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野聽她喊「站住」,理也沒理,突然旁邊衝來一人,一把將張野拉住,低聲說:
「老弟,忍著點,別跟她一般見識
卻是沈最。拖著他走向那小姐。
這時胡翔和李校副也已發現這邊動靜,走了過來。
沈最對那小姐說:
「孔二小姐您好,我這老弟是小地方來的,年輕氣盛。您多擔待點!」
說著拱了拱手,對發現這邊異常趕過來的幾個軍官喝道:
「你們來湊什麼熱鬧?退下。」
那幾個軍官灰溜溜退了回去。
張野聽沈最稱對方孔二小姐,方知她就是財政部長孔詳西的二女兒,號稱重慶一霸。孔詳西是委員長夫人的姐夫,正宗的皇親國戚。
雖知沈最是好心幫己,無奈聽他這樣說,一口氣說什麼也壓不下,正想說話。不料那小姐調子更高,不依不饒:
「小沈,今兒個沒你事!你躲遠點!你們戴長官剛才不還在這兒嗎,他怎麼不過來?」
「戴長官沒來,我來啦!令偉,你想怎麼樣?」
這時旁邊突然冒出一個低沉的聲音。卻是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個頭雖不很高,但氣質出眾,穿著剪裁合體的白色中山裝,從人群中走出來。
這青年對張野一拱手:
「不好意思,蔣某來遲,讓張小兄弟受委屈了。」
孔二小姐本來正囂張,一見這人,頓時臉色大變,強作笑臉說:
「蔣大哥,你怎麼來啦?」
「我來看熱鬧啊。剛才聽人說這裡耍猴,挺熱鬧,就過來看看啦。」
那姓蔣的青年淡笑。
「不來啦不來啦,蔣大哥你笑話人家!」
孔二小姐跺跺腳,扭頭就走。
見她走遠,那姓蔣的青年才舉手示意,到裡面去談,然後自己當先走去。
這時沈最拍拍胸口說:
「總算打發走了,真運氣,平時蔣大公子從不來這邊呢。」
張野奇怪問道:
「這是誰呀?」
沈最低聲說:
「委員長的大公子,剛從蘇聯回來,平常只在家裡讀書,從不參加應酬呢。」
張野恍然大悟,雖然對見到這位後世著名領導人很驚喜,但心裡對這些豪門子弟,還是生出一絲鄙夷
進入房內,蔣大公子起身肅客,一時沒有說話。沈最知道他一定是找張野有事,就打著哈哈把李校副和胡翔拉出去玩。
張野不知這位蔣大公子是什麼意思,就主動開口問:
「不知道蔣大公子找張野,有什麼事情可以效勞?」
蔣大公子沉默了一會,才說:
「其實沒什麼事……想認識你一下。目前國內真正能打勝日本人的,就只有你這個中學生了,我很好奇,你別見怪。」
聽他直言相告,張野心中反倒生出一絲好感——這年頭,說真話的哥們少啊!
「蔣公子客氣了,張野就一鄉下窮學生,打鬼子那是運氣好,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委員長和戴長官把張野拔得太高了!」
張野呵呵一笑。
「不是運氣!」
蔣大公子很嚴肅,他低聲說:
「我仔細研究了你那幾次戰鬥的詳細經過。這些資料中,還包括一些,目前尚屬機密的情報。我的結論是:所有的勝利都是你主導的。比如在南平鎮設置機關,單人奪汽車軍火,馬家莊殲滅河野一郎中隊,尤其是臥龍山殲滅木村大隊一戰,堪稱經典!從開始到結束,每一步都在你的計劃之中,木村一直在被迫跟著你的指揮轉,就這樣一點點削弱,分兵,疲憊,直至滅亡。木村是老牌軍人,他一定明白自己的境況。手裡拿握著一個精銳大隊,但是卻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對木村來說,他一定死不瞑目!日本國內對此戰未作任何報道,應該是輸得無話可說。能做到這一點,你不愧為國內第一人!」
張野摸摸鼻子,被別人這麼表揚,他有點不好意思:
「那也是被逼得沒辦法——」
「那你的抗戰三階段理論呢?也是逼得沒辦法?」
張野被逼得苦笑起來:
「大哥,求你啦,總得讓我保持點謙虛吧?總不能讓我滿大街去喊——我張野是國內第一人!」
見張野放賴,蔣大公子也終於鬆開緊板的臉,露出笑容:
「還行,總算說真話了,算你小子識象!不過這句大哥我愛聽。以後我們就兄弟相稱吧!」
