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衝突()
地上擺著兩個瓦盆,一大盆子盛著熬白菜,上面飄著點油花,幾片肉屈指可數,另一盆是糙米飯,每個人的飯碗上放著兩隻炸好的麻雀。
「趙仁,你們每天都吃這個?」趙檉問道。
「二爺,差不多,有時是蘿蔔,只是今天多了您給的麻雀!」趙仁放下碗站起身說道。
「你們天天吃這個受的了嗎?」
「二爺,我在家時,天天麥飯都吃不飽,這有米飯有菜,很好啦!」趙禮笑著說道。
「是啊,過去一到冬天,家裡都是鹹菜,府裡的菜還有油腥,飯管飽!」趙廉說道。
「我爹活著的時候逢年過節還能吃上肉,可是我爹在西北陣亡後,撫恤只有過去俸祿的一半,就再也沒吃過肉了!」趙勇說道。
「見喜,把我的飯菜端過來,大家一起吃熱鬧!」趙檉扭臉對見喜說道,他又拿起一隻碗遞給了趙信說:「趙信,你也給我盛碗飯!」
「二爺,您怎麼能跟我們吃一樣的飯啊,這」趙仁惶恐地說道。
「你們不知道,我就愛吃這個,趙信你給我澆點菜湯,一攪和好吃!」趙檉拱了拱趙禮盤腿挨著他坐下笑著說。
「二爺,您的飯!」見喜將趙檉的飯端了過來,一盤清燉羊肉,一盤魚鮓、一盤雞肉,一盤泡菜,加一道湯。
「放到一起,大家一塊吃!」趙檉把菜擺的中央說道,他前世在部隊中生活了十多年,官兵平等的觀念可以說已經滲透到了骨子裡,看到小廝們粗陋的飯菜,心中十分不安,可現在處於一個這樣等級森嚴的皇權社會,他又不可能馬上改變這種現狀。
「二爺,這這怎麼能行,我們怎麼能吃你的飯食呢?」小廝們都慌了,見喜也是一驚,宮裡的皇上的飯菜吃不完,皇上可以賞給大臣、皇子,但是倒掉也不會分給下人吃的,王爺這麼做可以說已經逾制了。
「這麼多我也吃不完,浪費了對不起種田的農民,大家分了吃,算是幫我的忙!」沒等見喜勸誡,趙檉已經拿起勺子舀了菜餚分給眾人,「趙信你哭什麼,還有你趙義至於嗎,眼淚怎麼這麼多!」
「二爺,我很長時間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飯了!」趙禮眼淚汪汪地說道。
「二爺,小的自幼失親,嘗盡了世間炎涼,從沒見過主子把自己的飯菜分給下人吃的」趙義低頭垂淚說道,其他人也是淒然,如果家裡過的去,誰也不會把自己的孩子賣給人家為僕,他們期待的就是能有個好主子。
「呵呵,這有什麼啊,你們嘗嘗我們這個廚娘飯做的怎麼樣,我天天吃,也吃不出好壞來!」趙檉心中一酸,但是還是笑著說道。
「嗯,這廚娘手藝不錯,只是魚鮓用的不是澶滑河的魚,而且沒有等魚肉中的水分晾乾,就加了物料,肉比較松,不過也是上品了!」這時趙信夾了一塊魚鮓放到嘴裡嚼了嚼說道。
「哦,還真有懂行的,看樣子你過去常吃!」趙檉沒吃過別家的魚鮓無從比較,但是一個人能吃出哪條河裡的魚,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有些驚訝地說道。
「趙信你就吹吧,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吃,但是我也知道魚鮓不便宜,你還能吃出好壞來!」趙廉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你懂什麼,我家我家挨著何吳二家賣魚鮓的店舖,經常能吃到!」趙信紅著臉說道。
「你小子有福氣,挨著他家,京裡東華門何吳二家造的魚鮓,是從澶滑河上打魚斫造,貯入荊籠,一路上用水浸泡運入京城的,切成十數小片為一把出售,號「把鮓」,肉益緊而味道甚美,名聞天下,以至有「誰人不識把鮓」之語。」見喜不無羨慕地說道,他在宮裡能吃到一把他家的魚鮓也是不易啊。
「來,來,快吃,吃完了咱們去院子後邊的空地去抓野兔子,晚上我給你們烤著吃!」趙檉瞄了趙信一眼說道,趙信覺得自己被王爺看穿了心思似的,心虛地低下頭猛扒飯,不敢再看他。
「二爺,我從小就跟爺爺上山打獵,抓兔子我在行,只要有它准跑不了!」趙智興奮地說道,有幾個少年不好熱鬧的,府裡規矩多,這個不准,那個不行,早就憋壞了,聽到有這種好事,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一望無邊的麥田上還有殘雪覆蓋,有的地方露出圍起了一塊荒地,他雖然穿著厚厚的冬衣,小臉仍然凍得紅撲撲的。前幾天他們在園子裡抓了幾隻兔子,大家吃的滿嘴流油,這玩意兒玩起來也上癮,園子裡抓不到了,今天趁黃經臣出門就溜到了府外『圍獵』。
