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請君入甕
南面，明軍早早的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不過，此時所有人都顯得有點疑慮，大軍在此駐紮了數日，怎麼能說走就走呢？而且，皇帝連為什麼要走都沒有說清楚，不過，當朱祁鈺來到陣前的時候，所有人的疑慮都煙消雲散了。此時，朱祁鈺看上去不是準備逃跑的，而是準備作戰！
朱祁鈺策馬來到了軍陣前，數萬官兵集中在一起，給人的壓迫感是很強烈的，不過，這是朱祁鈺的軍隊，而且還是朱祁鈺手裡最強大的軍隊。
「這幾日，相信各位都在期盼著戰鬥，期盼著殺敵的那一刻吧？」朱祁鈺勒住了馬韁，目光在數萬人身上掃過，「相信，大家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吧？今日，我們將迎來決定性的一刻！現在，我們不是要撤退，更不是要逃跑，我們是去與蒙古人作戰，去戰勝這個強大的敵人，你們有信心嗎？」
「有！」數萬人都高呼了起來，終於要打了，不過，這撤退是怎麼回事？
「很好，你們的信心，就是我的信心！」朱祁鈺大喝一聲，「今日，我們將解決上千年來，無數代帝王，將領都沒有解決的問題。當我們把蒙古人踩在腳下，當我們高呼勝利的時候，我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夠記住這一刻。這一刻，不僅僅是我大明創造了歷史，更是你們創造了歷史！也許，史官不會把你們每一個人都記入史冊，不過，當數百年後，甚至數千年後，我們的子孫後代看到這一個時代的史書時，他們都會知道，是我們，是我們大明的將士，是我們大明的勇士戰勝了北方的敵人，是我們獲得了偉大的勝利。你們，每一個都是英雄，每一個都是大明的棟樑，你們都是大明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天祐大明！」
「天祐大明！」數萬將士紛紛吼了出來。
「現在，讓我們開始這段輝煌的歷史，讓我們打開一頁新的歷史吧！」朱祁鈺策馬跑到了中軍前，「現在，聽我命令，各軍奮力殺敵，有功者重賞！」
數萬大軍行動了起來，命令早就已經下達，各軍將領都按照朱祁鈺的命令開始了行動。對這數萬將士來說，他們也終於認識到了一點，決定性的時刻就要到來了！
朱祁鈺走在了最前面，不過，不時有探子跟上去，向他匯報關於蒙古軍隊的最新情況。
「陛下，蒙古大軍也離開了營地，正在向南而來！」
朱祁鈺點了點頭，讓探子離開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梁岳，笑著說道：「也先是不能拖了，如果他再不來，那就要錯過這場盛大的宴會了！」當然，這將是一場用纓紅的鮮血做美酒的宴會，一場生命之火熄滅與舞蹈的宴會！
梁岳對朱祁鈺已經是佩服不已了，如果這次也先還不來，那他這個蒙古太師也太丟臉了，而朱祁鈺能通過這種辦法逼也先前來交戰，一方面說明了他的信心，而另外一方面，朱祁鈺也是破釜沉舟，不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報……陛下，蒙古大軍距我們還有二十五里！」
朱祁鈺微笑了一下，又讓探子走了。
「陛下，我們是不是應該停下來？或者是加快速度？」
「不用，再等一會吧，跑得太快了，也先會認為我們有埋伏，如果停下來，那就前功盡棄了！」
過了半刻鐘，又是一名探子飛奔而來。「報，蒙古大軍距我們還有二十里！」
梁岳皺了下眉毛，見朱祁鈺還沒有任何反應，也有點急了，畢竟二十里的距離，也就不到半個時辰而已。而此時明軍還有一部分輜重，速度並不是很快。
「別急，再讓他們靠近一點！」朱祁鈺向南方看了一眼，「我們距離陳懋他們還有多遠？」
「十里左右！」
朱祁鈺點了點頭，又不再說什麼了。
片刻之後，探子又趕了過來。「陛下，蒙古大軍距離我們不到十五里了！」
