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靈魂商人
「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林立手上拿著鐵錘，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除了是一個蹩腳戰士之外，同時還是一個不錯的鐵匠，鐵匠你應該知道吧？所以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真要把我給惹急了，我就把你丟進熔爐裡，看看傳說中的雷神之錘是不是一樣會被熔化。」
隨著林立一句話出口，手上的詭異鐵錘突然就停止了掙扎，過了許久之後，林立才聽見一陣乾澀的聲音傳來：「你……你想知道什麼？」
「你的來歷。」林立笑咪咪的說完之後，還很好心的提醒了一下：「注意——是你真正的來歷，可不是什麼見鬼的雷神之錘，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裝雷神之錘前，你都不會先照照鏡子的？你看看你自己，渾身上下坑坑窪窪的，比那些接了幾十年客的老妓女還殘，就這樣你還敢自稱黑鐵矮人聖物，你有沒有廉恥之心？」
「……」
「算了，廢話不多說了，你自己老實點吧，我可真沒什麼耐心……」
「你猜得沒錯，我不是什麼聖物……」漫長的沉默過後，鐵錘終於開口了：「我只是一個被囚禁的靈魂。」
「嗯。」林立點了點頭，示意它繼續說下去。
「有一件事我必須澄清一下，關於你手上的晨曦印記，我真的只是想借用一下，完全沒有任何惡意。」也許是真怕被丟進熔爐，這一次鐵錘終於變得老實起來，在回答林立的問題之前，還沒忘記先為自己辯白一番：「我的來歷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而且也跟這件事沒有太大的關係，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我可以最後再告訴你，而在這之前，你可以稱我為康納裡斯，這是我被奧斯瑞克殺死之前的名字。」
「那好，康納裡斯，你先告訴我，你要這個晨曦印記，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需要用它來控制永恆熔爐。」
「它可以控制永恆熔爐？」
「是的，晨曦印記的來歷你應該知道的，它屬於大領主奧斯瑞克，據我所知，奧斯瑞克生前，這枚戒指幾乎是從不離身，就算是一千二百年後的今天，這上面都還殘留著奧斯瑞克的一絲精神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就等於是大領主精神烙印的傳承，這就是為什麼，你可以安然無恙的通過灰燼之門的原因。」
「那一絲精神力還在？」林立有些疑惑，他想起了在跟克倫威爾決鬥之前，自己也曾經將一個精神烙印融入其中，並因此而洞悉了戒指的秘密，按常理來說，一件魔法裝備上面，是不應該有兩個精神烙印的，不然的話，就跟紅杏出牆一樣，必定會出事。
「你是不是想說，你也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精神烙印？」康納裡斯沒有正面回答，倒是反問了林立一個問題。
「恩……」
「這其實並不矛盾，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擁有的，只不過是不完全形態的晨曦印記，所掌握的，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力量，奧斯瑞克的精神烙印，依然在晨曦印記深處沉睡，否則的話，你的力量不會弱成這樣，毫不誇張的說，完全掌握晨曦印記的力量，幾乎就等於是另一個奧斯瑞克！」
「我靠，有這麼厲害？」
康納裡斯這一句話出口，差點沒讓林立把舌頭咬到，當初在噩夢山脈的時候，林立就知道這是一件強大的魔法裝備，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想像，這東西竟然會強大到這種地步，另一個奧斯瑞克是什麼概念？那可是以一人之力對抗七名傳奇強者，還能戰而勝之的人物，真要是擁有了這樣的力量，就算是揮手之間橫掃整個法蘭王國，也絕不是什麼神話。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過事實上它就是有這麼厲害，實話告訴你吧，一千二百年前，我就是死在晨曦印記的力量下。」
「……」
「算了，不說這個了。」大約是被勾起了傷心往事，康納裡斯說到這裡的時候，情緒顯得有些低落，沉默了很久之後，才又繼續說道：「其實，這也正是我跟你借這枚晨曦印記的原因。」
「什麼原因？」
「它可以把我從這該死的鐵錘裡解救出來，同時還可以讓我擁有一個新的身體。」
「新的身體？」
「沒錯。」康納裡斯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有些得意：「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一個真正的秘密，除了奧斯瑞克本人之外，恐怕就只有我才知道了，靈魂被囚禁的那幾十年中，我幾乎見證了奧斯瑞克所做的每一件事，而且他對我也沒什麼戒心，有時候甚至還會告訴我一些他的想法，而這個秘密，就是奧斯瑞克親口告訴我的。」
林立幾乎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他本能的相信，自己即將聽到的，將是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
「真正的永恆熔爐，並不是用來鍛造，而是用來創造生命……」
「你說什麼？」林立幾乎是一口口水噴了出來。
「你對高等精靈這個種族瞭解多少？」康納裡斯依然是不答反問。
「高等精靈？」林立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在那回憶了好半天，才把自己從書上看到的東西，一一說了出來，中間還不時加上幾句自己的看法，這一問一答，就差不多花了近十分鐘。
「這些瘋子，甚至以為自己是神。」最後，林立用這樣一句話做出了總結。
「所以就有了永恆熔爐。」康納裡斯的聲音聽起來不緊不慢。
林立卻是猛吞了口口水：「你該不會想告訴我，奧斯瑞克建立永恆熔爐的目的，就是要證明自己是神吧？」
「你猜得沒錯。」
「他瘋了……」
「他沒瘋。」康納裡斯的聲音並不響亮，但卻異常肯定：「沒錯，晚年的奧斯瑞克，的確干了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一夜之間殺死了十萬人類，為了一時興趣而征服黑鐵矮人，還有為自己建造龐大的陵墓，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奧斯瑞克沒有瘋，相反——晚年時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醒，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死那十萬人類嗎？」
「我怎麼會知道……」林立翻了個白眼，心想老子這種正常人，怎麼可能理解奧斯瑞克這變態的想法？
「因為創造生命需要大量的靈魂樣本。」
「變態……」
