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明正典刑
不僅是孫繼峰,便是康德主教都一臉奇怪的看著程晉州。
呂續一臉賊笑的道:「主教喜歡收集屍體,你竟然想做縣令?」
能戰勝三級星術士,合作戰勝四級星術士,仍然要做縣令,在正常的星術士眼中的確是不正常的。呂續用的是相當具有排比性的語氣。
倒是康德主教,覺得程晉州有怪癖,反而更對胃口的,讚賞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反駁呂續道:「我只收集四級以上星術士的屍體,等級低的不要。」
聽他說話的味道,彷彿在說什麼有品味的事情。
程晉州坐在呂續的脖子上,手指搭在自己腿上,有節奏的敲擊著,道:「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貴族,我還是願意為朝廷出一把力的。」
皇帝陛下不好拒絕,就用眼神示意下面。雖然他不知道程晉州要縣城做何用,但給一名晨光祭祀,或者星術士以縣令的職務,不等於是裂土封王?要是以後其他的星術士有樣學樣,他坐在皇位上又有什麼意思。
再加上仍然期待皇家御用星術士,或者准皇家御用星術士的到來,他的態度就顯的很曖昧不清。拖字訣的應用,不僅是官員,更是皇帝陛下所熟用的。
在他看來,外周半島的星術士們,至少是期望政局平衡的。出於需要,皇帝陛下選擇性的忽略了自身的所作所為,他最近幾年的工作,就是打破朝廷和星術士之間的平衡,轉而變成星術士們自己的平衡。可惜這個時代咨詢不夠發達,要是皇帝陛下知道極西諸多王國直接滅亡在了威力巨大的星術士手上,又或者成為了星術士的附庸,不知道他會如何的感謝今天的處境。
孫繼峰是在場官職最高的文官,不小心看到了皇帝陛下的眼神,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星術士大人,就算是縣令一職,也有程序要走……」
「給是不給吧。」程晉州說的很直接。扯皮不是他擅長的事情,不管是一級二級三四級,星術士們和文官比賴皮,等於是老虎和蟑螂玩生存遊戲。
而且,他也怕其他幾位四級星術士趕來,到時候優勢可就沒這麼明顯了。現在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外周半島的星術士們不認為他能打贏楊展權,這段路程的時間,就給了他發揮的餘地。但比起諸如星術士協會之類的組織,他可沒有什麼優勢。
孫繼峰無奈看看皇帝陛下,後者一揮。」
侯文吾機靈的很,馬上站起身來,勾著頭想要領了差事就跑。大家都穿著類似的官服,全省上下套在價值不菲的綢緞當中,若不是小程同學早就注意到他,說不定就會讓其溜走。
而今,程晉州則是眼前一亮,笑嘻嘻的發出一記聲波攻擊,道:「侯文吾,你不用忙了,其他人去吧。」
他是直呼其名的。
在大夏數位得罪他的傢伙裡,侯文吾是最招人恨的。其他人儘管擋了他的道,但嚴格的說起來,算是利益衝突。有利益就會有衝突,不是和甲衝突就是和乙衝突,而且作為有著良好心態的現代人,最應該考慮到的問題是,與自己有利益衝突的人,實力往往會和自己相差不多,某些時候甚至會比自己實力更強。若是每次都因為利益衝突而恨的牙癢癢,那用不了多久,牙齒就要磨平了。
但侯文吾不同。所謂性格決定命運,一路順風順水的侯文吾實在是太過於自大。當然,如果他是在官本位的社會中,說不定尚有一線生機,畢竟他緊跟著整個國家最大的權利者。但在星術士的世界裡,他狂妄的認為自己能藐視低級星術士,並將之作為踏腳石,卻是最大的錯誤。
且不說莫欺少年窮之類的古語,就是星術士直接的戰鬥力,也會讓頭腦清楚的文官們退避三舍。
可惜在侯文吾的生活中,在他的經歷中,在他的認知中,都沒有將當年的,現在的一級星術士放在眼裡。而且在失敗之後,他的鍥而不捨更是讓程晉州憤恨不已——若是程父真的因為他的陰謀而失去公職,實際上也就意味著程晉州失去了最大的朝廷臂助。文官集團自有其運行規律,他們能允許貪污**,能允許跑官賣爵,但一名官員的起降方式,卻會必然決定他是否有入閣的資格。
要是沒有程家的背景,程晉州充其量是一名偉大的,強大的,強力的星術士,卻不會有夢想中的龐大資源。普通的星術士或許更在乎前者,作為星盟代理人的他卻更在乎後者