此時，朱祁鈺也已經看到了前面的那片樹林，以及樹林旁邊的一條小河。這是附近唯一的河流，及時蒙古大軍不追來，部隊也要在此補充飲水。
「讓部隊加快速度，按照計劃行動！」
朱祁鈺的命令迅速的傳到了各級軍官那裡，接著，數萬大軍加快了速度，朝那條小河邊趕去。當數萬人馬在河邊停頓下來的時候，蒙古騎兵在北面捲起的塵土已經壓了過來。當然，探子更是迅速的把情報送了回來。只不過，此時明軍官兵並不焦急，他們都已經明白了朱祁鈺的安排，一場惡戰就要打響了！
朱祁鈺迅速策馬進入了樹林，陳懋早就已經率人等在了這裡，兩人沒有多禮，合在一處之後就來到了樹林裡面。
「人馬都已經安排好了嗎？」
「陛下，完全按照你的命令，人馬在此休整了兩日，都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另外，炮兵都已經部署好了，前方的戰壕也挖好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來到了樹林的另外一邊，正好對著蒙古騎兵殺來的方向。此時，已經能夠看到蒙古騎兵的先鋒了。「今日，我們就在這裡與也先比出個高下來。陳懋，你的任務最重要，不要讓我失望！」
「陛下放心，末將絕不辜負你的希望！」
朱祁鈺點了點頭。「那麼，就讓我先看你的表演吧！」
陳懋一拱手，立即策馬回到了騎兵主力集中的地方，大聲喊道：「大敵當前，皇上將重任交託於我等，我們該怎麼做？」
「絕不讓皇上失望，給大明丟臉！」
「很好，那我們就要用實際行動來做到這一點，準備戰鬥！」
隨著陳懋的喊聲，軍官紛紛把命令傳遞了下去「準備戰鬥」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樹林。連朱祁鈺都聽得非常的清楚。
旁邊的梁岳微微的皺了下眉毛，朝人聲鼎沸的騎兵集中地方向看了一眼，說道：「陛下，這會被蒙古人發現！」
朱祁鈺向騎兵方向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笑著搖了搖頭。「讓他們鬧吧，把士氣，鬥志都鬧出來，那我們的勝利希望更大！梁岳，陳豫派人送來消息了嗎？」
「暫時還沒有，另外羅國棟，祖百齡兩位將軍那邊也還沒有消息！」
「看來，他們都沒有遇到麻煩，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朱祁鈺對這三人將領是充分信任的。陳豫作為騎兵大將，在北面打了好幾年，經驗極為豐富，非常熟悉與蒙古騎兵之間的戰鬥方式。而羅國棟，祖百齡兩人分別是神機營與步兵最好的將領，他們的能力足夠獨當一面！
「陛下，陳懋將軍開始行動了！」
朱祁鈺順著金英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陳懋已經率領數萬騎兵衝出了樹林，向著迎面而來的蒙古騎兵殺了過去。
「終於要開始了，我們去炮兵那邊看看吧！」
朱祁鈺並不是太擔心陳懋，畢竟陳懋是最好的騎兵將領，這一仗，他的任務並不是正面對悍蒙古騎兵，危險係數並不大。很快，朱祁鈺帶著侍衛來到了樹林中的炮兵陣地。這裡距離河岸不足四百步，周圍的樹木都被砍伐掉了，以便火炮射擊。而指揮炮兵的神機應副統領田宗也是經驗豐富的將領，曾跟隨衛平南征北戰。這次，衛平被留在了京城，由田宗率領炮兵前來。他不但在樹林裡部署了一處炮兵主陣地，而且還按朱祁鈺的意思，在周圍設置好了幾處副陣地，幾處陣地都用小路連接著，以方便火炮轉移，支援各處地方的戰鬥！
最主要的改變還是在火炮本身。以往，因為火炮笨重，難以跟隨大軍主力，特別是騎兵行動。這次，田宗用上了新的炮車，每輛炮車都由四匹馬來拉，這樣不但能夠讓火炮高速運動，而且，炮車本身也做了改進，作戰時，只需要將炮車下的幾個支架設好，就可以射擊了，而不需要將火炮從車上卸下來！
「不錯，田宗，這次你帶來了多少炮彈？」
「按陛下吩咐，末將帶了兩萬發炮彈過來，另外，嚴將軍還多送了五千過來！」
朱祁鈺點了點頭，繞著陣地走了一周。「不錯，等下看信號發炮，不要猶豫，炮彈打光了，我給你想辦法送來，明白嗎？」
「陛下放心！」