「沒錯，這傢伙真的是個變態。」康納裡斯很興奮的罵了一句，然後卻又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不過你不得不承認，奧斯瑞克不是一個一般的變態，那個時候就連我都覺得，創造生命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只用了十年時間，奧斯瑞克就差一點成功了……」
林立皺了皺眉頭：「為什麼是差一點？」
「因為嚴格說起來，他創造出來的東西，還不能稱之為生命……」
「他到底創造出了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康納裡斯的答案有些莫名其妙：「我只知道這失敗之後，奧斯瑞克就變得有些神經質，經常會莫名其妙的狂躁起來，很多魔法軍團的重要成員，就是在那段時間被他殺死的，等到冷靜下來之後，奧斯瑞克又會很後悔的跪在死者屍體前懺悔，在懺悔的時候，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我不想這樣，可是，可是他就快要回來了……」
「奧斯瑞克說的那個他，又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奧斯瑞克從來沒說過，我只記得，在創造生命失敗之後，奧斯瑞克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瘋狂掠奪其他種族的財富，並用這些財富修建出龐大的陵墓，那個陵墓你應該聽說過吧？當年修建這座陵墓的時候至少死了數十萬人類，你們人類的書上不可能沒有記載……」
「嗯，聽說過一些。」
「怎麼樣，你對那個陵墓有沒有興趣？」康納裡斯不愧是跟奧斯瑞克相處了幾百年的怪物，這個時候居然都還沒忘記利誘林立：「要是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一些線索，以作為交換晨曦印記的代價，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林立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他真是被這傢伙弄得又好氣又好笑，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沒忘記利誘自己。
可惜選錯了利誘的對象，林立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大領主的陵墓，又豈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亂進的？沒有魔法公會或者是冒險者公會那種實力，根本連想都別想，各種機關各種陷阱，說不定還有無數詛咒在等著自己……
況且，只是一些線索能幹什麼？真想要線索的話，老子就找麥德林去了，還用得著跟你交換？
「真可惜……」利誘不成康納裡斯也不喪氣，只是自顧自的又說了起來：「當陵墓建好的那天，奧斯瑞克最後一次來到永恆熔爐，那一次我親眼看到，他用大地元素精華，加上一堆鋼鐵，以及複雜無比的魔紋，創造出了一個近似生命的東西。」
「什麼東西？」
「這個東西……」康納裡斯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總之就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沒有自己的意識，更沒有自己的靈魂，純粹是最原始的本能，就連它的創造者奧斯瑞克攻擊它的時候，它都敢於反抗！」
「哦……」林立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他已經聽明白了，大地元素的精華，堅硬無比的鋼鐵，複雜玄奧的魔紋，這不正是製造傀儡所必須的條件嗎？林立記得很清楚，煉金學的其中一個分支，就是專攻傀儡製造，據說達到神匠級別之後，製造出來的傀儡甚至足以媲美遠古的泰坦巨人。
不過這跟林立沒什麼關係，他從來沒選擇過任何分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那種很傳統的煉金師，走的是煉金法陣的王道路線，之所以這麼選擇，完全是為了配合銘文學，宗師級別的復合銘文，加上宗師級別的煉金法陣，幾乎可以用無所不能來形容。
他所瞭解的傀儡知識，大多都是從同行口中聽來的，哄哄外行還行，一旦涉及到生命創造這種高端領域，他也不比希恩強上多少……
「這些創造物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自己的靈魂，不過對我來說，這卻成了最大的優點，因為我活著的時候，就一直致力於靈魂方面的研究。」
「致力於靈魂方面的研究？」林立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的問道：「你生前是一個亡靈魔法師？」
「不不不……亡靈魔法師這種低級職業，怎麼配得上本錘高貴的身份，實話告訴你吧，我從事的是靈魂生意，只要價錢合適，什麼樣的靈魂都可以找我談談，不管是低賤的，高貴的，骯髒的，純潔的……你有沒有興趣？」
「我靠，惡魔？」
「錯了，你應該稱我為偉大的靈魂商人，大慈善家康納裡斯先生。」
「呸，惡魔就惡魔，還什麼大慈善家，偉大的靈魂商人，幹這種缺德生意，活該你被奧斯瑞克弄死……」
「你太沒有同情心了……」
「同情一個惡魔？你開什麼玩笑……」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稱之為一個惡魔嗎？」
「你的意思是，你想製造一個傀儡，用來轉移自己的靈魂？」
「對對對！怎麼樣，幫幫忙好不好？我等這一天真的已經等了很久了，這該死的鐵錘，實在是太要命了，我真是做夢都想用雙腿走路啊……」
「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康納裡斯猶豫了半天之後，彷彿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只要你能幫我，我就把控制永恆熔爐的方法告訴你！」
「不，是你先告訴我控制永恆熔爐的方法，我再幫你製造一具新的身體，這個先後順序，你可千萬別告錯了。」
「……」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但在唯一的機會面前，偉大的靈魂商人也不得不低下自己高貴的頭：「成交，希望你說話算話！」
「放心，誠心為本，我雖然不是什麼見鬼的靈魂商人，不過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好，我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林立撇了撇嘴，絲毫不給康納裡斯面子，事情明擺著的，晨曦印記是它唯一的希望，錯過了這個機會它不知道還要再等幾千年，手裡握著這麼大一個把柄，林立又哪會跟它客氣？反正這傢伙是一個惡魔，林立敲詐起來真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一人一錘穿過走廊，很快就到了一扇緊閉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