悴,從昨晚接到消息,就一直守在靈堂祭奠。
「王爺,沒有!」黃經臣向火中添了幾張紙錢搖搖頭說道。
「黃伯,傳信的內侍沒有提到何時讓我回京奔喪嗎?」趙檉其實是多此一問,要是說了他也不用在這耗著了,可是他卻心有不安。他的不安不是來源於死去的皇后,對這個女人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更談不上什麼感情,而是覺得事情詭異,按照此時的宗法,不論是哪個嬪妃生的孩子,皇后理論上都是他們的親媽,而生身之母卻不是。可是現在『親媽』死了,只告訴了他一聲,卻沒說讓他回家奔喪,這在以孝為尊的社會裡是說不通的。
「王爺,不要著急,也許傳旨的內侍還在路上,過去報喪的和傳旨的分成兩撥也是有的!」黃經臣看王爺說的鄭重,想了想說道。他此時心中卻不平靜,說不上是喜是憂,王爺說的兩件事,今日經過驗證全是真的了,那麼大宋必然也會經歷一場他口中的浩劫,能夠拯救大宋於水火的也許就是這個孩子,自己定要護他周全。
「黃伯,我覺得是有人在故意阻止我回京奔喪,我是不是再上一表請旨回京?」趙檉想了想說道。
「嘶」黃經臣看看趙檉倒吸了口涼氣,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王皇后死了,皇后之位虛位以待,鄭貴妃轉正的可能性最大,那麼王爺雖不是長子,但是也佔了嫡子這條,按照規矩就是第二順位繼承人。母喪不歸就是平常的官員犯了這條,也必被彈劾,丟職罷官,況且是一位王爺,真到了那麼一天,難保不會有人會借此說事兒。
「王爺,如果明日聖旨不到,老夫親自回京一趟,必要請下王爺回京的聖旨!」黃經臣想通了其中關鍵,恭敬地說道,他知道現在府中能辦成這件事的也只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