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所長病退的消息傳出來之後,鄉里的一些領導都感到難以理解。譚所長現在才四十出頭,怎麼說退就退了呢。然而讓大家更跌眼鏡的是,才工作一個多月時間的梁斌竟然一躍當上了鄉派出所的副所長,成了副科級幹部。原副所長遞進一步,當上了所長,將級別提高了一級,成了正科。
關於譚所長病退的真實原因,或許只有那麼少有的幾個人知道。當然了,鄭國強自然也是知情者之一。
根據雷暴的調查,譚所長在當鄉派出所所長的十幾年裡,竟然收受他人賄賂將近三萬多元。三萬元在**十年代是個什麼概念,簡直就是巨款,相當於現在的三十多萬還翻番。
這筆巨款,大多都是青嶺山下那些村民們送給他的,就是為了能在偷伐木材的時候,得到他的照顧。這次的洩密事件,就是譚所長暗地裡通風報信給老萬的。想不到一個大意,連他自己都折了進去。
譚所長事發之後,幾乎將自己這麼多年來貪污的巨款都花了出去,才好不容易保下了自己,免了一場牢獄之災。
三萬元錢在兩世為人的鄭國強心中,其實算不了什麼。但在九十年代的時候,確實是一筆巨款了。他也沒有想到譚所長貪污了這麼多錢,竟然還能安然脫身。話說中國的官場還真是詭異莫測,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至於另一起推人下水事件,也是雷暴親自主抓的。可是到目前為止,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至於雷暴到底受到了那方的阻力,鄭國強心裡並不清楚,但有一點他能感覺的到,那就是這個案子可能要被埋下去了。
這次的推人下水事件,在法律上來講,幾乎等於殺人未遂,絕對算得上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了。鄭國強只所以把自己抓住的那兩個人交給雷暴處理,是因為他早在心裡預料到了可能存在的阻力和抵抗。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雷暴親自出馬,竟然也無法破開這個局。
看來,在這起事件的背後,肯定還隱藏著一個自己目前為止還無法接觸到的那個層面的東西。
梁斌以火箭般的速度當上鄉派出所副所長,除了他自己,最高興的自然就是他的家人。當然,還有一個人為他高興,那就是鄭國強,自己的好兄弟這麼快就有了進步,他是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
梁斌能這麼快的升職,除了他自己的努力和機遇之外,領導的提拔才是最主要的。為了答謝領導們對梁斌的厚愛,孟廣春這個做姐夫的親自出面,在青林鄉招待所大擺宴席,宴請鄉里的各位領導。
春節在眼前,鄉政府還有幾天就要放假了,這些日子來,各個單位的領導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吃吃喝喝的。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自然全部參加。
衛東來、王鑫、鄭國強、梁斌、孟廣春、葉大鵬,以及其他幾個鄉領導坐在一個包廂裡,氣氛顯得非常融洽。
難得和這麼多的鄉領導坐在一起,又是自己的好兄弟請客,鄭國強表現的豪爽至極,端起酒杯,按照在做領導的職位高低,一個順著一個的忙著敬酒。
在坐的鄉領導有幾個並不認識鄭國強,但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見這小子年輕,帥氣,身上很有著一股氣勢。雖然猜不透他的身份和來歷,可是衛書記都喝了他敬的酒,自然也就不會推脫或者拿捏他。
看著鄭國強在場間那從容自如,游刃有餘的瀟灑舉措,衛東來心中也不禁呵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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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來到!
1990年的春節,鄭國強是在歡樂和幸福中度過的。
記得前世的時候,他和梁斌轉業之後就去了外地打工。春節的時候,兩個人窩在那座沿海城市的一間狹小的庫房裡,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一種難言的孤獨、悲傷滋味湧上心頭,幾乎讓兩個人抱頭相擁痛哭。那是鄭國強第一次在外地過年,第一次嘗到了人在他鄉、漂泊在外的淒涼和寒冷。
而重生之後,他嶄新人生中的第一個春節是在家裡和親人們一起度過的。
大哥國勝雖然分了家,可是過年的時候,老爺子還是將他們小兩口喊了過來。老三國輝和老四國豪也放假回來了。過年嘛,就是過個團結,過個喜慶。
老三國輝過完年就二十歲,要念大二了。老四國豪也十七歲了,要上高中了。四個兄弟之中,鄭國強只把自己的大哥當成兄弟,而把老三和老四都當成了孩子來看待。
畢竟重生了一場,心態有著很大的變化,雖然過去了一個多月,他還是不時的想起那個前世的自己,很難適應現在的自己。
四十多歲的心態,二十多歲的身體,這確實夠滄桑的了。
然而,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裡,鄭國強彷彿漸漸的開始遺忘,忘記前世的自己,開始正視現在的自己,認同現在的自己。他的心態,竟然開始不知不覺的變得年輕起來。
雖然他的心態已經在開始漸漸的改變,但一時之間還是無法和村裡的那些年輕小伙子們混跡在一起。當人家喝酒的時候,他就呆在屋子裡看書,當人家玩牌賭錢的時候,他就走到大哥家的屋子後面,去侍弄那幾棵無人待見的龜甲竹。
龜甲竹雖然是毛竹中的變異品種,但繁殖的方式還是和那些正常毛竹一樣的,就是靠地底下的竹鞭(根)分叉,然後長出新的毛竹。
毛竹是一種生長速度非常快的植物,有時候一個晚上就可以長出一米多。當然了,龜甲竹和普通的毛竹不一樣,它們的個頭一般都長不高,但軀幹卻很粗,而且肉質厚實,質地堅硬。
培育龜甲竹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這種竹子變異之後,繁殖出來的新毛竹未必就是龜甲竹,有可能是正常的毛竹。所以,要想讓龜甲竹大規模的栽植幾乎不可能。用龜甲竹去繁殖龜甲竹,不僅靠運氣,甚至要靠天意。
鄭國強弄這麼幾棵龜甲竹,其實就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並不苛求這幾棵竹子以後能給他帶來什麼。他在屋子的後面擺弄了一會,便起身向家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鄭國強才發現家裡來了客人。那客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好兄弟梁斌。
「斌子,你怎麼來了?」鄭國強笑著問,去桌子上拿香煙。
「來看看海泉叔和杏花嬸!」梁斌回答,接過香煙。
「我爸和我媽在隔壁鄰居家呢,你等下,我去喊他們回來。」鄭國強說著就要向外面走。
「哎,強子,你別去喊了,陪我坐會,我有事說。」梁斌喊。
鄭國強回到屋子,拖了個凳子在梁斌面前坐下,問:「你小子有什麼事?」
「我聽說羅春飛,羅副鄉長年後可能要調到鎮裡去。」
「你聽誰說的?」鄭國強敏感的問。
「王指導員、王鑫!」
「王指導員又是從哪裡得到的這個消息?」
「這個我可不清楚!」梁斌用手撓頭,有點疑惑:「可能是從雷所長哪裡聽來的吧?」
一聽到雷暴的名字,鄭國強的心裡就是一動。如果這個消息真的如梁斌猜測的那樣,是從雷暴的口中傳出來的,那麼就**不離十了。雷暴這個時候通過王鑫,然後梁斌,再將這個消息傳到自己的耳中,也可謂煞費苦心了。自己那一聲雷哥果然沒有白叫,他確實是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你要說的就是這事兒?」
「這可不是小事兒,強子,這事情要是真的,你可千萬要抓住機會了。」梁斌認真的說。
「我知道了,斌子,謝謝你。」鄭國強站起來,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斌子,這事兒到此為止,你就不要再和別人說了。」
「我知道!」梁斌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