「趙智,網架到這裡行嗎?」他問道。
「沒問題,二爺,我都看過了,這裡有野兔經過留下的腳印!」趙智在手上哈了口熱氣信心滿滿地說道。
「好,那咱們就開始了,把兔子從北邊往南趕,讓他們撞到網上!」趙檉對大家說道。
「哦,哦」十多個人拉開距離排成一線,一邊用棍子在草叢中,石縫裡捅著敲打著,一邊高聲吆喝著,五六隻野兔不堪騷擾從藏身處竄了出來,大家更來勁兒了,四處堵截將野兔往布網的方向趕。
眼看著兔子就要被轟進包圍圈,突然空中『叮呤呤』一串響鈴聲後,一個黑影箭一樣的從空中俯衝下來,抓住一隻野兔,突然出現的變故,把大家嚇了一跳。
「二爺,是只鷹!」趙仁說道。
「先不要管它,向這邊轟,不要讓其他的兔子跑嘍!」見鷹從天而降,野兔更加驚恐,到處亂竄,趙檉趕緊指揮大家準備封死缺口。可是還沒等他們跑幾步,『嗖嗖』飛來兩支羽箭,將兩隻兔子釘在了地上,大家一慌,剩下的兔子全都溜掉了。
「少爺,射中啦」伴隨著馬屁聲,五六匹馬從他們身邊衝了過去,兩個人跳了下來,一個撿起被射死的兔子,一個抓住還在和兔子搏鬥的鷂鷹,搶下它嘴裡的兔子,好像根本沒看見趙檉他們。
趙檉立住腳,打量著幾個不速之客,為首的長得白白淨淨,眉清目秀,頭戴一頂白狐狸皮帽子,身穿醬紫色錦袍,腰裡紮著條金絲帶,披著紅色大氅,腳下是皂色官靴,上面鑲著兩塊雞蛋大的白玉,騎著匹紅色駿馬,左挎弓右挎箭,看著就是個貴公子,只是皺著眉撇著嘴破壞了一副好賣相。他身後四個人都是莊客打扮,也是背弓挎箭,騎著馬,鞍子上掛著兩隻野雞!
「少爺,咱們一下子抓了三隻,中午有下酒菜了!」一個傢伙拎著兔子大笑著說。
「沒趣,這裡只有兔子,沒個大點的獵物!」那個公子餵了落在胳膊上的鷹一條肉,不高興地說道。
「少爺,向東二十里,那裡有片林子,有大獵物,咱們要不去那裡!」一個莊客笑著問道。
「算了,今天乏了,咱們先回莊子吧!」公子一振胳膊,鷹立刻振翅飛起,他懶懶地說道。
「好勒!」領頭的莊客答應一聲,調轉馬頭就要走。
「站住,你們是幹嘛的,搶了我們的獵物,招呼不打一聲就要走啊!」幾個人自始至終就當他們不存在,趙檉氣往上撞,不高興地說道。
「呲,你們的獵物?」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攔在他們馬前,領頭的莊客好像看到了多麼好笑的事情,不屑地說道。
「當然,我們這些人忙活半天將獵物趕了出來,你們到這放了兩箭,就是你們的了,好像不大合適吧?」趙檉不卑不亢地說道。
「滾蛋,你們轟出來的,誰看到了,再說這些都是無主之物,誰抓住就是誰的!」趙檉為了方便,穿著打扮和小廝們沒有什麼區別,領頭的莊客只當他是誰家的下人,怒喝道。
「敢對我們二爺無理,你們膽子太大了!」趙仁見他罵趙檉,上前用轟兔子的棍子指著那個莊客吼道。
「他們是誰家的,不會是」那個公子皺了下眉問身後的莊客,襄邑縣現在是四輔之一,這裡土地肥沃,汴河穿境而過,交通便利,京城中許多豪富官紳都到這裡買地修造莊園,他也怕得罪了惹不起的人物。
「少爺,這附近的莊子都是原來是戶部侍郎的,前兩年已經被貶,據說賣給個京裡來的土財主,家裡沒有大人,只是給孩子在主事,想來也沒有什麼靠山,老大人現在牧守一方,難道!」領頭的莊客是本地的地頭蛇,對這裡的情況還算瞭解,只是趙檉他們一貫低調,他只看到了表面,沒看到『內涵』!
「有娘生沒爹教的混賬,敢攔本少爺的道,給我打!」這個少爺本來不瞭解情況還有所顧忌,聽了介紹立刻膽氣大增,大喊一聲,馬往前竄,手裡的馬鞭就抽了過去,趙仁側身一躲,鞭子抽到他的背上,棉衣立刻被打爛了,人歪斜了兩下,險些摔倒。
「打啊!」趙義看到趙仁吃了虧,撿起石塊就像馬上的公子砸了過去,其他的人也紛紛擁了上去,把趙檉護在身後,挺著木棍衝了上去。
「反了,反了,你們還等什麼,打啊!」錦衣公子見這些孩子還敢還手,惱羞成怒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