文官集團才是掌握著國家資源的實質集團。他們不是黨派卻甚於黨派,他們不一定有刻意的聯繫卻互相扶持。他們是真正的社會政客,就像是細菌一樣,有好有壞,有時候好有時候壞,最重要的是,對於人體,他們是必須的。不可殺盡,不能沒有。在可以想見的未來,除非有更好的政治制度,否則人類世界依然需要文官,星術士們除非想看到沒有人煙的荒漠,紛亂的無政府社會,或者酋長制的落後生產力,否則他們依然需要文官。
再強力的星術士,能夠殺死任何一名文官,卻不能將文官制度從人類社會中剔除出去。就像是醫生能夠殺死任何一種細菌,卻不能讓人體沒有細菌(除非讓此人放棄人的基本權利)。
在中國的歷史上,至少有兩個人曾經想要給社會動一次大手術,去掉細菌的頑疾。一個是武則天,她畏懼士林清流,故而用酷吏整肅朝政,將文官們殺的哭天搶地,如韭菜一般割來割去,但結果,仍然是責無旁貸的失敗,最後仍然被傳統所翻身。第二個是朱元璋,可悲的少年經歷讓他想要創造一個沒有貪污的大同世界,他將官員剝皮萱草,將朝廷的文官從頭到尾一次次的清洗,按照科舉曾經的記錄,某科進士竟然在數年後全軍盡墨,不是被殺就是充軍,他不止一次的創造了屠殺數萬官員的記錄——當年的官員指的可不是公務員,而是有品級的先生們,換句話說,科級以下非領導職務的幹部是沒有被列名的資格的。但就是這樣,在朱元璋生前,文官集團依舊茁壯的成長的。便是朱元璋自己,也不得不創造了一個記錄,讓犯法的官員戴罪工作,因為就算是判刑殺頭,也得有人審理,不能全由他自己來。
侯文吾最讓程晉州無法忍受的地方,正是他阻止了程家在文官集團中的攀升。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聰明的侯文吾能看出程晉州目光中的殺機,他瑟瑟發抖,向皇帝陛下磕頭,用眼神向周圍的群臣求救……
但他等到的卻是程晉州聲音:「陛下,侯文吾幾次三番散播謠言,是可忍孰不可忍,請陛下斬殺其於殿前,明正典刑。」
所謂明正典刑,就是要大理寺和刑部審理之後,方好叫做公正。斬殺於殿前與明正典刑可以說是完全相沖。但程晉州要這樣說,誰都不好駁斥它。
力量面前,侯文吾臉色嚇的煞白,程晉州則表情嚴肅。
皇帝陛下有些捨不得,他是很喜歡侯文吾的。14歲的進士及第,再加上十多年的磨練,完全能留給兒子當宰輔。
程晉州不想親自動手,以免在士林中造成更壞的影響,故而乾脆的道:「這是我最後一個要求了,皇上!」
侯文吾用哀求的眼神望著皇帝,卻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冷,眼白越來越多。
侯文吾再次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群臣。
可惜在場的並沒有侯家和呂家的鐵桿。或者說,就算有,從今天起他們也不是了。
理宗陛下就算是想要赦侯文吾,也需要文官們的支持。在短暫的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後,理宗揮揮手,意興闌珊的道:「去吧。」
「皇上,明正典刑。」程晉州不願背上罵名,在任何時代,被迫殺人,殺人和指使殺人都是有區別的。雖然乍看起來有些偽君子,但偽君子正是社會所需要的。
小程同學自然也只需要社會的認可,與清流憤青小眾們無關。
故而,他的表情堅定認真。
皇帝臉上閃過一絲慍怒,轉而明確道:「來人,將侯文吾拉下去,斬。」
程晉州補充了一句,道:「因屢散謠言,不斬不足以正視聽。」
皇上簡直羞憤難耐,卻不得不在程晉州的暗示下,重複道:「因屢散謠言,不斬不足以正視聽,將侯文吾拉下去,斬。」
他的聲音很小,程晉州卻無所謂,笑笑將眼睛蒙起來,道:「在台階下面便可。」
依舊是沉靜。
三四秒鐘後,侯文吾猛的嘶叫起來,猶如瀕死的野獸,渾身的文官氣質也在不自然的抖顫中消失殆盡。
程晉州仍然捂著眼睛,以免看到太過血腥的場面。
理宗陛下身邊的都是金瓜武士,每人身高皆在一米九以上,體型壯碩,孔武有力。確定了皇帝陛下的意向後,倒拖著喊叫中的侯文吾來到台階。
他們不佩戴腰刀,但卻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手持金瓜,高高揮起。
「叭嗒」一聲。嚎叫,戛然而止。
……