朱祁鈺檢查完了炮兵陣地，這才出了樹林，前往前方的步兵與火槍兵陣地視察情況，而此時，陳懋率領的騎兵已經與蒙古騎兵打了起來！
也先在知道朱祁鈺要逃走之後，終於率領十五萬騎兵迅速南下。顯然，也先不再懷疑了，連明軍主力都開始南下，他如果再不追，那就要失去殲滅明軍的最好機會了。當然，也先手下的那些將領也對他做出決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幾十里的距離，對騎兵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也先這次也做出了充分的準備，將五萬騎兵先派了出來，自己則率領主力在後面跟進。陳懋現在對付的就是這五萬騎兵！當然，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且都是正面衝突，對擅長打衝鋒戰鬥的明軍騎兵來講，絕對不會吃虧，反而是蒙古騎兵在這種戰鬥中佔不了多大的便宜！僅僅三次衝鋒，蒙古的五萬先鋒就被打得落花流水，雙方在裝備，人員素質，還有士氣方面的差距確實太大了！
見到陳懋在前方殺得開心，朱祁鈺也皺起了眉毛，他對旁邊的梁岳說道：「陳懋的熱身活動也夠了，讓他們快回來，不然也先就要被他給打跑了！」
梁岳毫不猶豫，立即讓侍衛放出了一支黃色火箭。不多時，陳懋的大軍開始向南撤退，當然，他們沒有忘記把擋在自己南面的蒙古騎兵再砍殺一番。
「陛下，蒙古主力到了！」一名侍衛眼尖，看到遠方趕來的大批蒙古騎兵。
朱祁鈺也看到了，他再朝那邊的步兵陣地看了一眼，長出了一口氣。「該來的，終於來了。讓步兵他們按照計劃行動吧，這是最後一枚誘餌了！」
不出片刻，那數萬明軍步卒，火槍兵就把他們配備的戰馬放了出去。當然，這些戰馬都是有方向性的朝著蒙古大軍的方向而去的。半路還遇上了陳懋的騎兵，這些騎兵忙碌了一陣，收攏了一部分戰馬，不過最後仍然有大批戰馬逃掉了。而陣地上，大量的步卒，火槍兵也在按照軍官的指揮跑來跑去，從遠處看上去，彷彿是陷入了混亂之中一樣！
這就是朱祁鈺的最後一枚誘餌，蒙古大軍見到這麼多的戰馬，必然會認為明軍倉皇之中逃到了這裡來，慌亂之中進行戰鬥準備，才管不住戰馬，讓馬都跑掉了！而對蒙古人來說，見到這麼多的戰馬，不去搶才是怪事，這也就為明軍贏得了準備戰鬥的時間！
果不其然，當蒙古人看到數萬匹戰馬朝他們跑來，個個都興奮了起來，不僅僅兵卒開始去搶奪這些戰馬，連軍官都加入了搶奪的行列，如不是也先及時趕到，把幾個在他眼前違反軍紀的軍官給砍了，恐怕蒙古十多萬軍隊就要亂成一鍋粥了！
見到蒙古大軍迅速的控制了混亂，朱祁鈺也笑了起來，對旁邊的人說道：「這也先還真是個將才，如果換著別人，恐怕這十多萬人已經不戰自亂，我們再讓陳懋去忙碌一番，就可以確定大局了。不過，我們也做好了準備，竟然蒙古人殺了過來，那就讓我們好好的招待他們吧！」
也先那邊見到明軍陣地上一片忙亂，心裡也是大喜。以往，明軍能夠戰勝蒙古騎兵，除了依靠強大的火器之外，最為重要的就是，明軍的紀律非常好，這一點遠在蒙古騎兵之上！且，步兵與火槍兵要想戰勝騎兵，紀律比任何條件都為重要！而此時，明軍陣腳大亂，很多蒙古將領都看到了勝利的希望，甚至在為戰後能夠獲得多少獎賞考慮了！也先也沒有耽擱，讓先鋒大軍撤到後方去整頓之後，他立即讓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第一批進攻部隊發動了進攻！
「陛下，蒙古人殺上來了！」
「開始了，這幾日的努力沒有白費啊，現在，就要看將士們的表現了！」
隨著中軍的紅色火箭在天上炸開了花，數萬明軍迅速的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同時做好了戰鬥準備。以往艱苦訓練的成果在他們的身上體現了出來，明軍的素質仍然是一流的，特別是對這支精銳部隊來說，他們的素質絕對遠在蒙古軍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