張野破罐子破摔:
「還大哥呢,沒見過你這樣的——死拉著別人做兄弟,還說得理直氣壯!好像還欠了你好大個人情似的!」
「哦,看出來啦?那也遲了,誰讓你先上當?」
蔣大公子似笑非笑,
「對了,你跟我好好說說那抗戰三個階段劃分,好想聽你親口說一遍,錄音帶都被我聽爛了!」
「說說沒問題,拿什麼來換?」
「靠,你小子還是去做生意吧,比打仗更厲害!」
兩人戲鬧一陣,都覺得特別輕鬆。張野這一向從省城到陪都,不停與人勾心鬥角虛與委蛇,早就膩了,難得蔣大公子心機雖深,但不擺架子,性格也合得來。張野從前世過來之後,還從沒與人這麼放鬆的聊過,心裡的鬱悶喧洩了不少。蔣大公子從國外回來,身邊全是老爸的奴才,也鬱悶了好久,難得碰到張野這麼個不把他當太子的,不用對他假正經,也輕鬆得不行。
兩人一放鬆,就不再互相繞來繞去,張野提議出去搞點吃的喝的,蔣大公子欣然同意。兩人走出來,看到沈最孤零零坐在一邊喝灑,張野奇怪地問:
「喂,你怎麼一個人?李校副和胡翔呢?」
沈最白他一眼,
「還不是為了侍候你們兩個大少爺!他倆早回去睡覺去了,你也不看現在幾點!放心,給你安排的好著呢!唉,真是欠了你的,舞會那麼多美女,我卻只能守在這兒!還莫名其妙得罪了孔二小姐?張牧野你說,我是不是賤得慌?」
張野和蔣大公子相視一笑,同聲說:
張野看著沈最的鬱悶樣子,笑著一拉他胳膊:
「走啦走啦,去找點吃的。」
沈最眼一亮:
「是不是還要點喝的?」
兩人點頭。
「是不是再來點好玩的?——」
「靠!打死你個小色狼——」
兩隻大腳踹過去……
那天晚上三個人都醉了。
開始喝得還好,後來三人越喝越近乎,張野酒意上頭,不理那麼多,衝著蔣大公子叫大哥,管沈最叫二哥,那兩個只管他叫老弟。
其實三個人酒量都不同,蔣大公子最能喝——他可是在俄國老毛子那裡呆了十幾年,還拐回一個洋老婆;沈最次之,他家世代練武,練武的人哪有不喝酒的?張野酒量最差。
可是張野在酒桌上最會耍滑頭,花樣層出不窮,蔣大公子和沈最都繞他不過;蔣大公子酒量雖好,可酒品太直,端起酒就會大口喝——沒辦法,跟老毛子學的;沈最喝酒喝不過蔣大公子,耍滑耍不過張野。最後三人一起醉倒,在蔣大公子的公館賴了一晚。
第二天天大亮了,張野才醒來,頭疼欲裂。看那兩個,還在床上賴著。他想起今天要去重慶分校,不由有點急——他沒有酒店的電話,李校副兩個也不知道他在哪裡。轉了幾圈後,他幾腳把沈最給踢起來,逼著他開車去酒店。
結果他倆鬧騰著,把蔣大公子也吵醒了。問清怎麼回事後,蔣大公子說也想去看看,兩人一起逼沈最,沈最沒轍,不得不忍著頭疼,開車到酒店接了李校副兩人,這才算解脫——胡翔老實,被他抓來當替補!
可胡翔不認識路,還得沈最一路指點。幾人到學校時,都快中午了,倒像是去趕飯的。可憐周校董帶著學校一應大小領導在校門口、所有的學生在操場,都站了一上午!
好在幾人在酒店時都整理了一下儀容,不然還不知會鬧出什麼笑話。
周校董好容易見到汽車開來,覺得一上午的等待都值得了。親自上來拉開車門,誰知下車的竟是沈最這個大特務,當時嚇得臉都白了。好在張野等人隨後都下了車,周校董才知道自己虛驚一場。之後聽張野介紹蔣大公子,虛驚全變成驚喜——天哪,重慶分校想不出名都不行啦!
張野見大家都白等一上午,格外過意不去,提議先去吃飯。沈最沒辦法,又得給他找飯店——這可是一個學校,近兩百人啊!現在正是飯點,哪個飯店找得出二十多張空桌?
最後沈最拿出了他軍統內務處長的派頭,招來一群小特務,滿大街找飯店。
那些小特務邀功心切,見到大點的飯店,進去就趕人!飯店的老闆們,痛心疾首,敢怒不敢言。那些顧客見是軍統來了,大都也想遠遠避開。不一會,就在附近找了一家。
全校師生浩浩蕩蕩往飯店趕,街上人還以為又有學生遊行。竟然還有好事者湊熱鬧,加入到他們隊伍中來,還納悶這些學生怎麼不喊口號,還個個喜笑顏開?一直走到飯店才恍然大悟,都哭笑不得地散去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